他的队伍几乎被尽数派出了。
男人取下自己头上的贝雷帽,卸下自己的装备走到桌子前,拿起笔。
坚硬的笔尖在书页上划过,深黑色的墨水将洁白的纸张浸透,要做的事情多如牛毛,在他向上级汇报了这一事件之后,上面似乎颇为赞赏。
新一批的探索队很快就会来,那时候,他们就可以回家,他深深的吐出一口气,想必也是时候该去收养一个孩子了,虽然他和他的妻子之间彼此相爱,但,还是得有一个孩子来将接下来的日子延申下去。
自己还没到退休的年纪,自己不在的那些日子,若是有人能够陪伴在她的旁边,那就再好不过了。
他如此想着,稍稍伸了个懒腰。
风吹来,帐篷微微扬起,他揉了揉眼睛,用有些惺忪的双眼看向敞开的帐篷,风吗?他打了个哈欠,将目光稍稍移开,看向自己身后那堆积如山的文件。
尤冬稍稍松开手中的匕首,从那些泛着霉臭味的文件中看向对方,没办法审问,真是可惜,明明有那么好的机会。
但,也不可能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在这家伙面前翻阅文件,索性的是他已经预料到了这一情况。
男人从一旁的咖啡罐中挖起一勺,放到自己许久没有洗过的马克杯里,给自己泡了一杯。
这次的咖啡味道有些怪,可能是放太久了,他将咖啡杯放在一旁,打了个哈欠。
倦意逐渐袭来,想必自己是工作太长时间了,他揉了揉眼睛,将桌子上的文件收拾到一旁,稍稍休息一下…应该也无妨。
尤冬听着那如雷一般的鼾声响起,将帐篷的门合上,开始翻阅起那些文件,东西杂七杂八,要求支援的,反应损失的,还有…
就是这个,他将那张文件收到怀中,转过身快步离开。
虽然很想顺带去军械库逛一圈,但,这才是主要,他将自己的身形隐入黑暗,走向自己的世界。
光照了进来,他小心翼翼的躲藏着,从地面上的沙地中翻出自己的斗篷,披在身上,这色彩单调的世界能够很轻松的欺骗人类的眼睛,想要被发现十分困难。
而且…
他看向那些站在悬崖边上停滞不前的家伙们,他们的注意力并不在自己身上,他们的世界观,想必正受到巨大的冲击。
迎面袭来的风砸到他的脸上,当那些人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然潜入了沙地。
记忆不会骗人,他很轻松的就在那片沙丘中找到了避难所的位置,用敲门声当作暗号,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
“没事吧?”
站在门口的是帆梁,在这些人中拥有最为敏锐的感官的他,承担了守卫的位置,尤冬点点头,将自己的斗篷丢到一旁,从怀中取出那份皱巴巴的文件,展开。
“他们人很多,而且装备精良,没办法正面应战。”他拍落自己身上的沙尘:“我们的人已经很久没有和人类作战过了。”
“但那些家伙…”
帆梁挑了挑眉,摇摇头:“能避免作战吗?”
“得看他们此行的目的。”尤冬皱起眉头:“若是单纯的来找我们,那还好,随便搞些痕迹让他们去找,营造出我们死亡的假象,那就没问题。”
“但要是他们是来找别的东西的话…”
“那就得等到他们达成目的之后了,在这之前,一切的外界活动都需要被终止。”
在会议桌上,他如此开口。
“我们的电能还能支撑多久?”
“一周,这还得亏于我们改进了蓄电装置。”时柯咬了咬自己被油污浸透的指甲:“那可不行,我们中的很多装置都得靠太阳能,一旦停摆的话,这里又会变成之前的那副模样。”
“有办法维持基本生存吗?”
“我想是没办法。”
莹雪举起手,这个会议颇为正式,尤冬点点头:“那么,要不要考虑搬迁?”
“有适宜的定居点吗?”
“13号避难所…和半沙他们之前居住的地方,如何?”
“那里的水源不够我们那么多人使用,而且,就算是要搬迁,留在这里的设施该怎么办?没有那些东西的话,我们在外面撑不过几天。”
“说到底,也没办法在那些家伙的眼皮子底下搬家啊。”尤冬揉了揉眉心,沉默了片刻:“诺亚…如何?”
“诺亚?”
“嗯,就是我上次和你们提及过的那个人工智能所在的地方。”
“里面有东西吗?”
“我想…应该是有,不,我得去确认一下。”
“你才刚回来。”望看向尤冬的脸色:“不注意身体的话,可能会导致你体内的深渊苏醒。”
“没关系,我会抽空休息的,无论要做什么,都得赶在那些家伙开始行动之前。”
没时间可以浪费了,他的肩膀十分沉重,那原因并不是出于劳累,没时间休息了,要做的事情多如牛毛,他将自己摔在床上,闭上双眼。
希站在门外,靠着门框看向尤冬,她轻轻的踏上前去,她伸出的手犹豫了片刻,最终落到了萤石灯的上面。房间陷入黑暗,她找到一个墙角坐下,看向床上的尤冬。
她左眼上的伤疤在黑暗中闪着光,希将尤冬带回的那份文件放到桌上,抬起头,目光透过那漆黑的土地与沙尘,看向远方的塔楼。
她已经不想再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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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求…拒绝。”
将他的希望彻底熄灭的,是那如同机械一般冰冷无情的话语,他顿了几下,沉默着抬起头。
“为什么?”
那声音就像是海洋上的稻草。
“诺亚对…所有人类…一切平等。”冰冷的女声开口,尤冬的嘴唇颤抖了几下,而交涉,想必也到此结束,他默默的收起“仓颉”,转身走向缆车。
诺亚对幸存者一视同仁,是的。
他们并不是特殊的那群人,即便在那些塔楼的家伙看来,他们早已脱离了规律之外,唯一能够让诺亚敞开大门的,就只有那些“钥匙。”
而塔楼的优先级极高,仓颉向他解释,最重要的,是塔楼的那把钥匙,插入钥匙的那个人便会成为诺亚的管理者。
理论上,便是如此。
他吐一口气,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没办法依赖诺亚,那么能够想到的藏身处就只有…
13号,11号,但11号还在陷入沉睡,要去寻找新的避难所,新的藏身之地。他吐一口气,现在的那个避难所实在太过危险,一旦被发现,他们便毫无还手之力。
要做的事情很多,他站在避难所的入口,看向等待着他的希。
“帆梁…去13号避难所了…”希偏过头看向他:“莹雪…去11号看11号了…”
“你接下来…要干什么…?”
“仓颉给我们标出了新的避难所,我想去那里看看。”他戴上兜帽:“我…”
“我有…办法…”
希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轻轻的抬起尤冬的脸,用自己仅存的那一半视野将尤冬映入,她的嘴唇微微颤动着,风的呼啸声将她的声音掩藏。
尤冬沉默着。
沙尘舞动着。
希后退一步,尤冬抬起头,看向她的眼。
而她没有躲开那目光,那残存的光中,映照出自己的模样,他摘下自己的面巾,抬起头,看向那塔楼所在的位置。
还要,这样下去多久?
帆梁的手臂重重的砸到岩石之上,鲜血从他的手指上渗出,落到地上,滴答作响。即便他们的请求可以说是强人所难,甚至说是嘲弄也不为过,但半沙还是毫不犹豫的点头。
不止是她,在那避难所中的每一个人都是如此,对于曾经拯救他们的人来说,他们愿意付出自己能够付出的一切。
而自己显得是如此的懦弱,躲藏,迁移,一次,又一次。他们从未逃离过塔楼,他们从未离开过塔楼,无论到那里,即便是到了这片世界上,即便是在这片黄沙遍地的地方…
他看向自己渗血的拳头,不自觉握紧的五指间,是无数次战斗所积累下的伤痕。
莹雪摘下自己头上的风帽,有些颓废的坐下,抬起头仰望着那片星空。
这片世界有多大?又有多少人,和她一同仰望着这夜晚?未知的事情很多,自己的地图册上依然有很多空白,还有很多值得书写的东西,还有很多值得探索的东西。
她翻开自己的笔记本,在几张有些泛黄的书页上停顿,那上面所画出的,是诺亚为他们展现出的过去的世界。
沙滩,海洋,比这片沙漠还要宽广的树林。太阳从雪白的地平线上升起,比山还要高的冰块反射着阳光。
她还没有见到那些东西。
她还想要见到那些东西。
她的手指轻轻的在那上方拂过,无论如何用笔勾画,她都无法想象那其中的颜色。
苟延残喘,竭力生存,这样的他们,没有能够远航的资本。
她合上笔记,轻轻的呼出一口气,再度将目光投上那片夜空,她伸出的手缓缓合拢,仿佛要将那如同船桨一般的星列握在手中一般,那残缺的手指上,透过星的光亮。
总会有办法的。
总会,有机会的,无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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