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也是同样的光景。
漆黑一片,被遗忘的路灯孤零零的树立在街道的两侧。失去主人的空楼在黑暗中露出孤寂的轮廓。他们沿着街道走去,如同太晚回家的孤单小孩。
那些被感染深渊病的人们摇晃着走着,眼中满是迷茫,也许在他们部分人的眼中,这里的条件要比他们之前更好,他们是怀着如此的信念,才离开了自己熟悉的地方来到这里。
而现实,想必比那些虚幻的梦想要残酷得多。
“前面的状况如何?”他裹着风衣,对着身旁的人开口,对方环顾着周围,转过头看向他。
“从这里,向上七层。”名为虫子的男人如此开口:“都是被废弃的地方,没有多少守卫驻扎,只有在楼道之间会有那么几个哨卫。”
“这里有深渊体吗?”
“有。”虫子摇头:“但他们将大部分的患病者都带去下面了。”
“大部分?”
“原来有很多人的。”虫子如此回答,手指在自己脸上的晶体上擦过,他看向自己手指上的粉末,漫不经心的将其弹去:“只不过,活下来的就只有这些而已。”
“你们很幸运。”
“幸运,是吗?”虫子回过头看向那些人:“真的是如此吗?”
“嗯,活下来,便是最幸运的事。”
“…对。”
“那么,接下来的路我们就自己走。”
“再见。”虫子点点头,伸出手去,尤冬握住那只粗糙的手臂,越过他的肩膀看向他身后那些颇有些不知所措的人们。
而后,转身离开。
“他们该怎么办?”
“那不是我们应该关心的东西了。”尤冬说道,用脚步声踏过这片沉寂:“要是将时间浪费在这上面的话,就永远没办法前进。”
他们也有要保护的人,而那舍弃一切前行的心意,绝非任何东西能够践踏,他们的目标,也远不止如此。
岗哨中,守卫打着哈欠,被抽到来警惕楼梯间,这属实是下下签。
那些病死者的呻吟和蹒跚的脚步让他无法入眠,手中那被风吹得如同冰块般的枪械给不了他任何温暖。周围漆黑一片,上面那些吝啬鬼连发电机的油都不肯给多少,根本没有多余的能力去开外面的大灯。
他只能在楼梯间用细绳拴好自己吃干净的罐头,当作简易的警报器,黑色的细线和被漆成黑色的罐头,不出意外的话根本看不出来。
他伸了个懒腰,没多少要担心的事情,在这片黑暗里面简直要让人发疯。
“叮铃。”
他从斜靠的椅子上摔下来,手忙脚乱的抓起枪,看向黑暗的楼梯间,风…风吗?他是如此期盼那只是自己的幻听,但那相互碰撞的铁罐声却将他的期盼轻而易举的踩碎。
“是…是谁?”
他大着胆子发出声音,没有回应。
而那清脆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而且这次…如同暴风骤雨一般,他哆嗦着后退一步,慌忙拿起桌子上的无线电按下呼叫按钮。
没有回应,他疯了一般的点击呼唤按钮,那不耐烦的声音终于响起。
“什么事?”
“没事,只是不小心按到。”
那是自己的声音,但他张开的嘴巴却没有动过。
他的双眼仿佛要落出来一般,看向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那柄刀刃,带着浓浓血腥味的手套将自己的嘴捂住,身后的那个男人用自己的声音道了声抱歉,那边骂了一句将无线电挂断。
静电电流的声音传来,刀刃陷入自己的喉咙。
“不要大喊大叫,我接下来要把手放开,而你接下来要回答我的问题,明白了的话,就点点头。”
他拼命的点头,那声音顿了顿:“很好。”
“那我们开始吧。”
===========分割线===========
风卷过黄沙,而黑暗已经来临。
他有些呆呆的坐在营地旁边,沙暴砸到木板上,仿佛整个地面都在摇晃,这也许并不是错觉。
月光洒在这片被遗弃的荒漠上,远处,那地平线清晰可见。
他望向的,是他们又一次遗弃的地方——不,至少还有些人仍然居住在那里。那是些行动不便的人们,和自愿留下来照顾他们的人。
13号避难所里面拥挤而嘈杂,比起呆在那种地方,夹杂着黄沙的夜风说不定还要更好一点。他裹紧自己的衣服,看向向他走来的几人。
“头儿,准备好了。”
他踩熄只剩灰烬的篝火,站起来看向那个比他大上一轮的探索者,苦笑一声:“先别叫我头,我还不适应。”
“你最好先适应一下。”刘洛探出头来,搓着手环顾周围:“我们这次要去哪里?”
“10号避难所,顺便查看一下11号避难所的情况。”他小心翼翼的抬起自己的手腕,看向上面的仓颉。那是尤冬先生的小队留给他们的珍贵礼物,对于这种东西,他们比自己的生命还要看重,他看向集结在自己身旁的小队,将心中的那份躁动不安压下。
“走吧。”他转过身。
身后,有六人。
在沙漠中行走,并不是一件十分简易的事情,且不论那千篇一律的黄沙与扑面而来的风暴,就连他们的脚下,有时也会变成致命的陷阱。
“不要乱动!”
那个长相老陈的探索者颇有些焦急的开口,从背包中取出绳索,丢向陷入流沙的张海,他颇有些忙乱的双手抓住,剩下的几个人一同使力,将他和刘洛被半埋的躯体从流沙中拉出。
“谢…谢谢。”
“不要道谢,下次注意就好。”那个探索者拍了拍他的肩膀,将绳索卷起来收回背包,张海喘了几口气,擦去脸上的汗水看向那和周围看不出多少差别的流沙群。
“平常前进的时候,不能站得太靠一起。”那个探索者说道,似乎他曾经和尤冬一行人出来过几次:“这样才不至于直接全军覆没。”
“抱歉。”
“不要道歉,变得更好。”对方摇摇头:“失败是在所难免的,但你要从失败中吸取教训,这样才不至于让我们每次都在一个坑洞上跌倒。”
他沉默着点点头,环顾周围的景色。他从未走过如此遥远的距离,虽然才短短几个小时,但对于他而言,周围的一切都已经变得如此陌生。
还好有仓颉,他吐一口气,打开指南针,对照地图的方向,那副模样显得颇有些手忙脚乱,就像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先去11号避难所吧。”那个探索者开口提醒:“根据尤冬他们的描述,我们也应该能在那里稍作休息。”
“嗯,但我们还得走一段时间。”他挠了挠头。
他并不知道走过地图上的那段距离,需要多久,是否要先找地方补给?还是说要直接前进?他看向一片的探索者,摇摇头。
不能一切都依赖别人,自己不是孩子了,需要自己总结经验。
尤冬将一切都交予了他,而他选择了点头。那么,他便必须承担起自己言语中的责任。自己已经是管理者了,要仔细思考周围所有可能发生的一切,制定好合理的措施和战术。
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指挥者并不是单纯的发号施令,只会躲在后面大喊大叫的家伙,没有人会信服。自己必须站在前面,统筹好局势,以及…
担当起自己的责任。
11号避难所依旧没有动静,他将手放在那如同钢铁一般的荆棘上。
拒绝的刺,拒绝着一切想要进入11号避难所的人。
“稍作休息吧。”
他对着他们说道:“已经要到早上了,我们等第一轮的沙暴过后再出发。”
“这里…没问题吗?”
刘洛看上去有些焦虑,这片由荆棘和藤蔓组成的地下世界如同小说中的监牢,张海摇摇头:“是尤冬先生告诉我们的,相信他吧。”
在尤冬一行人离开之后,这还是第一次的正式探索。剩下的物资不多,他们新的避难所已经没办法负担过多的探索,而且这次,他们面临着很高的压力。
这不是夏令营,没有多少能够让他慢慢来,慢慢学习的机会,他没有机会摸着石头过河,只能不断地奔跑,将自己弄得遍体鳞伤,这样,才能赢得属于他们的时间。
他如此想着,心不在焉的抖落自己身上的沙土。
已经开始逐渐热起来了,他吐一口气,看向那些坑洞中斜射的光柱,卸下自己身上的装备,七个人都在这里,有人正燃起篝火。
七个人都在,没有人放哨,所以,是的。
这个世界不会容忍你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失误。
当他们察觉到这地下世界的开始震动而警惕时,那带着腥臭气味的巨大口器,已经近在眼前。
从高处投下的光照亮来袭者的部分躯体,泛着不详光泽的,标志性的甲胄,还有那上面棕黄色的绒毛。尖锐如同矿镐一般的足肢深深的刺入地面,那便是震动的来源。
尖锐的口器一张一合,粘稠的涎液从口角地下,落到地面啪塔作响,他扑向自己身旁的背包,同时脑海中回想起尤冬的话语。
沙蚁的移动不会有多少声音,虽然身形巨大,但他们却是沙地中天生的捕食者,因此,若是它们发出了让你能够轻易察觉的声音…
那往往是进攻的先兆。
血液在眼前溅起,落到那光柱之上,尖锐的口器贯穿毫无防备的肉体,那个探索者手中的锅摔倒地上,里面的食物与清水和自己流出的血混合在一起。
他已无力发出惨叫,躯体落下,他躺在地上,因为剧烈痛苦而开始颤动,充血的眼眸看向不远处自己的下半身。
“混蛋…!”他将自己的目光从对方身上移开,如同箭矢一般刺向满嘴肠液的沙蚁,牙齿深深没入下唇,鲜血渗出,但他品尝到的血腥味却不及弥漫在空中的百分之一。
手指颤抖着,脑海中的所有想法都被名为战斗的意识所填满,他举起武器,在鲜红的视线寻得对方的身形。
要攻击哪里?哪里才能彻底杀死对方?那毫无疑问是射击之前就应该思考的东西。
然而,在这之前,他的箭矢就已经破空而出,由火药和动能推动的箭矢带着轻响,飞向那巨大的目标。
他看见绿色的血,液听见那愤怒的惨叫。
但这并不意味着胜利。
箭矢摇晃着,刺入沙蚁某个足肢上的关节,并非致命伤,就连对方的行动能力都没能造成影响,那比黑夜更加漆黑的触须,明显朝向了这里。
它前进一步,他退后一步,手中的武器需要重新装填,他慌乱的操作着手中的武器,平时接受的训练此刻已经乱成一团。
箭矢,火药,他还没来得及操作完这些,后背就已经撞到了墙壁之上。
退无可退,他从腰带中取出箭矢,颤抖着放上。
而那巨大的身躯已然袭来。
索性的是,他的身体似乎还记得那些动作,他的身体本能的放低,如同镰刀一般锋利的口器从他的上方擦过,咬住他手中的弩。
发丝飞舞,头皮发热,他手中的钢铁和木块一瞬间就化为了废物,他颇有些狼狈的翻到沙蚁的身后,那从自己脖子上擦过的死亡让他那发热的头脑稍稍冷静。
“躲开!”
箭矢飞出,在耳边带起螺旋的风,沙蚁的下一步攻势被这支箭矢瓦解,那箭矢刺入它脸上的甲壳中,但张海却知道,那是沙蚁身上最为坚硬的地方。
它发出狂暴的声音,撞到一根足有张海腰身粗细的藤蔓上,箭矢脱落,地面颤动,一双手抓住他的肩膀,将他向后方丢去。
“喂!”
“想好对策。”那个探索者举起武器,再次瞄准:“你现在是我们的头儿。”
战斗的咆哮,鲜血与嘶吼。
他看向那堆被胡乱丢弃的装备,连滚带爬的跑过去,剩下的几个同伴冲上前去,和沙蚁周旋,箭矢一次次破空,但那愤怒的咆哮声却从未停止。
他们撑不了多久,他的手落到那堆血液中,从里面捞起满是鲜血,粘稠无比的弩,他看向这柄弩曾经的主人,那双眼眸中已经不残留有多少生机。
但他的躯体还在颤抖。张海咬紧牙,将自己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自己还有要做的事情,那个探索者,他说得没错。
自己,现在可是领袖。
新生之塔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卧龙小说网http://www.wolongxs.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好书推荐:《我的剧本世界在自主运行》、《我是舰娘》、《我的师妹是妖女》、《交错世界之学院都市》、《认清现实后,她们开始追夫火葬场》、《好徒儿你就饶了为师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