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刃与那钢铁一般的肌肉碰撞，尤冬丢下手中只剩下半截的匕首，发出如同怪物一般的咆哮。
他的眼神中丝毫透着些许不解，肌肉发出吱呀声，那刺入他皮肤的刀刃被挤压而弹出。
“…”
他的眼神和尤冬相撞，在尤冬那鲜红的视野中，他从中看见了什么东西。
而后，他那双明显不属于人类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失望。
“…快…跑…离开…”
尤冬的目光稍稍转向那些呆滞的雇佣兵，努力从自己的咆哮声中组成语句。
“让我来教你一件事。”
他的脸上毫无波动，那早已看不清楚样貌的脸部，那些触须疯狂的扭动着。
“驱赶生物最好的方式，是恐惧。”
他如此说着，收紧自己左手的手指。
被那粗壮的手指抓住的雇佣兵发出不成声的嘶哑惨叫，如同树枝被踩断的声音响起，呕吐物伴随着鲜血从那雇佣兵的口中吐出。
眼球凸出，面目狰狞，身体的长骨几乎完全碎裂，当他把那具如同被玩坏了的布娃娃一般的尸体丢到那些士兵面前时，那些士兵感受到了明显的恐惧。
没有人，哪怕是最勇猛的战士，能够接受这样的死法。
鲜血混合着那肮脏腐臭的气息，让这惨剧变得如此清晰。
是谁呢？那第一个将自己的武器丢下的人？
那声音，毫无疑问标示着战斗的终结，一个，两个，而后是所有人。
每个人都想要率先行动，但却又总是会被那可笑的群体意识所限制。
人类就是这样的矛盾生物。
他看向那些溃逃的雇佣兵，后退一步正视着自己眼前的这个怪物，时间减慢，他竭力从那心中的搏斗中夺回一筹。
“为什么。”
心跳逐渐平息，他用身为人类的意识向他提问。
“那时候，在实验室，为什么让我活着？”
“因为你还有用。”
“不。”
尤冬摇摇头。
“不是那个时候。”
眼前的那个怪物沉默了片刻，尤冬看向他，问出了自己埋在心中许久的疑问。
“是相同的答案吗？因为，我会有用？”
“…”
眼前的男人沉默了片刻，而后，他用自己的拳头给予了他回应。
那是不算回应的回应，是为了逃避而进行的攻击。
墙壁碎裂，砖瓦掩埋了他的身体，而尤冬，露出了凄凉的笑。
“是这样吗。”
利爪刺出，将从上方落下的瓦砾彻底击碎。
在那片灰尘中，唯独那血一般鲜红的眸子显得尤为清晰。
少年心中的野兽，此刻彻底压制了他的人格，那渺小的身躯冲向足以被称为巨大的怪物。
这副模样，和很久以前的某样情景重叠，他想起来了。
当他用自己年幼的身躯握紧匕首冲向男人时，也是这般模样。
人，没有变，他和他。
那，是什么发生了改变？
他不知道答案，现在唯一想要做的，就只是将眼前这个家伙，击败。
和之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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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死寂。
没有人类的声音，没有战斗的声音，她唯一听见的，就只有怪物发出的呜咽。
这是被废弃的地方。
她的目光落到那些正趴在肉堆上大快朵颐的晶化体，继续迈出步伐，耳机中传来呼叫声，她有些烦躁的将其扯下，丢到一旁。
体内好像有个声音在催促自己，快一点。
快一点，不然，会来不及。
她无由来的相信自己的直觉，毫不犹豫的加快步伐，前进，前进，奔跑。
会来不及。
什么会来不及？
“…”
脚步声踏碎这片沉寂，怪物们的视线被那在街道上奔跑的丽影所吸引——重申，被那鲜活的血肉所吸引。
蹬墙，跳跃，这些家伙不足一提，那坚硬的身躯此刻被她当成了跳板，只要不被包围，那么这些家伙便不值一提。
她的耳朵灵敏的扇动了几下，希举起双筒霰弹枪，看也不看的将枪口指向自己的左方。
她的身躯掠过一条小巷，无数的铅弹将埋伏在里面的舔食者打回那片黑暗之中。
她随着那灼热的弹壳一同落下，用翻滚消去落地的冲击，再次站起时，霰弹枪已经装填完毕，她在狭窄的楼梯间跳跃，如同一条在水中舞动的鱼，而后，她来到了上一层。
这里的硝烟味还没有散去。
心中莫名的烦躁，她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调整好呼吸，看向前方。
那趴在机枪上的骨架上还带着血丝和些许的红肉，她用指尖摸了摸那残存的肉片，已经开始腐烂，这家伙的死亡，大概是两天前的事情。
那时的她，还躺在张为她搬来的柔软床铺上。
而他们却已攻到了这里。
这里依旧没有人，没有守卫，没有佣兵，没有平…
她的耳朵似乎听见了什么，于是她抬起头，看向自己左边的某个窗口。
窗帘晃动着。
沉闷的敲击声传入屋内，她颇有耐心-至少她是这么觉得的，等待着里面幸存者的回应。
“是…人类…”
她用算不上安慰的声音如此开口，能够听见里面传来的响动，似乎有两个人，她失去耐心，用枪柄杂碎玻璃。
一柄刀被丢过来，刀柄撞到她旁边的窗框，无力的落地，希打开手电，照向自己面前的人。
“…”
她沉默了片刻，而后走近，从那个如同糠筛般颤抖的孩子手中轻轻的拿走刀，放到地上。
“没事…了…”
她对着他们开口，那个男孩怀中的，七岁上下的女孩甚至不敢抬起头，二人紧紧相拥，仿佛想要借此躲开那无处不在的恐惧。
“你们…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她缓缓的开口，语气却显得有些急躁。
“妈妈…”
“妈…妈？”
“她出去了…就没有回来…很大的声音…叫声…敲门…”
男孩结结巴巴的语气和断片似的话语给不了任何信息，她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看向被努力用椅子堵起，稍稍有些晃动的大门。
她突然开始有些后悔将通讯器丢掉，她伸出头去，看向窗户外面。
外面有怪物在游荡，这两个孩子的门外，也能够听见怪物的喘息。
要将外面的怪物解决掉吗？不，不行，动静恐怕会引来更多的怪物。
可是，自己得继续前进，尤冬他说不定就在…
屋外传来撞击声，孩子们的身体颤抖不止，她抬起头，目光落到他们上面，而后下定决心一般发自内心的叹了口气。
“大小姐？这是…”
“照顾好…他们…”
希将自己背上和怀里的两个孩子放下，转过身就要离开，张站在门前拦住了她。
“…”希似乎有些苦恼一般抬起头，张挠了挠自己为数不多的头发，从那狰狞的肌肉中挤出一丝笑。
“老爷吩咐过我呐，可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
“…我一个人…要更快…”
“我会努力跟上大小姐的，你一个人但走便是。”
“…是吗。”她点点头，从缝隙中挤出去：“那就，随你。”
房间里面只剩下几人面面相觑，格尔看了一眼明显警惕着他们的那两个孩子，叹了口气掏出当作粮食用的巧克力棒。
“吃吗？”
他的脸上露出笑容，蹲下来对着孩子们说道。
他看着那两个孩子伸手接过食物，大的那个掰下一半分给小的孩子，格尔转过身坐下，看向二人离去的地方。
人类的本质…吗。
他的脸上露出饱经沧桑的笑容，屋外的呜咽声从未断绝。
但至少，孩子们不会再像之前那般颤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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