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与钢铁相撞。
箭矢折断,落到地上,那厚实的鳞片,绝非平常武器能够贯穿,方才的攻击只是凑巧,对方的鳞片此时已经完全张开。
那些头颅摇动着,如同在选取自助餐的食客一般,他发出低骂声后退一步,但对方的身躯却因此而延长。作为“蠕虫”的它们,拥有着能够自傲的身体长度。
不能逃跑,这个避难所,不能就这么拱手相让,他将弩箭上弦,发出攻击指令。
寻常武器对这些家伙的躯体不奏效,该怎么办…
“轰!”
“张海!”
“我没事!注意躲避!”
他在地上翻滚,吐出自己嘴巴里面的沙子,透过朦胧的视线看向那只重重砸下的蠕虫。他摸向自己箭袋中的唯一一根爆炸箭,随后又将其松开。
没办法刺入的话,单纯的爆炸只会影响到他们自己,造不成多少实质性的伤害,要做的事情远不止那么简单,自己是领袖,要负起这个责任,但现在…
!
他向一旁狼狈的翻滚,那尖牙一瞬间擦过他的皮肤,带来灼烧一般的疼痛,五个头颅,而且之间还不会相互影响,这个攻击频率让他们难以招架,同伴又是如何?
他看向同样在狼狈闪避的半沙,那些家伙完全没有给他们喘息的机会,四个古铜色的头颅不断发起进攻,即便只是普通的撕咬冲撞,但也绝非常人能够硬接,他的目光楞了片刻,落到半沙那被稍稍腐蚀的短枪上。
那头颅转向自己,张开的漆黑口器中,他能够嗅到腐烂肮脏的气味。
“张海!攻击要来了!”刘洛发出警告,但那个男孩却似乎完全没有听见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张…”
头颅砸下,掀起沙浪,在那狂暴的死亡面前,男孩选择的回应是举起武器。
火药撞击,弩弦咆哮。
箭矢,于是划空而出。
血高高溅起,将那片地面染成诡异的颜色,刘洛愣在原地,嘴唇颤动着
血的颜色,是黯淡的绿色,张海维持着那诡异的射击姿势,喘着粗气看向眼前那个扭曲不已,发出凄厉惨叫声的巨大蠕虫,看向几人。
“喉咙…射击喉咙里面!”
他如此大喊,那带着腐蚀性的血液溅到他的脸上,他顾不得擦拭就又一次举起武器。
条件并不苛刻,但,十分危险。
那些家伙会将自己的嘴巴张开的时候,就只有一种情况。
他将箭放到弩上,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心脏声清晰可闻,准星环随着那头颅的移动而移动,集中注意,机会只会有一次,失败,便意味着死亡。
他们之间的战斗,永远都是如此。
箭矢破开而出,又一次没入那片带着腐臭气味的深渊,惨叫声没有再次响起,那只古铜色的巨大家伙重重的倒在地上,没了半点动静。
胜利的开端,他转过头,迎上他们的目光,沉重的点点头,战术已然确定,但即便如此,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也不会如此简单。
“…!”
半沙用自己不懂的语言发出咆哮,一个家伙拿着短枪冲上前去,刺出的位置正是一只张开口器的蠕虫,没有经验的家伙,在战斗中很容易丧失理智。
没有多少思考的空间,能够流向大脑的血液减少,这些家伙,往往会按照自己的本能行事,而这样的结局往往都只会有一个。
那个男人发出惨叫,从另一边袭来的另一只蠕虫,毫无意外的咬住了他的手臂,短枪落下,砸到地上,男人疯狂的用拳头砸到那厚厚的鳞片上,但这样的意义除了让他的绝望更深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半沙同样冲上前去,张海一把抓住她,将她摔倒地上,一只蠕虫砸到二人面前,沙土四溅,将他们的视线变得朦胧。
但这同样不会让那地狱一般的景色改变,张海捂住自己的嘴巴,看向那被两只蠕虫咬住,撕扯的男人。
他能够听见令人恶心的“嗤嗤”声,也能够看见那如同丝线一般被拉出,扯断的肌肉和肌腱。惨叫很快就变成了无意义的呜咽声,而后便是单纯的进食声。
扯断,掏出,咀嚼,咽下,还残存的蠕虫们争先恐后的撕扯着那对于他们而言小的可怜的血肉,那副贪婪的模样,简直就像是连头发都要嚼碎咽下一般。
那绝对是地狱一般的场景。
“…”半沙发出无法理解的嘟囔声,立起自己的短枪,那通红充血的眼眸,让她胸中的怒火一览无余。
即便她可能已经适应了战斗,但她恐怕还是鲜少面对死亡。
面对同伴的死亡。
而那只暗蓝色的家伙,却一直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视着众人,它没有参与进食,甚至方才都没有发起过任何的攻击。
那副姿态如同傲世的统治者,端着酒杯,等待着角斗场中厮杀的终结。
“不要鲁莽行事!”他咽下自己腹部那翻江倒海的感觉,将陷入沉默的同伴唤醒:“战斗还没有结束!我们身上肩负着他们的未来!”
他知道,自己的声音正在颤抖。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正在颤抖。
自己在害怕,害怕死亡,害怕自己落得和那个男人一样的结局,害怕自己被那些参差的乱牙扯断,撕成碎片。
但他必须得站出来,作为一个战士,作为队伍中的一员,作为…
他们的领袖。
相互配合,相互帮助,相互努力。
箭矢一次次的破空而出,时而贯穿,时而折断。同伴的惨叫声不绝于耳,但他无暇去顾及这些,死亡是必须的,这是个十分残酷的世界。
用死亡去换取死亡,用鲜血去换取鲜血,所谓的战斗,本质上就是如此。
那些古铜色的头颅接连倒下,它们的齿间还残留着同伴的肉丝,张海始终将一部分注意力放到那只蓝色的家伙上面,但,即便目睹着同伴一个个倒下,优势逐渐转移,它也没有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动作。
这并不会让他轻松,相反,只会让他心中的焦虑如同山火一般逐渐扩大。
那份焦虑,一直持续到了箭矢刺入最后一条古铜色蠕虫的喉咙那刻。
他感受到了地面的颤动。
那并非尸体倒下的声音,他的目光难以置信的看向那巨大的躯体,如同重锤一般重重落下的,是那带着诡异纹章,相较其他而言颇为巨大的头颅。
地面震动,黄沙溅起,那副模样,如同戏剧即将开始时落下的幕布一般,他遮住自己的口鼻,用发红的眼睛搜寻着怪物的痕迹,黄沙刺激喉咙,让他的声音嘶哑而不成句。
而后,幕布缓缓拉开。
那巨大的蓝色身影,此刻已没了踪迹,在那本由五只蠕虫组成的“手掌”中,此刻缺失了中指的部分。
而后,恐惧漫过了他的脊梁。
“小心!它可能在沙…”
话语被截断。
那带着神经的眼球在他的眼球飞过,在他那难以置信的目光中落到沙地中,蓝色的身躯一闪而过,方才的黄沙此刻恢复原状,他跑过去,抬起那倒在地上不断抽搐的人。
“…”
半个头颅几乎被完全咬碎,那副本来十分熟悉的面庞,此刻已经认不出来,他的呼吸如同停滞了一般,死亡来得,未免太过突然。
“张海!”
那是刘洛和半沙的声音,他将自己的双腿从沙土中拔出,翻向一侧。
沙砾如同霰弹一般打在他的身上,那尸体被又一次抛起撕裂,砸到地上,他清醒过来,从地上捡起逝去之人的武器。
“可恶,那家伙在哪里?”刘洛的声音颤抖着,袭击可能来自各处,这足有小腿深浅的黄沙,对于那家伙而言似乎是绝佳的藏身之处。
某处的黄沙发出声音,她受惊一般将箭矢送到那个地方,然而却只能听见沉闷的钢铁撞击的声音。
这样的攻击毫无意义。
“向上面走!那里的沙子比较浅!”张海发出指示,然而那刺耳的惨叫却和他的声音一同响起,他看向自己的身旁,那一瞬间就被夺去生命的另一个同伴,一把抓住还在发愣的家伙。
“快!快走!”
令人恐怖的攻击方式,那家伙的速度快得令人难以置信,这样的话,完全没时间去进行攻击,即便射中了,自己恐怕也会被那锋利的牙齿扯掉半个脑袋。
没办法作战,但,这里也绝不能就这么拱手相让,他将爆炸箭放到弩上,靠在墙壁上。
“张海!快上来!”刘洛朝他伸出手,他却迟疑了片刻。
黄沙在他的身下溅起,他毫不犹豫向前扑去的地方,什么都没有…
不,“原先”,什么都没有。
那深蓝的鳞片破开黄沙,如同从下方刺出的长枪一般冲向刘洛。它的目标,并非只是在黄沙之中的人。
然而,张海却发出咆哮声径直撞在对方身上,那攻击因此而稍稍偏离航道,刘洛的身躯向一侧飞去,落到地上翻滚了几圈。
若不是自己捕捉到了那些许的异样,刘洛此刻也将殒命于此,他用一只手抓住弩箭,那家伙将自己的身躯砸到地上,但得亏于那些黄沙,张海的脊柱不至于断裂。
他屏住呼吸,将弩按到那家伙咆哮的大嘴之中,于是那张开的嘴便无法合拢。
自己这样,队友没办法射击,现在能靠的,就只有他自己。
而他已经有了办法。
钢铁和硬木发出惨叫,那巨大的咬合力将如同柱子一般撑住它上下颚的弩径直压弯,但,却没办法完全闭上。
张海将爆炸箭的前端重重的砸到对方坚硬的鳞片上,引信发出轻响,他的脸上露出狰狞的笑。
他松开自己的手,落入黄沙之中。
弩再也无法承受住那股力量,在那尖牙中彻底化为碎片,而后,那锐利的牙齿撞到了另一样东西。
碰撞,爆炸。
他们的爆炸箭有两种引信,一种为普通的延时引信,而另一个作为保险装置使用的,就是碰炸引信。
顾名思义。
火焰和黑烟从那张巨口中溅射而出,那本应十分巨大的爆炸声此刻变得十分沉闷,光透过那厚厚的鳞片床来,他能够从中看见破裂的血丝。
那代号已经是过去式,“高塔”重重的倒下,寓意为毁灭的它们,此刻却反而遭到了毁灭。
内部爆破,永远是击败装甲的不二之选,他喘一口气,重重的将自己的身体埋到那黄沙之中。同伴被撕扯得不成样子的尸体就躺在他的身旁,这让他心中好不容易泛起的喜悦被彻底抹去。
而同伴的欢呼,已然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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