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呼出的热气在面罩中回荡,那沉重的呼吸声让他的心脏稍稍安静下来。透过那些密道,他能够很轻松的转移。
格尔给了他们相当多的信息,他们在这里已经驻足了数年,对于这一片区域自然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他的目光落到那些穿着华丽的贵族上,轻轻的敲了敲自己的面罩。
“A-3,收到请回复。”
“A-1,这里是A-3,通话清晰,视野开阔,正在收集守卫信息。”
“收到,A-4?”
“已就位,撤离点已净空,路线维持不变。”
“收到,A-1,准备静默。”
他按下无线电,转头看向自己身旁的那个影子,银白色的发丝从面罩中滑落,为这片暗世界添上截然不同的颜色。
他拍了拍对方的后背,攀住房顶上的水管,向下滑动,落到地上,他根据帆梁的指示绕开守卫,来到围栏旁。
铁丝上通了电。
“A-1,我可以暂时关闭发电机。”
“风险评估?”
“低。”
“开火。”
子弹和他的话语一同飞出,暗夜将被消声器降低的枪声抹去,那跃动的电流一瞬间停止,他拿出钳子,剪开铁丝网。
“敌人正在修复,预计打开时间,5,4,3,2…”
“我们进来了。”他将被剪开的铁丝网重新缠好,让其暂时看不出异样。
“电力已恢复。”
他的手指才刚离开铁丝网,电流就一瞬间流过,他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指,转身看向那轰隆作响的巨大工厂。
那里便是他们生产重要器械的工厂,据张和格尔所说,那里面生存着的,是“他们完全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他只能想到一种答案。
守卫的临终呜咽声在轰鸣的机器中消散,尤冬将尸体拖到门后,藏到阴影之中,而后,抬起头看向眼前正在被组装的机器。
若是说是车,那也太过巨大了,说是给巨人使用的也完全不为过,他站在面前甚至也不及那履带的一半之高。
移动堡垒吗?他轻轻的敲了敲那泛着油光的装甲,单凭他们手上的炸药,怕是连这玩意的涂层都刮不掉。
但这种东西绝不能置之不理,他有某种预感,这恐怕是能够改变局势的东西。
要从内部爆破吗…他如此想着,颇有些漫不经心的抬起头,某样金属在地上弹跳的声音响起,他楞了片刻。
而后,光明吞噬了他的视线。
知道那是闪光弹,是之后发生的事情。
来不及发出惨叫,他失去平衡撞到墙壁上。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他一瞬间就失去了几乎所有的知觉。
然而,他却能够感受到从自己手臂上传来的温暖,那漆黑中的光斑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
是鲜红色。
温暖的鲜红。
瞳孔缩小,心跳加速,脑海中一片空白,他伸出手去,却正好迎上她吐出的鲜血,那抱住他,将他带到掩体之中的她,此刻沐浴在了鲜血之中。
枪声还未停止,他站起来,按住她腿上的血,从背后掏出止血带,子弹擦过他的皮肤,灼热,刺痛,无关紧要。
对于这些而言都无关紧要。
这次行动就到此为止,他已经不能在失去…
“…”
但她却握住了他的手,鲜血中混合着气泡,他知道她要说什么。
迟疑,后悔,这些情感都无关紧要,他拉紧止血带,握住自己的武器。
要做的事情也只有一样,毕竟…
若是在第一步绊倒,那么,接下来就没办法站起了。
“停火!停火!”
那些守卫如此大叫,他将拉环丢到地上,在烟雾中抱起那奄奄一息的希,按下无线电。
“任务继续,莹雪,来外面先把希带走。”他破开窗户跳出:“位置已发送。”
“收到。”急促的脚步以及呼吸声透过无线电传来,他将希靠在墙边,抽出她那已经损坏的防弹插板,用自己的换上去。
“我会回来。”他低语着,握住希的手,而后缓缓松开。
子弹呼啸而出,那个企图从窗户中射击的守卫从他身旁落下,帆梁拉动枪栓,而弹壳冒着热气。
“正在提供掩护。”他吐一口气:“去做你该做的事,窗户里面,有一个中队。”
尤冬站起来,转身,迈动脚步。
“敌人消失!他们有狙击手!”
“离窗户远一点!”
在那片混乱中,有钢铁落地的声音响起,当守卫注意到那是什么而发出警告的时候…
白光就已然亮起。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
子弹呼啸而出,钢铁撕裂鲜血,那些人的视野,将永远停留在那片黑暗之中。
战吧。
他如此宽慰自己。
去战吧,什么都不要去管,用刀刃斩开他们的喉咙,用子弹射穿他们的头颅,其他的什么都不要去想。
去想除了战斗之外的事情的话,动作就会变慢,挥刀就会犹豫。
所以,什么都不要去想。
他脑海中兀的出现一个身影,那个身影十分模糊,但他却知道他是谁。
变成怪物。
那便是对方,对曾经身为“工具”的他,给出的最重要的指示。
腥风血雨,将自己的身躯化作炮弹射入敌营,是对于普通人而言难以想象的战术,那需要绝对的自信,以及能够被称为自傲的自信。
所以,自然而然。
这是最适合他的战术,冲入混乱之中,掀起腥风血雨,这一直是他的工作。
心中的野兽在咆哮,那声音和自己的心跳合拍,他拔出那刺入心脏的匕首,对方痛苦倒下的模样激不起他哪怕是一丝怜悯,子弹穿过他的肩膀,他用左手捡起枪,来自外面的子弹将那玻璃尽数击穿,每一个弹孔都标示着一条生命的终结。
咆哮,咆哮,用内心那野兽的咆哮掩盖对方的哭号。
什么都不用管,什么都不用去想。
要做的,只有杀戮一件事情。
“…冬!尤…!”
他挥舞而下的手臂被径直抓住,他本能的拔出枪向自己的身后指去,但对方却将他的手一把按住,他用头重重撞在对方的额头上,后退一步举起枪。
“嘿,嘿,冷静,是我,帆梁。”
那个声音十分模糊,他沉默了片刻,将自己的枪放下。
“他们都死了,你清醒了吗?”
“…啊。”
那被血腥味充斥的喉咙发不出声音,他麻木的点头,转过身看向自己身下的那些尸体。
“你是不是…又用了那玩意?”
他摇摇头,帆梁楞了片刻,抬起他的手臂,那上面有着什么东西正在蠕动,那并非血管,也并非愈合着的肌肉,那副模样,他十分熟悉。
那是来自深渊的,触手。
“尤冬!你没事吧!尤冬!看着我!看着我!”
“我…没事,别大惊小怪。”他甩开对方的手臂,手指轻轻的从自己的手臂上抹过:“只是有些…脱缰了。”
“你没事吧?真没事…咳咳!?”
帆梁跪倒在地,吐出一口浓痰,尤冬愣了片刻,蹲下来,帆梁摇摇头:“去做你该做的事情,我没事。”
被流弹击中了吗…尤冬看向帆梁的手臂,吐出一口气,转过身将那些剩余的炸药安防在各处。
“走。”
他架起帆梁的手臂,将他扛在肩上,一瘸一拐的迈出那片被鲜血和尸体填满的工厂。
莹雪等在外面,他看向莹雪,对方点点头,他的眼神稍稍有了光。
他转过身,按下按钮。
火焰冲天而起,爆炸将工厂中的汽油引燃,冲天的火自内而外将那钢铁和木材粉碎,吞噬,淹没。
而他没有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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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的情况很糟,但,幸好有充足的药品和最棒的医生,她能够活下来,虽然身体机能恢复需要一定时间,但总归是能够回复的。
当张看见遍体鳞伤的希时,他眼中燃烧的火焰几乎将要将这里吞噬一般,若不是几人百般阻拦,想必他早已冲出去,和那些家伙同归于尽了。
尤冬在地图上画下一个X,上一层的主要建筑已然摧毁,那里被废弃,被他们占领也只会是时间问题。这一次进攻,只有寥寥四个人,却毫无疑问能够激起之前从未有过的矛盾。
那是不可调和的矛盾,终结,只有在一方彻底倒下后才能迎来。
但,这毫无疑问就是这些满怀愤怒的人们想要的,那些家伙在这里施行的政策,似乎是能够被称为暴政的的举措。
这些家伙大多都不是这里的原住民,他们似乎在某次号召中来到了这里,然而,等待着他们的却只是如同集中营一般的生活。
据某个似乎曾在那座工厂中生活过的人所说,他们每天的工作时间是18小时,工作无法偷懒,没有工资,也没有自由,若是违背守卫意愿的人…
他们曾在某次突如其来的加餐中,吃到过不明的头发和指甲,那个向尤冬汇报的家伙,似乎直到现在都无法接受任何肉类食物。
战绩,自然是喜人的,但,付出的代价…
他的目光穿过那扇木门,落到那微微透出的白发上面。
这代价,未免过于沉重。
“要准备好下一次行动了。”
格尔来打他的身边,对他如此开口,他点点头,下定决心。
既然走上了这条道路,那么,便再也没办法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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