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就是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
希娜从地上抓了一把雪塞进嘴里嚼了起来,停下了讲述。鬼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将“塔露拉”这个拗口的名字强塞进了脑子里。
在塔露拉和游击队合流后,鬼鹰在队伍中越来越少出面。大多人还记得她,但希娜有意让鬼鹰不再有那么大的存在感。
近日来第三集团军的围剿越来越猛烈,但随之而来的,第一、四集团军所掌握的矿场的防备,却越来越松散,矿场内的物资也越来越丰富。
第一和第四集团军想借自己的手削弱第三集团军的势力,这毋庸置疑。塔露拉想要尽快南下,与城市感染者合流,而爱国者主张将计就计,继续在雪原上扫荡。
塔露拉目前没有任何话语权,大家对此都心知肚明,她本人也是如此。所以,塔露拉只能暂且放弃自己心底的计划,服从爱国者的安排。
而且,虽然游击队和塔露拉合流了,但除去战斗时,总体上仍然是各自为营。
爱国者和霜星能看出来塔露拉和自己队伍里的一些人人仍私交甚笃,但在她们私下交谈时,爱国者和霜星也会自己避让。
就在这时,希娜也能看到——同时也能听到,不远处塔露拉和阿丽娜在小声谈话。
“……不行,霜星和爱国者先生没有同意…”
“看起来,可以这样做啊……”
“…不,这个问题上不容得耍滑头……”
希娜听着,听着,微笑了起来。
“希娜,怎么了?有什么好笑的?”鬼鹰疑惑地歪了歪头,希娜收敛了笑容,轻声答道:“没什么。嗯,我和爱国者先生关于后续的计划有一些分歧,我需要和他谈一下。”
鬼鹰明白这是希娜在和自己告别,恋恋不舍地说:“去吧…你的事还真多,希娜。”
“以后会多来陪你聊天的。”希娜笑着揉一揉鬼鹰毛茸茸的脑袋,信步走向了帐篷外,已然熄灭的篝火旁。
爱国者闭着眼,默然坐在篝火堆旁。十分钟前他结束了与塔露拉的讨论,正在思考着什么——虽然并不容易看出来他在思考。
希娜没有出声,坐在了爱国者面前,姿势十分乖巧。
爱国者缓缓睁开了眼,说:“……你想说什么?”
“我认为塔露拉说的对,我们需要向南方去。乌萨斯因内乱而产生的无主利益已经几乎被瓜分完毕,雪原上管理混乱的情况迟早都会结束。雪原上的村庄和领民缺乏管理,肯定会有人盯上这里。”
希娜字斟句酌地说道,尽量避免引起爱国者的反感。爱国者没有作出肯定或否定的表示,反问道:“这是你对时局的判断?我不会相信不从事实出发的空想。希望你能让我信服你,希娜。”
明白爱国者并不信服,希娜紧接着又说道:“尽管如此,这件事也不能操之过急。第三集团军的围剿对我们的扰动聊胜于无,之后的计划可以视情况而定。”
爱国者没再出声,沉默了起来。爱国者明显已经不再想说话了,希娜也不再自找没趣,略失落地离开了。
爱国者没有给出明确的回应,希娜一转身,走向了塔露拉的营地。
半明半灭的火堆旁,塔露拉在余光里看见了希娜走来的身影,用眼神指挥阿丽娜暂且回避,自己站起身迎接希娜:“您来了,希娜女士。”
“不用那么拘礼,爱国者先生也许比较严肃,但我们之间完全可以成为朋友的。”
希娜笑着摆摆手,随意地坐在了塔露拉原本坐在的位置对面。见状如此,塔露拉也坐下了。
“你的想法是去南方,联合城市的感染者吧?”希娜看似随意地发问,但却让塔露拉一下认真了起来。
在略加思索后,塔露拉说:“是的。乌萨斯现在正处在内乱的余波中,每个贵族都为了保护他们的既得利益而变得疯狂。城市中乌萨斯的势力并不团结,这是我们的机会。”
“雪原上还有很多感染者活在乌萨斯的野蛮奴役中,即便这样,我们要见死不救吗?”希娜毫不松口,塔露拉的眼神凝重了起来。
“不,我们并不是要见死不救。事实上,我们在雪原上也只能无谓地消耗力量,袭击一个矿场能为我们补充的战力太少了。我们南下,不是投机,只是为了壮大力量…之后,我们还要回来的。”
希娜喃喃地说道:“是啊…所谓生命,在雪原上,太脆弱了,太不值钱了。城市里的感染者们,能为我们带来多少力量呢…”
听到希娜犹疑的话语,塔露拉猛地站了起来,略微拔高了声音,大声说道:“我们决不弱小。感染者的力量,足以为我们创造一个新的世界。城市里的感染者们,我也要让他们知道…他们绝不孤单。”
希娜看着塔露拉坚毅的面庞。良久,点了点头。
“你说得对。即便是我,也不得不同意。我想,爱国者先生肯定也对你抱着希望,只不过…他相信了,但又不愿意自己相信。”
希娜站了起来,与塔露拉面对着面,郑重地说:
“塔露拉,从现在起,我相信你了。我相信你能更加坚毅,更加强大,更加智慧,能为我们…为感染者,带来一个,真正光明的未来。”说罢,希娜再一次伸出了手。
一如初遇时的行为,这一次却真正是信任彼此的友人的相逢。塔露拉开心地笑了起来,紧紧地,紧紧地握住了希娜伸出的手。
“希娜……很高兴认识你。”塔露拉一字一句地念着。
就在此时,外面却突然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声音不大,却很奇怪,不像动物发出的。希娜用疑问的目光看向了塔露拉。
二人心照不宣地松开了紧握着的手,塔露拉缓步走出营地,试探着向白茫茫的雪地问道:“我知道这里有人…出来吧,无论如何,我不会伤害你们,因为你们不是乌萨斯军人。你们随时可以离开。”
随即,一个显得不怎么有底气的声音从雪地里传了出来:“不,不许动!否则我就要放箭了!”
希娜定睛一看,两个小孩子藏在枯败的灌木丛中——领头的一个是斐迪亚,撑着一把不知道从哪来的破弓,一个矮小的黎博利男孩躲在后面藏着,显得怯生生的。
“走开!我们只是从矿场里拿了点东西…你这个脑满肠肥的贵族老爷,离我们远点,否则我就射穿你!”
领头的斐迪亚男孩故作凶狠地威胁着塔露拉,后面的黎博利男孩着急地扯着斐迪亚男孩的衣角……
塔露拉面色凝重,没有理会对方威胁的话语,轻声说道:“你们应该很饿。这里距离矿场很近,没法生火,应该也很冷吧。看,你们抖得就像筛糠。”
斐迪亚男孩不说话了,但凶狠的眼神没有改变。
希娜走近几步,尽量让自己显得和善,用轻松的语气说道:“没事的,我们都是感染者。我看到源石结晶了,你们也是感染者吧?”
塔露拉捡起一根枯败的树枝,上面骤然迸发出火苗。两个男孩顿时两眼放光。
“怎么样,跟我们来吧?”塔露拉也笑了一下。斐迪亚男孩放下了弓,和身后的黎博利男孩交换了一下眼神,轻微地点点头。
希娜笑了。
“你们的名字,是萨沙和伊诺吧?”
“你怎么知道的?”
希娜故作沉思状,随即,又笑着对伊诺和萨沙说:“因为啊,姐姐会魔法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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