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登基后，变得不如从前那般值得百姓去拥立爱戴。倒也不是因为他醉心后宫，朝中但有人看见那日的画面，都心知他因何荒颓。
顾城也明白，可他连见父皇一面的机会都没有，谈何去帮助自己的母亲。他暗里想了很多办法，在皇宫中摸索一番，终于在某座连宫里听到国师说话的声音。
那时距女子回宫已过了四个月。
他借着身形小，在门边蜷缩起来，屏息听他们交谈。
国师素来是个温润淡泊的人，今日说起话来声音带了好大的怒气，顾城离了五尺有余都能大约听出他说的什么。
他说先帝带来的女子虽怀有身孕，但孩子不能诞下来，只因诞下来的孩子将是罪孽之根。
先帝比他的声音更大，“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次朕不可能再听你一句，这个孩子必须留下来！”
顾城听完两人的话，还隐约听到有女子啜泣的声音。他浑浑噩噩的，扶着墙起来便往母后的住处跌跌撞撞地跑去。
被带回来的女子已有身孕，应该还是他父皇的孩子。父皇与国师的关系听闻一向很好，如今竟因为一个孩子吵得不可开交。
他想不明白，为何这个问题如此重要。这四个月来，他的父皇从未正眼看过他和母后。他因为心系一人，加之去无双前也只有顾城一个嫡长子，只草草将他立为太子，便再也没来过，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
又是三个月过去，顾城每有时间便会在那座连宫外头偷偷瞧一瞧。
那日他被太傅留到夜深，回东宫的路上看见头顶的圆月，心情落寞得很。下了轿独自摸去连宫。还未近前，忽听婴儿的啼哭声传来。
不似普通的哭声，那婴儿的哭啼声中杂着咳嗽，有些像被呛着了。
哭声渐歇，顾城靠着连宫的墙，明白是那女子的孩子出生了。他估摸着算了算，估计这孩子是个早产儿，如此想着竟还怪可怜的。
他还在听着动静，忽然觉得周围光线黯淡得只能看见一片黑暗。抬头望向天空，月被阴云严实的遮住，他瘦弱的身躯被困在黑暗里，只余呼吸。
那啼哭声在这时又蓦地响起，顾城起了一身的冷汗。他无法想象到一个婴儿时如何发出这样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的。
不远处有野猫因这声啼哭叫了一声，嘶哑嘲哳。
顾城脑海里不听使唤地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他本能的觉得那婴儿像在受什么酷刑，真如要将五脏六腑都掏空那般，让他听着凄厉无比。
圆月又随着阴云的挪移将那些明亮的光线投下来，洒过宫墙，落在顾城头顶。那哭喊也随之消去了，平稳的呼吸声在顾城的心里响了起来。
几日之后，顾城辞别太傅，顺着小道慢腾腾的走着，不时抬眼看向那一指宽的澄蓝。
快走到岔口，他看见好几个月不曾见面的女子，神色紧张的跟着抱着婴孩的侍卫。两人从顾城面前匆匆走过，顾城能看见那婴儿水灵的眸子盯着他，整个人小小一团，被人毫不怜惜地半抗半抱着。
自此以后，他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女子。
可到了这步田地，先帝还是白瞎了自己一身的才华，剩余的日子都栽在了后宫中。
后来宦官宠臣腐蚀朝廷，扶持先帝二弟的朝臣也都纷纷站出来，又何况是长安外的几个州主和家族，皆蠢蠢欲动。
按惯例，国师会在长安彻底腐蚀后羽化，借此护住黎民和国都。
也是如此，顾城才得顺利登上帝位。
“臣不瞒陛下，陛下口中的婴孩，是臣。”
寇倾月没想到自己身世背后竟是有这么多的因果在其中。她思索着顾城与他说的，她在出生不久后被人动了手脚。虽不知人是何人，但她隐约觉得这件事跟韶华哀脱不了干系。
顾城端详着她那张脸，道:“朕知道是你。在见你第一面时，朕便认出来了。你这双眼，比寻常婴儿睁大的都要让人过目不忘。这么多年，一点儿变化都没有。”
“陛下过奖。”
顾城竟难得赞了她一回，寇倾月心中咋舌，嘴上谦逊得很。
“朕也在想，你若真是朕的皇妹，朕要不要考虑，赐你一个公主之位。”
虽逻辑没有任何毛病，可寇倾月还是拒绝了他的提议，“即便真是如此，臣也万般不愿。这件事还没有足够的证据，国师也早已羽化，无人作证臣便是陛下的妹妹。臣也对这些位置毫无兴趣，留在宫中只不过是为了自己想要的而留，待寻完想要的，臣便会去它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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