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被杀，就会死。”
这是一段曾经在网上流传很广的段子。其旨在告诉大家，运用这种超脱但在逻辑上又绝对没错的理论来进行交流的话，常常能在霎时间内使得绝大多数首次见到的人当场大脑短路。
李苟然不太会做比喻。
但是，他还是想笨拙的试图阐述自己当时的感受：简直，就跟红烧卤肉面一样。
嗯……不理解他在说什么？好吧，那就再说的更详细一点：这种感觉，就如同有一天你突然闯进了一个内部游荡着怪兽的迷宫，在试图逃离过程的中你又不小心闹得动静太大，结果不慎引来了那些可怖的存在。
没办法，打不过的你唯有逃跑。但是又能跑到哪儿去呢？慌不择路只会让你最终被逼到死胡同里。而后转身一看，发现那头追你的怪兽早已“咯咯”的放笑，在离你脸部不超过一公分的地方露出了森森白牙……
这时的你该怎么做？做出反击，用力挥拳？但倘若打的过，你也就不会逃了。那么跪地求饶，闭上眼等死？
不。
正确的方法是大喊一声：红烧卤肉面！
啥，觉得这很扯？确实。
但正因为它扯，所以才会让那怪兽一瞬间宕机，以至于不得不停下来思索，这人类是打算干些神莫啊……
哪怕只有几秒，也够了。足以让你冲它要害来上一下，然后立马逃走。
大概吧。这是李苟然在某本小说里看到的。
而我现在的感觉就是这样。
但却不是像那位成功逃走的人，而是像于那只即将到嘴的肉突然溜走，还被糊一脸“卤肉面”的懵逼怪兽。
大脑一片空白。
或许任何人若是碰上了类似的事……恐怕都会变得这样的吧。
张蓓说完话后，从李苟然旁边挤过走了。办公室内的看到两个怪人堆在门口说悄悄话，于是再度开始嬉笑调侃。声音嗡嗡的，如同一群恼人的蚊虫，让李苟然陷入无止境的眩晕。猛然间，一个石破惊天的制止声霎时切入，原来是一个忍受不了的女同事在愤愤发言：
“哎呀！能不能别吵了！！多大点事！我还要写策划呢。”
“就是就是，你们男人真是事儿多。”另一个女同事附和道，“不就裁个员么，那个，李苟然，你要是被炒了就赶紧走吧，省的这帮人一直在那里【噼里……滋啪！*类似无线电连的接声*……请从以下两项做出选择！】”
“说得好！”男同事C顺势揶揄，“提前找个下家，免得吃土！哈哈哈！”
漠然与调侃在空气中荡漾，久经相处的同事们终于露出了他们的本来面目。虽然他们也没怎么掩饰过就是了。只是如果放在很久以前，李苟然肯定会不以为意吧。
按照一部正经都市爽文的套路，李苟然现在可真的不能再继续保持沉默了。是时候该亮出手中的办公室钥匙，用自己其实升职加薪的真相来狠打这群天生配角们的脸皮。
他本来就从来没有把这帮人当成朋友或同事来看待过，他们只不过是群坐在同一间屋内，一起敲打键盘的陌生人而已。然而，随着这怪声的出现，李苟然却再没法像以往那样保持冷静了。
于是，他什么也没做？
同事们依然有说有笑或仍旧满脸的不耐烦。他们张群怪兽般不断的嚷嚷着——“请从以下两项做出选择”，“请从以下两项做出选择”。重复，重复，永不停歇的从他们嘴里蹦出，仿佛魔鬼在低吟，用立体环绕音响环绕的出现在李苟然的身旁。
呼。李苟然吐出一口浊气，换上无力的笑容。
……他再也受不了了。
兀的转身，夺门而逃。飞快的冲进厕所，并转身锁上了大门。
李苟然来到盥洗池前，拧开龙头，疯狂的用清水冲洗自己滚烫的额头。冰凉的液体滑过我手背上的某块陈年旧疤，激起些许反射性的瘙痒来。
冷静。冷静。
脑袋里嗡嗡地，眩晕与呕吐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必须要，冷静。
……………
李苟然坐在独立隔间的马桶盖上，盯着头顶上方哑然出神。
想不到，公司男厕所第三隔间的天花板，居然这么的脏。
在整个上衣都被冷水溅得差不多完全湿透了以后，他终于认识到与其这般逃避，还不如更加沉着的思考，分析现有的全部线索。
谢天谢地。虽然不知道系统是用了什么鬼招数，可以替换李苟然身边人的对话内容，但至少除此以外，还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
系统似乎不希望太多人知道主神空间的事情。而李苟然又何尝不是呢。如果系统强行来硬的，当着张蓓，以及办公室里的其他人，还有监控录像的面，把李苟然传送到异世界去——等他一路披荆斩棘，好容易又回来后，那么李苟然必定将成为轰动整个社会的“奇人”。
莫温和李苟然曾推心置腹的畅谈过，他答应了李苟然，自己不会把他的秘密轻易泄露出去。但这里的人就绝对不一样了。叽叽喳喳，凿凿切切，利用手机和互联网到处传播——若是李苟然期间表达不满，他们还会更是得意，继续夸大事实，把李苟然的一切都抖到网络之中。届时，李苟然过去家庭里的人就可以顺藤摸瓜，终于的找上门来了。
啧！李苟然握紧拳头。他才不要这样的事情发生。
但在认真思考了一通后，李苟然却更加感到茫然了。
他不禁开始思索……系统和主神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莫名的抛出一个问题，然后莫名的给予人看似强大，实则后患无穷的能力或道具。紧接着，再把他们丢进各种奇怪的异世界轮回中，让他们去做一些没头没脑的任务。
李苟然拒绝了系统。或许他自从系统他们这样偷偷在现实世界里利用能力和穿越的诱惑各种拐人以来，唯一一个正面拒绝了他们都存在。这样的行径，无疑刺激到了系统的自尊心。
但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李苟然已经以不在编制者的身份穿越整整三次了。每次都无视了系统的提议，每次也都是强制传送。拖了这么久仍然拒绝服从——那系统为什么不干脆弄死自己，直接眼不见，心不烦呢。
又或者，给李苟然洗脑，让他心甘情愿的屈服，这样一来，也算“皆大欢喜”了。
结合李苟然至今的各种穿越经历——系统能把人轻松的从当前时空中剥离，丢去各种异世界？还能根据它问出能力与道具的选择题，提供给不同的人不同的外挂。只要你想，并且不担心副作用的出现，你从它手里得到什么力量都没问题。按理说如此bug的系统，应该无所不能才对。那它为什么又独独会在李苟然这个小人物身上浪费如此久的时间呢？
“我也有我的指标要完成啊”——不久前，系统曾对李苟然说过这句话。它还说，所谓能力与道具的选择其实是种“契约”，唯有签订了它，李苟然才能获准进入主神空间，成为正式在编制内的传召者。
李苟然细致的考究着这两个情报，捏住了略微胡渣的下巴。
难道，系统把人拐走，其实也是有需要遵守的道理或规则的？
譬如，选定了一个潜在的传召者目标，就不能随意的更改。并且是否真的进行穿越，也得看那人个人的意愿——换言之，系统不能强买强卖，执意给某个人附加他想要的能力或道具。
啧。到处都是可以推理的疑点，但也同样到处都是可以推翻一切的漏洞。李苟然习惯性的掏出香烟，点上，然后深吸一口。归根结底，关于这个奇特的穿越，李苟然知道的东西还是太少了。往后得更加努力的搜集情报才行。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系统的声音，似乎只有李苟然这类的传召者（不管是否在编制内？）能听到。
无论是在穿越里的异世界，还是穿越外的现实，都是如此。不然，今天也就不会出现这样令李苟然措手不及的闹剧了。
不，与其说是被听见，李苟然认为……倒不如说是听到后的内容在他的脑袋里被扭曲替换了含义。话说自己似乎也从未见过系统的本体——难道，系统它其实并不是一个确切的人，而是某种钻进李苟然脑袋里的幻听吗？！
糟糕。最可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很可能早在这些以前，李苟然便被盯上，身体让系统他们暗中给动过了手脚………哪怕他拒绝做出能力与道具的选择，也早就不是一个正常人了？
【总算发现了么？】一声嗤笑在背后响起，【还真是够久的啊。】
！！！！
终于出现了吗？！李苟然立马回头。不过如我所料的，身后还是什么东西都没有。李苟然特意还用手探了探虚实，但那仅仅只是空气而已。
它果然就在李苟然的脑袋里。
于是窃窃的笑声得意的在李苟然周边慢慢飘荡：
【真笨呐。咿嘻嘻。】
被它一骂，李苟然不由皱起了眉头。声音不对。
这个声音，和前面系统特有那种电子合成音，而是某种更加鲜活灵动，语气戏谑的，偏男性的存在。
难道这才是躲在系统身份背后的，那位幕后黑手的本音吗。哈，莫温还向李苟然担保过呢，他说系统的本体绝对是美少女……
不过饶是如此，李苟然还是警惕的望着四周，以免忽略掉某些可以翻盘的决定性细节。
【呐呐，那么李苟然先生，都过了这么（它故意的在这两个字上夸张的加了拖长重音）久了，请问你做好选择了吗？】
“也就现实的三天，经历了三次穿越而已。”李苟然冷哼。不动声色等着看对方接下来会有什么打算。
【诶——？你想从我这里套取情报吗。哈哈哈。完全那个必要——想知道什么，直接问就好了？】
这，李苟然大骇，它怎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读心术？！
不，确切点说，它从最初李苟然刚刚发现整件事的端倪时起就已经在……
【挺冷静的嘛，狗狗。也比我想的要更聪明一些，狗狗。我住在你的脑子里面，自然能读出你的想法，看见你的记忆。话说回来，我能叫你狗狗么？毕竟你的名字里带个苟嘛。况且也已经一直在叫了嗷？】
于是又是一阵顽劣孩童似的狂笑。
狗狗。系统在试图激怒李苟然。因为这曾是一个他过去很在意，现在却极度厌恶的人给我起过的外号。通过阅读李苟然的记忆，所以它知道这点。
想了想，李苟然决定更加慎重的同对方交流。
“然而你其实并不是系统，对吧。”李苟然开门见山道。
【哦？】
“因为我能感觉的出来……不仅仅是腔调上的不同，”李苟然深吸一口气，“你比系统要更狡黠，也更……古怪？并且这些天里，系统从来只会在眼晚上十点后才和我交流——虽然我能感觉到你们俩之间也有相似之处就是了。所以老实说吧，你到底是谁？”某种专门跑过来处理李苟然这拒绝穿越钉子户的特派员吗。
对方出奇的沉默了会儿，才接着说：
【我？我当然是那个一直苦苦等你做出选择的那个人呀。】
【三天已经够久了。换作以前，不论是哪个被选中之人，都早该做好决定了……拖拖拉拉的，真让我扫兴。】
【你为什么就不能明白，这其实是多么难能可贵的特殊机遇呢。】
【不管怎样，现在我只问最后一遍。你，做好选择了吗？】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李苟然冲空气质问说，“不停的派你的系统来骚扰我？我说过了我不感兴趣。而且，你们不是说这是随机选人的吗？那为什么揪着我不放？少了我一个，难道你们的穿越体系就会崩塌了吗”
【……因为我们对你很感兴趣。不仅仅是因为你拒绝了我们，还因为你嘛特殊的过去。D.K，那本黑皮书，可真是帮了你不少忙啊——现在你做好选择了吗？】
他居然知道黑皮书的事情？！
李苟然的眉头逐渐锁紧。
“没有。”李苟然咬牙切齿，“我不想选，也不会选的。”
【想不到你的火气还挺大呀。】
“因为，我最讨厌自己的人生被别人玩弄。”李苟然说的是实话。
【嘛，确实哦。但我可不打算停下来呢。你必须参加，可怜的狗狗～】
“别叫那个名字！”李苟然咆哮出声，“还有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我？！”
【很简单。】
很难以形容地，空气中，那个不可见的【他】的气场慢慢凝实了起来。尽管看不见，李苟然莫名能感到对方的露出了笑容。那份笑意犹如阳光似的沁人心脾，相当的自然，相当的爽朗。就好比……他仅仅只是一个要与自己同伴分享糖果的小孩一样。
李苟然知道这很诡异。
眩晕感再次袭来。李苟然吃惊的发觉的身体开始不自主的进行转动——随着他的控制，而动作起来。
【我知道你的过去。也知道你的担忧。但我可以保证，现在出现在你眼前的“我”，与你过往的经历绝对毫无关联。只要你加入我们，我可以保证你不再受他们的骚扰——毕竟这世界人类尚未理解的超自然事件，又不止你的黑皮书那么一个呢。】
这话让李苟然仿佛被子弹击中，全身都随之一滞。
“撒，只要做出选择就行了。”他用我的嘴唇继续说道，一边来到水池上方的镜子前，把一根指头抵在我的面颊之上。
“你是个很有意思的狗狗。我喜欢。作为奖励，在你选择以后，我会说出你想要的一切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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