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白光过后,睁眼所见的,是两个男人,和一张石桌。
两个男人相对而坐,左面那人玉面白衣,一头白色长发利落地束起,辫尾垂至腰际;那双眸子深邃明亮,似曾见过这世间百态万象,目睹过黄泉碧落,有着参透天机的睿智和神性。只不过无论他气质如何,总给人一种跳脱,靠不住的感觉。似乎天性如此,强求不得。
对面那人身着黑色劲装,些许金色丝线点缀着衣领袖口,丝线和布匹一看便知乃是世间珍品,不可多得。可缝纫手法却绝对算不上优秀,说差劲甚至都算是几分夸奖。两截袖子长短不一,肩线衣领也是歪曲别扭,也亏得这人居然能一脸享受地穿着。
与那白衣人物不同的是,黑衣人远远望去便给人一种极其可靠的感觉,似乎便是天塌下来,他也能站直扛住,再把这天抬回到原本的位置。任由天地倾覆,岁月流逝,这人亦能岿然立于尘世,无法撼动,不会消亡。
二人算不上截然对立,却也没多少相似。最大的共同点便是他们都有着抬手间崩碎星辰日月,一言中可断世人生死的实力和地位。
可若是考虑到他们二人乃是当世最强九人中的首位和次席,能做到这些却又算不上奇怪。
“喂,你穿着这身真的没问题吗?我看着都觉得别扭。”
白衣男子手肘撑在桌面上,看着对面那人的眼神满满都是嘲笑,以及微不可察的同情。
似乎是真的觉得不舒服,黑衣男子扯了扯衣领,不由得苦笑。
“没办法,夫人第一次亲手做衣服。手艺虽然差了点儿,但好歹也是心意。”
说话间又扯了扯袖子,却怎样也不觉得舒服。
白衣人叹气摇头,似乎是在叹息老友的悲惨生活。只要忽略掉那直冲云霄,放肆嚣张的笑声的话。
“别说这个了,该你了。”
黑色劲装男子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手指敲着石桌,半个时辰之前还是光润平整的桌面如今沟壑纵横,恰好呈现棋盘模样。
棋盘上黑白分明,却算不上纠缠胶着,便是单看棋子数目,白子也是压倒性的优势。
“真是的,这局要不就算了吧。反正你也赢不了了。”
白衣人嘴上这么说着,右手食指和中指却摆出夹棋姿势,天地间灵力涌动,一颗圆润洁白的棋子在两指间凝聚成型,轻轻落在黑子范围之内。
看似寻死的一手,让黑衣男子面色紧绷。灵魂力量飞速运转计算,在脑海中推演着接下来的棋局走势。
对面的白衣男子也不催促,静静地等着对方算出早已注定的结果。他打量着对面男子身上的衣服,唏嘘叹气。
“算了,是我输了。”
衣袖一甩,黑衣男子震碎了桌上的棋子,看着它们化为精纯灵力回归天地。
“咱们两个之间的对局,几胜几负来着?”
“你确定要问这个问题吗?”
白衣人手托着脑袋,一双清澈眼睛斜睨着对方,脸上的不屑没有丝毫掩饰。
“额......”
“具体对局数我忘了,但是你一次没赢过,唯一一次平局还是其他几个混蛋一起帮你的结果。”
不满地哼了一声,白衣人显然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一脸的不爽。似乎在棋局上与【尘世九尊】中的其他八人打平是什么耻辱一般。
“他们几个人都哪去了?还不过来?”
他不满地喊道,心中的喜悦兴奋瞒不住对面那个一起成长至今的男子。
“他们正在路上,半个时辰后人应该就能到齐了。”
二人相对而坐,一时间都沉默下来。
“我们已经很久没聚了吧。”
黑衣男子语气中带着几分怀念。
几根手指将此处的天地灵力搅乱,白衣男子一手托腮,闷闷地说道。
“是啊,大家都有自己的事要做,要打点的事也不少,家族,宗门,势力。也就剩下咱们两个闲人,你抱老婆,我教徒弟。”
说到此处,白衣男子猛地一拍手,想到了什么。
“你家那边呢?别人不说,那个小丫头呢?”
他伸手比量了一下高度,可时间太过久远,他对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女孩的印象已经模糊了很多。
“当年你为了她可是差点把命搭上,别人躲着你,她不能也这么绝情吧。”
黑衣男子靠在椅背上,悠哉地笑着。
“话可不能乱说,你可是知道的,我一直对我们家夫人一心一意。那丫头的父母临终前将她交给我,我也视她为妹妹,为她出头也是应该的。”
虽然黑衣男子没有直接回答,但白衣人还是得到了问题的答案。他嘴角一撇,语气中带着险恶。
“还真是好样的,哪天我‘路过’那边非要放两把火,你可别说我没事先提过。”
黑衣男子看着面前气呼呼的老友,无奈道。
“天机。”
“你别劝我,那帮兔崽子现在可是风光了,还急着和你划清界限。我倒要看看,挺大个家族没了你,谁能拦着我点了他们家祠堂!!!”
看着已经在构思如何潜入,放火,再逃逸的玉天机,黑衣男子只得补充一句。
“别伤了人。”
“.......那我放火干嘛?”
“.......”
黑衣男子不曾言语,只是眼带笑意地看着玉天机。
“行吧行吧,不伤人。”
双肩一垮,玉天机妥协道。
“但是,祠堂还是要点的!”
“......点吧点吧,反正我爹娘的灵位也不在里面。”
对于那个冰冷无情的祠堂,黑衣男子没有任何惋惜。放把火也好,能暖和一些。
关于放火的话题算是过去了,黑衣男子小心翼翼地扫视着四周,身体前倾,凑到玉天机耳边传音入密。
“我让你带的东西,你带了吗?”
玉天机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从自己的储物空间中抛出两个坛子,扔向黑衣男子。
“我靠,你干嘛!小心着点!别被发现了。”
黑衣男子眼疾手快地接住坛子,飞快将其塞进怀中,缩着脖子四处打量,确定没有周围没有其他人后,这才松了一口气,龇牙咧嘴地对玉天机小声说道。
“你能不能注意点?夫人怀孕期间不让我喝酒,如今快要生产了,我才敢让你带两坛酒过来。等孩子出生之后,我求求夫人,应该能喝两杯。”
我还以为你要趁着你家夫人生孩子的时候偷喝呢!搞了半天还得求她!
看着鬼祟如做贼的黑衣男子,玉天机也少见地无语半晌。
堂堂【尘世九尊】首位,居然是个妻管严,真是羞于与之为伍!
正当玉天机在心中不断抨击面前这个惧内的男子的时候,一道清脆如黄鹂的声音自二人身侧传来。
“你们两个,干嘛呢?”
听到这个声音,两人同时一僵,下一秒气息流转,泄露出的劲力将石桌崩碎成细粉,却是他们打算起身跑路。
却又听到另一个轻缓柔和,带着丝丝寒意的声音道。
“夫君,你和天机在干嘛?”
玉天机和黑衣男子僵硬地缓缓转头,看向声音的源头。
只见两个身材高挑的女子正缓步走来,一个年岁不大,神采飞扬,愠怒的小脸红通通的,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恶狠狠地瞪着玉天机和黑衣男子,霎是可爱。
她小心搀扶着的女子美艳绝伦,不可方物。虽不似少女那般青春活力,但岁月的洗礼更为她增添几分风情,一颦一笑皆惹人心动。一双纤纤玉手轻抚着隆起的小腹,脸上的母性光辉带着几分狡黠,看向黑衣男子藏在怀里的坛子。
语气轻柔且致命。
“夫君,那两个坛子里,是什么东西?”
......
......
画面就静止在这里。
一直以第三人视角旁观的玉天机擦着额头上的冷汗。
不能继续下去了,接下来的画面太残暴了,他都不想回忆。
他站在场景外,仔细看着那三张熟悉的面孔,心中默念他们的名字。
还是那么熟悉,还是那么亲切。
“也对,对外界来说,已经过了三万年时间。可对我自己来说,只是一个漫长得有些无聊的梦。梦醒了,你们就不在了。”
玉天机轻声说道。
他不知道自己在说给谁听,也不知道谁能听到,但他就是想说说话。
目光专注地盯着画面中的三个人,玉天机无法形容心中翻涌的感受,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只能静静地看着。
终于,他挣扎着移开视线,看向场景中的自己。看着那个白衣胜雪,意气风发的玉天机,叹了口气。
其他人都没变化,还是和记忆中一样。只有自己,已非当年模样。
本该百病不侵的玉天机开始剧烈咳嗽,弯下的身体不停颤抖,似乎要将体内所有的东西都咳出来。
哦,对了,自己现在没有身体,咳不出什么东西来。
玉天机心中自嘲道,咳嗽得更加剧烈,眼角也带出几点晶莹。
不知过了多久,咳到蹲在地上,整个人蜷缩在一起的玉天机略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环视四周,深深地看了一眼画面中的几人,自言自语道。
“该出去了。”
语气满是他自己都觉得惊异的疲惫。
停滞的画面自中心出现裂痕,裂痕逐渐扩大,狰狞地布满整个画面,等到他甚至已经看不清画面中的人时,眼前的一切都碎裂开来,留下满眼的残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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