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樱来到举母城时,已是深夜。月光如幽紫的潮水,浸泡着夜幕下的城池。
举母城是一座真正的城池,那城墙足有七八米高,还布满防止攀爬的倒刺。雕刻着兽首的巨大铁青城门敞开着,里面黑咕隆咚的,沉默而肃穆。城门上还建着一座双层的城门楼,两边各有一座高塔,更有二三十米不止。
武士和老迈的阴阳师在城门楼下和少女分开,匆匆离去,回到他们各自的住处,转了个弯便不见踪影。
临走前,那老迈阴阳师还给妖樱留了一个消息。
过年,莫出门。
这里的过年,并不是单指大年初一的那天,而是前后总共三天的时间。
老迈阴阳师没说原因,语气凝重。但无论是妖物作祟,还是其他的什么缘故,能让一位中阶阴阳师忌讳颇深,妖樱也丝毫不敢大意。
她原本以为老迈阴阳师说“过年不适合在外面停留”是一些风俗习惯,是指过年期间应该全家在一起团圆聚餐,庆祝新年,或者是初晦的缘故,如今看来却远远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从岸谷山到举母城的路上,除了一开始还偶尔能碰到几位武士,后来,哪怕连农夫都看不见,而且越靠近举母城,周围的那种氛围便越严肃,甚至连武士们的神情都逐渐变得刻板认真,看不到笑容。
虽然景色好像没有多大变化,但妖樱却是实打实的感受到了。
“来举母城,也不知道是否正确,不过他们都居住在这里,那么应该也没多少问题。”妖樱心中踌躇。
她瞅了眼那凶神恶煞的城门,也莫名的感到紧张,心脏扑通扑通的乱跳,于是深吸了几口气,快步走了进去。
走进城门,两旁便是低矮的屋舍,越往前走建设的越精致,那些糕点铺、杂货屋等穿插在成排的民宿中间,幽紫的月光照着那看不清颜色的小条旗,在夜幕中轻轻荡漾。
和西大平半夜的繁华安逸不同,这些店铺竟没有一家开放,全部紧闭着大门,透过纸糊的窗户也看不见烛灯的火焰,黑漆漆的。
甚至妖樱一眼望去,连灯笼都见不到一只,除了街边偶尔摆放的几盏长明灯,整座城池都黑灯瞎火的,仿佛是一座死城。
“早知道应该去那阴阳师家借宿一晚了,这举母城太奇怪了,也看不到个宿屋。”
妖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双手抱胸,感受着胸口的温度和心跳,强装镇静,忍着内心惊悚害怕的感觉,抿着嘴,迈着大步,顺着街道中央前行。
四周寒冷安静,唯有少女木屐不断踩在雪面上,发出那一声一声的“噗噗”低沉声响。
这街道中央起码还能看到月光,要是沿着街边走,妖樱都害怕会不会有一户门扉突然打开,从里面伸出一双长着尖锐指甲的惨白的手,将自己拽进去。
她呼吸着沁凉的空气,努力的辨认着街道两旁的店铺,想找到一间宿屋。
但即便她找到了,那宿屋是否还营业也要另说。
妖樱总觉得后背发凉,摸了摸屁股,便悄悄的放开灵气感知。
她发现,在周围那些店铺和房舍之内,还有不少没有睡觉的人,在自己走过外面的街道时,那些人明显变得紧张。
但另妖樱惊诧的还有一点,作为三河国最大的城池,这举母城中,竟居住着相当数量的阴阳师,仿佛外面稀有的阴阳师在这里变得不值钱一般,她走的这一路,只是漫无目的的转了几个街道,已经发现了足足两位,若是将这比例换算到整个城池,恐怕有二三十位不止。
当然,妖樱发现的两位阴阳师都是初阶,甚至体内的灵气比她还要薄弱,那点灵气,根本释放不了几个阴阳术。
这也给少女一个警醒,或许,她还需要寻找一种可以掩藏体内灵气的阴阳术,否则面对灵气感知足够强大的阴阳师时,自己的位置便如黑暗中的火苗,根本无法隐藏。
“这个问题,那些厉害的阴阳师肯定也会注意,肯定有相应规避方法,若真的存在这种阴阳术,应该是属于‘隐’类,以后一定要留意。”妖樱心中想道。
宽阔的街道中央,她走了不知多久,快要忍耐不住的时候,终于在街角的一颗常青松下,发现了一片刻有宿屋字样的木匾。
那宿屋便建在树后,漆木装饰的门窗积着白雪,屋檐处坠着尖尖的冰晶,门前还铺着鹅卵石垫成的石子路,典雅而富有意趣。
不远处还有一盏长明灯,妖樱顺着那幽幽的灯光,读着木匾上的文字。
萍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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