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松拖着疲惫的身体重新踏上土丘,即便他知道不会有任何奖赏但还是出手化解了一次几乎可以毁灭这个领地的灾难,使用猎兵剑舞技巧所消耗的体力实在不是一个人类躯体可以承受的,已经拉伤的腰部肌肉正无时不刻在提醒他刚才那种举动的后果,他必须尽快拿到那套皮甲,这样才能去参加猎兵们组织的选拔。
如果他没记错,这将会是这群神秘的怪物杀手最后一次从平常人之间选拔适格者,即便是到游戏的后期,米松也没再听说有与他一样的外来人猎兵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他重新燃起已经熄灭的篝火,埃尔法大陆的秋季不如费诺那般寒冷,这并不代表只穿着薄衣的米松可以忍受秋天的寒风。
直到篝火彻底燃起,那耀眼的火光才将那人的影子投射在地上,疲惫的他歪头思考了一会,才猛然反应过来,那是一个不应该在这里的人影。
再抬头,却发现那并不是不认识的人,而是抱着奥坦的凯夏,她独自坐在一旁的木段上,盯着燃起的篝火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小凯夏?』
『啊!唔……对不起,我看得太入神了……』
米松叹了口气,这孩子年纪不大,秉持着这个年纪不应该有的懂事,虽说他不喜欢小孩,但这仅限于那些啥事都不懂,以为只要父母在身边便可以为所欲为的熊孩子,而对于凯夏这么懂事的,通常都有一些悲惨的故事。
『你怎么了,布朗奶奶不是不让你来这里吗?』
『布朗奶奶最近很忙,都没时间陪我,但是他们看见奥坦都想要奥坦,奥坦是外来人姐姐送给我的,不是偷来的。』
她朝米松展示手中的布娃娃,那娃娃的纽扣眼睛因为先前的抢夺而垂吊在空中,凯夏注意到后赶忙重新把纽扣塞回去,但已经松动的丝线根本没办法重新绷紧。
『奥坦……奥坦坏掉了,哥、哥哥……』
在一次又一次的尝试接连失败后,凯夏带着满是泪痕的可怜小脸看向米松,或许在她的世界里,这些被大人们所仇恨着的外来人是无所不能的存在。
他们会编织布娃娃,会陪她玩,会讲述一个又一个惊奇的故事,会在最后带她回家,就算营地里的大人们总是厌恶他们的存在
凯夏总是喜欢爬上山丘,坐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搬来的木段上,就算是这些外来人都离开了营地,她也喜欢呆在这里。
或许在凯夏的世界里,他们就是童年全部的美好。
『给我看看。
他接过凯夏小心翼翼递过来的奥坦,仔细看了看垂下的细线,用牙齿将其中的一根咬断,拉拽着那根细线将纽扣粗暴地拽回原位,多亏了造布娃娃的人并没有对纽扣眼睛进行加固只有一根线将它与娃娃本体连接在一起,虽然米松不擅长针线活,但等寻得了针线,他可以稍微加固一下奥坦的部件,好让它能经历更长的时间。
『要小心,它还没完全修好,但现在只能这样了,我手头没有那些工具。』
她颤抖着手接过奥坦,那暴露在外的线条如同一条伤疤一般从纽扣边缘垂下,为那本来就不怎么好看的娃娃增添了一分狰狞。
『嘶——』
就在凯夏的手收到自己身前时,她突然面色痛苦,紧紧地将奥塔抱在怀中,缩起身子坐回木段上。
『怎么了?
米松走上前去,但凯夏并没有回答,只露出一个痛苦的笑容,以及满头的冷汗。
『凯夏,转过来。』
她犹豫着,并不希望因为某些人的原因而导致这个外来人讨厌流民营地里的人,虽说生活艰苦,但在那里还是有很多好人,比如布朗奶奶,比如斯贝斯叔叔还有索克爷爷。
『我没事……』
『转过来。』
米松的话语从刚才的满是担心到现在带上了一丝冰冷,他不知道这个小姑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方才在流民营地附近的森林里发现了曼德拉,他不能排除有食尸生物在夜晚偷袭营地的可能性。
如果她痛苦的原因是尸毒,那就算是猎兵,也无能为力。
她有些害怕地转过身去,在那件本就肮脏的衣服上,印着两个明显的脚印。
『是我自己摔倒的……』
『你最近还有什么别的伤口吗?』
米松将手按在身侧的断剑上,如果确认了她是被尸毒感染,那么唯一能够减轻痛苦的做法,就是加快她的死亡。
『前几天去和布朗奶奶去森林里被树枝划伤了手臂,还有昨天被巡逻骑士抓回来的时候手上被他的短刀划伤了……
凯夏诉说着身上的伤口,米松无法想象,她居然可以在短短的几天内受伤将近十处,但其中没有任何一处可以与那些该死的食尸生物扯上关系。
『还有早上因塞特想要抢奥……我是说,我自己摔倒了。』
她浑身一抖,连忙改口,手中紧紧攥着奥坦的手臂,不敢转身。
他轻轻拉起凯夏背后的衣服,两块深紫色的淤青占据了她背部的绝大部分地方,米松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如果她不愿意说,那米松也不想去问。
『刚采回来的草药自己还没用就先给你用了,我还盘算着卖掉能赚点钱花。
他一边抱怨着一边在自己的布囊里翻找起来,由于这片森林是在围墙的范围内,可贩卖的植物早就被流民采的差不多了,但曾经作为猎兵的米松还是能从一些犄角旮旯里翻出来一些过了最佳年份的草药。
『也没有能用的布条,唔……』
他看了看漆黑的洞穴,又看了看包着草药的布囊,虽然这个决定很艰难,但他还是将草药抖落在地上,把布囊撕扯开来,用作药膏的载体。
在为凯夏处理完伤势后,太阳几近落山,夕阳的余晖从山洞的对面照射而来,却没有照亮洞穴里任何一处角落,那浓厚的黑暗如同液体一般阻挡着所有光芒。
米松用刚打来的清水洗完剩下的草药,如果不出其他意外,他将在明天早上去探索这黑暗的洞穴,至于今晚剩下的时光,或许他可以把剩下的草药全部做完,那样在拿到皮甲后,就可以直接去西门等旅团到达。
『喂,这是你的补给。
光精灵骑士站在营地外,朝着空地甩出一个布袋,正准备转身离开,却从余光中撇见了坐在米松身后的凯夏。
『喂,那个小女孩是凯夏吗?』
米松只抬头看了眼站在营地外的骑士,便不再理会他,而是径直朝着布袋走去。
他唯一可以装东西的布囊已经成为了数个药膏,而骑士丢来的这个正好可以作为暂时的替代品,置于里面装着什么,米松并不在意。
就算是加上凯夏,他的干粮与猎物储备也够支撑到旅团抵达,更别提森林里还有无穷无尽的动物供他猎杀。
『喂,我和你说话,你没听见吗?该死的劣种!』
就算是在光精灵中,像米松这样每次收到致命伤都会突然消失后又突然出现的存在也是令人恐惧的,虽然他们之中的大部分可以随手切掉一个外来人的脑袋,但你永远不知道一个不死的怪物究竟会做出什么举动。
『这……
米松翻找着袋子里的东西,却没有看见任何一个可以称得上是食物的存在。
腐烂长虫的面包,已经长了芽的土豆,散发着臭味的不知名肉块,还有那湿润到可以攥出水的布匹,这全都是应该呆在垃圾堆里的东西,而不是当作救济品发放给穷苦百姓。
『凯夏,你们平常就吃这种东西?』
『嗯,面包只要烤一下,就是最好吃的,幸运的话可以吃到满是汁水的肉虫!』
她摆弄着手中的奥坦,头也不抬地说道,对她来说,在配给袋里有什么,早就能背下来,就算是闭着眼睛也能选出可以吃的东西。
『你们也太不是人了,纳粹也整不出这活来。
他走到篝火边上,将里面装着的东西统统丢进火里,厌恶地抖动着布袋,希望将里面的每一只蛆虫都丢进火里。
『奥斯维辛集中营好歹也有一天三顿,你们一个礼拜就给这么点玩意,打发叫花子都不够。』
『哥哥,那个面包里有很多肉虫……』
凯夏想伸手去接即将落入火堆的面包,但火焰的温度让她又将手缩了回去。
『喂!外来人,快点把凯夏送过来!』
那骑士在确认了这个女孩的身份后,欣喜的表情占据了他的脸庞,只要能把她送到威柏骑士的家中,那在怀霍斯的店面就会畅通无阻,到时候他就是有钱人了,也不用像条狗一眼成天服饰那些地位比他更高的骑士们。。
『滚远些。』
米松冷漠地回应着骑士,这意料之外的举动让他怒火丛生,骑士左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刚要朝营地里踏去,另一个身影直接越过了他,走进了外来人的营地。
『凯夏?你怎么会在这里?
依伦疑惑地看着凯夏,又似乎记起了什么,转身朝那个光精灵骑士鞠了一躬。
『多谢您的帮助,克拉夫学徒。』
即将拔出剑的克拉夫盯着依伦看了好一会,最后只能冷哼一声,愤愤离去。
『小骑士,你们平日就给他们吃这种东西?』
『你什么意思?』
『生了虫的面包,腐烂的肉块,用布匹装着的污水?
米松伸手抓出袋子里最后一只虫,而后厌恶地将整个布袋丢进火堆。
『算了,恶心。』
『我不明白,鲁能家族配给的虽然不是骑士们吃的东西,但至少会是新鲜的。』
『那你们对新鲜的定义有些怪。』
依伦将腰间的骑士剑卸下,轻轻地放在了米松身边,在注意到他腰间的断剑后,护着属于他的另一把骑士剑后退了两步。
『贝德维斯,你的武器从哪里来的?』
『森林里捡的。』
『胡说!最近周边游荡着一群强盗,你是他们的间谍?』
『呵,能请我当间谍的人还没出生,你带着凯……
他看了看摆弄着布偶的凯夏,眯起眼盯着克拉夫刚才站立的地方。
『小骑士,麻烦你件事。』
『如果有违骑士公义,我会直接对你进行审判。』
『同布朗奶奶说,今晚凯夏会在这里休息,等早上了我会送她回去。』
『你……
他对这个外来人的要求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刚才米松的这个举动是什么目的,站直身体微微颔首,转身朝着山下走去。
直到依伦的身影消失,米松才起身摸着凯夏的脑袋,起初她还有些抗拒,但他的力道与之前那个外来人姐姐的很相似,只是手掌粗糙了些。
凯夏抬起头朝着米松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
『你自己挑一个帐篷睡吧,我睡哪个都可以。』
『真的吗?
凯夏双眼冒着星光,大人们总说外来人的帐篷里有软乎乎的床铺,而不是硬邦邦的稻草床,或许今天她就可以享受到以往只听说过的家具了。
『那我要那个!』
她指着被依伦翻找过的帐篷,开心地说道。
米松轻笑一声,捡起身边的柴火丢进篝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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