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天空是灰蒙蒙的，阴沉沉的。像是马上就要下雨了一般。
只不过对冬天天来说，今天是过于暖和了。给人一种春天马上就要来到的错觉。
只是严寒终究是会反噬这片区域，就像是每天都会到来的黑暗一样。
我带着兜帽有意将脸遮挡起来，由于昨天的遭遇，导致我昨晚一整晚都没怎么睡好。总是神经兮兮留意着四周。
迷迷糊糊强撑到早上，就选择慌不择路的出门。
我起来的时候昭夕还在熟睡着，替她准备了一些简单的早餐。我便动身前往到了，同刘禹曦约定的地点。
在这片广大的公园附近，就是玩母亲所在的医院。不过很奇怪，当我一踏进公园境内的地界，就连空气的味道都变了，隐隐约约能够闻到一股恶臭的血腥味。还有汽车排放的尾气。
不过，风吹过的时候还是十分清爽。
虽然说周末的早晨，却看不见晨练的老人们，但是广场里还是有几道人影在走动着。
他们当中有流浪汉打扮，也有西装笔挺、衣着华丽的男人女人。他们都低着头自顾自走路，不知道要去往何方。
我什么也不做，就这样静静看着，等待着我等待的人。
突然我觉得自己的后背被人拍打了一下，我回头去看。刘禹曦就站在那里。
简单打过招呼后，时间还很早。随后我们打算先去医院看望一下我的母亲。
[2]
“妈，你好点了吗？”
我尽可能表现出一副轻松的样子打招呼，只不过脸上的表情显得非常的僵硬。
母亲躺在病床上，望向我这边的眼神显得无比的空洞。失去光泽的白发，和那张骷髅一般好无水分的脸，几乎是没有血色、龟裂的嘴唇。
就是她依旧记得我，但是由于我许久没有前来探望，她需要时间。
“是我啊，妈！我是忘悠啊，认得我吗？”
我走进床边，俯身询问她。
今天俞嵐并不在医院，想必是正忙着筹备与言生婚礼之类的事宜。
只留下了一名花钱雇来的护工在此守候。
而她还是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躺着，只是用着空洞的双眼打量着我。
“是我啊！忘悠。您的儿子啊！我是忘悠啊！”
“啊……啊！是……你啊！”
她的嘴唇终于微微有了反应，发出了一句像蚊子叫一样微弱的声音。
“是你……你是谁啊！？”
“忘悠啊！我是忘悠！”
“啊啊！忘悠啊……啊！啊！”她重复着这段话，同时机械一般点着头。
“没错我是忘悠，您的儿子。”
母亲点了一会儿头，随后慢慢有沉寂了下去了。
“今天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哦，言生哥他跟俞嵐嫂子结婚了。”
我慢慢地，不断重复着这段话，似乎想要将它刻入母亲的脑中，只不过。母亲依旧是没有什么明显的反应。我的话也不知道她究竟了解多少。
她依旧是空洞望着上空，过来一会儿才稍稍挪动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我回头瞟了一眼身后。
房间入口处，刘禹曦正静静站在那里，手捧着一束浅色的花束，直站着不动。
“今天我带朋友来看你咯。”我重新打起精神来，对病床上的母亲说。
“她说想来看看你。”我对这身后的刘禹曦点头示意。
“她说刘禹曦，妈你还记得吗？”
“您好，伯母。”
刘禹曦露出开朗的微笑，对着我的母亲打招呼。将手中事先买好的花束放在床边。然后静静走到母亲身前。花甘甜的香气微微在空气中飘散，稍稍滋润了浓重的消毒水味和体臭。
“伯母好久不见，我是刘禹曦。”
刘禹曦一边说着，一边窥探我母亲的脸。但是我们母亲依旧双眼空洞，呆坐在哪儿，没有反应。
她那涣散的瞳孔慢慢地专向了刘禹曦的方向，无神的表情留下脏兮兮的口水。
“我们以前见过面的，您还记得我吗？”
刘禹曦不改她的微笑，继续说着从前的事情。当然的我的母亲依旧是没有任何反应。
“折木他以前还喜欢过我，还对我鼓起勇气告白了呢。我当然是决绝他了，可是你知道吗？当时他的表情，真的很好笑呢。”
“喂，刘禹曦别说了。”我插嘴阻止了她，毕竟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而且病房内也还有其他的人，这件事情的本身也非常让我难为情。
“哦，抱歉抱歉。”
刘禹曦继续对着母亲诉说着过去的事情。
看着热心想要唤醒我母亲记忆的她，和对什么都没有反应的母亲，我无奈的将视线在她们之间来回，同时……
同时的一股奇怪的记忆在我的脑海里出现。
那是一个黄昏的夜晚，为什么是黄昏呢？因为天空是血红的颜色吧，那是夕阳被杀死的颜色……
是血的颜色……
然后我的眼前也是一片的血色，血红血红的颜色。
漆黑的血液将周围的草地染色，浸染泥土……
“您还记得吗？伯母。”
刘禹曦的这句话令我回过神来，她还是热心得跟我的母亲说着话。
“还记得我吗……”
她依旧是不肯放弃……
“忘悠……？忘悠……？”这时候，我的母亲居然用着没有抑扬顿挫的虚弱声音，低声念在我的名字。
“不不不，是读作刘～禹～曦。”她特意拉长了自己的语调，试图让母亲理解其中的意思。
“忘悠……刘……”
母亲用那没有抑扬顿挫的虚弱声音重复着。
“不对，不对。是读作刘～禹～曦。”
“刘……”
“您一定还记得这个名字吧……”
“刘……”
之后的几秒钟，母亲突然停止，合上了双眼，眉头紧缩着，似乎是在回忆着过往的一些事情。
随后的她，居然用着清除的语句和发音，准确地说出了刘禹曦的名字。
“是，您一定还记得吧。”
……
“您一定还记得吧。”刘禹曦在次重复着。
然而就在这时候。
她又……
她的目光在次变得涣散，呆滞。然后几秒钟后，她的神情慢慢变得恐惧了起来。
“……不对……”
母亲一边说着，一边在枕头上疯狂地摇头。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母亲吞吞吐吐说着这些词语，但随之的间隔越来越短，配合着“不对”摇头的动作越来越快，也越来越激烈。
“啊啊啊啊！”
突然得从她喉咙里爆发出一声不似人一样的惨叫，同时仿佛是一台失去了控制的机械一般，她胡乱地挥舞着双手，打杂着周围的物品。
我想要阻止她，可是从她体内里涌出的怪力一把将我推开，我真的很难想象出，一个快要死去的人，居然会有如此恐怖的力量。
病房的骚动很快就吸引了医护人员的注意，他们迅速组织了控制，并安抚了我母亲的情绪。
看着母亲她发狂的模样，我不免心中不是滋味。
走出医院后，我跟刘禹曦说都没有说话。坐在刘禹曦的车内，气氛诡异的沉默。时间在慢慢流逝……
不知不觉间也已经是下午四点了，车内也有些冷了。刘禹曦突然向我提出一起去喝酒的想法。
我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静静坐在车内，看着眼前的景色开始向后移动。
[3]
或许是应为晚餐的时间还早，店内的客人稀稀落落。这间时髦而又高档的餐厅，位于我家附近的闹市中心。
再这里生活了许久的我，居然从未发现过这件店面，多少觉得自己的人生有些失败……
我们相继落座后，刘禹曦依旧是用着熟练得口语点餐，这对她来说应该就如同呼吸或者是睡觉那样简单。不过我却没有什么食欲。
对于她即将要告诉我的一些事情，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干嘛一副要死了的样子啊，放轻松点……”刘禹曦用着开玩笑一般的口吻说道，只不过语气听起来是那么多生硬。
我没有接话，只是默默看叹了叹气。
知道了自己这个玩笑开的不合时宜，刘禹曦颔首向我缓缓诉说起事情。
“首先……折木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她一脸认真的表情，同时咽了咽唾沫，终于是下定了决心。
“你母亲的病……似乎是具有遗传性的。”
我没有反应，听到这个结果也没有任何的惊讶，其实我自己也早有这种奇怪的预感了……
她接着说下去。
“前几个星期，我第一次去医院看过你的母亲。当我看见她的第一眼时，就觉得她身上所体现的症状很符合一种非常奇怪而且罕见的病症。”
“你是说我的母亲……并不是阿尔茨海默病……”我强撑着精神反问。
刘禹曦点点头，随后抿了一口身旁的红茶。
“你先听我说完吧。后来我去询问了你母亲的主治医师，利用了一些关系手段，我得到了一份你母亲的病理报告。”
……
“我认真看了一遍，就更加确定了我的猜想。”
“那么……我母亲得的……究竟是什么……”
……
“说这是一种病症……倒不如说……是一种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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