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空教室的门,看见的依旧是昨日的景象。
花鸟月独自待在活动室里,关上窗户、拉起窗帘,整个人仿佛与世隔绝似的,正在用面前的电脑处理着从未对外人提起的工作。
我拉来铁管椅坐在平常的位置上,放下书包拿出里面的文库本,开始了今日份的社团活动。
没错,这样毫无波澜——甚至可以说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日常,就是我生平第一次参与的社团活动。
关于棠红院的委托,我和花鸟月并没有在私底下进行过探讨。她总是无视我的存在,摆出一副不想跟我搭话的样子,而我也没有一定得跟她交流的需要,因此没有进行商讨是理所当然的事。
但各做各的肯定是不行的吧,毕竟委托人只有一个,如果双方都没有事先问清楚各自的意见还要去强制参与的话,到时候各自的计划就会相互干扰、发生冲突,最后只会产生事倍功半效果,甚至还有可能面临失败的风险或者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知道花鸟月有多少把握才是最主要的,那样的话,就不得不与其对话了。
「关于棠红院的委托,你有多少把握?」直接了当地提问,我想她应该不会喜欢那种磨磨唧唧的说话方式,而且既然别人都已经把我当成空气对待,我也没必要再跟人家客气什么。
「……」敲打键盘的声音连续不断,似乎没有想要停顿的意思。
不理睬我吗?没办法,找其他的方式验证吧。
正当我准备放弃对花鸟月提问时,敲击键盘的响声戛然而止。
「你先说。」坐在我左前方的花鸟月头也不回地问。
「不出意外的话……七成。」
「哦?那我有八成。」
感觉无论我怎么说她的把握都会比我高出一成,这女人很显然是在应付我的提问,而且态度还极其嚣张。
「那棠红院同学的委托就全权交给你来负责吧。」
「那你呢?等着不劳而获?真是差劲。」
「不劳而获?做那样的事情我能获得什么?」
「学分……苍野老师没跟你说吗?樱高会为学分较高的学员撰写推荐信寄去他们的志愿大学,只要高考上了分数线就能被优先录取。」花鸟月捧起桌上装有红茶的茶杯缓缓说道。这是我见她说话说得最多的一次。
「学分和优先录取吗……那,需要我做什么?」
「看情况,总之会用到你的。」说完,她喝了一口捧在手中冒热气的红茶。
怎么有种被当成工具的感觉。
「嗯,听你安排。」
结束与花鸟月的对话,教室回到了原先静默的状态,持续了数分钟后止于一阵意料之中的敲门声。
「请进。」花鸟月合起电脑朝前门望去。
「打扰了。」进来的是棠红院,以及她小组的另外三个组员。
「全员到齐了吗?」
「齐了,我们小组只有四个人。」说着,棠红院撇了一眼坐在远处捧着文库本观望的我。
「既然都在这里了,我就先说明一下大致的计划流程,仔细听好……」
「那个……花鸟,这边出现了点突发状况。」棠红院出声打断了花鸟月的发言。
「什么状况?」她露出稍显吃惊的表情问道。
突发状况吗?关于这点,我其实已经猜出了个大概。
他们……
「我们……」
向校方申请拓宽时限失败了。
「没能争取到额外的时间。」
活动室霎时安静了下来,棠红院一伙人脸上带着明显的晦暗神情,就连极少展露情绪的花鸟月此时也微微皱起了眉头,左手抵住下唇陷入沉思当中。
仔细想想,会出现这种情况也理所当然。
学校既然注重社会实践活动,就肯定会尽量避免特例群体的产生,只要不是直接导致了作业无法进行的原因,校方是绝对不会批准延长时限的。
双方的沉默只持续了半分钟左右。
「这样吧,今天你们先回去,晚上我把方案尽量简化,明早托人带给你们,到时候直接按照上面写的内容去做就行了,利用所有课余时间赶进度,下午放学后来这里向我汇报情况。」花鸟月用命令似的口吻对他们说道。
「明、明白!」垂头丧气的众人仿佛看到了希望一般,重新拾起了些许斗志,颇有士气地回应了她。
棠红院一行人离开后,这间空教室又恢复了它往日该有的平静。
我继续看文库本,花鸟月开始简化方案,两人之间没有再发生任何对话,直到社团活动结束的前两分钟。
「……」
「有事吗?」察觉到左前方频繁投来的目光后,我合上文库本,抬起头朝花鸟月望去。
「你负责把方案带给他们。」她侧着身子对我说道。
「嗯。」我和棠红院他们同一个班,这种只是跑腿的任务理应由我来完成。
「还有,方案大概在晚上九点左右就能完成缩减,所以,为了方便传输电子文件……」少女眼中的目光突然变得飘忽不定,放在腿上的素手不自觉地抓紧了制服的裙摆。
这家伙怎么回事?平常不见她这样啊。
「那个……我需要知道你的邮箱号码。」她的说话的声音逐渐小了起来,说到最后两个字时简直就是细若蚊鸣。
「……」我稍微睁大了双眼。真是出乎意料的反应,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花鸟月居然会是个不善于交际女生。
「山己门同学?」花鸟月向我投来略带询问的眼神。
「哦,嗯……没问题。」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后,我立即对她作出了回应,并从校裤口袋里掏出已经用了很久都没有更换的旧手机。
……
回到家时说一声「我回来了」,然后客厅或者厨房的方向就会传来家人的回应——这样的家庭,至少看上去是正常的吧。
走进家门,客厅方向传来一男两女的交谈声,我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那三人:亲生父亲,继母,还有同父异母的妹妹。
不过是匆匆一撇,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悄无声息地行动。
换鞋,上楼,进入房间,关上房门。
所有动作都一气呵成。
晚饭的话已经在外面解决了,饮水方面房间里有充足的储备,接下来只要一直待在房间里等到明早上学即可,在那之前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我,我也不会打扰到任何人。
每月月初下发的生活费,除去正常的三餐以外仍有较多富余——得到这样优厚待遇所要遵循的条件,就是让我减少对这个家庭的接触。
向我提出这笔交易的人是我的父亲。
当我因为特殊原因迫不得已来到他身边时,这个早在我牙牙学语的年龄就已经离开了我的男人,理所应当地有了自己的家庭。
对于父亲的做法我也不是不能理解,所以很欣然地接受了他说的条件。
平常没什么特殊情况的话就待在房间里,一日三餐都在附近的家庭餐厅解决,虽然节假日也可以关着房门度过,但是我依然选择了留在学校自习。
就像在学校旁观别人的精彩校园生活,在家里是旁观别人的温馨家庭生活,因此我很快习惯了新环境的生活规律。
轻声关闭房门后,我整个人呈一个大字倒在柔软的床上,右手从裤袋里抽出手机翻看寥寥无几的通讯录。
父亲、继母、妹妹的邮箱和电话号码都有收录,除此之外……
看着最下方那串今天下午新增的号码,我的内心并没有产生太多的感慨,明明是第一次添加外人的邮箱来着,虽说只是任务需要罢了。
社会实践作业的上交截止时间定在下个星期一,不包括今天的话还剩下六天时间。
时间很紧凑,这点通过花鸟月的行动和语言方面就可以清楚地知道,因此计划很大可能没有失败的余地,每走一步都要小心谨慎,但要是在中途真的出现了什么意外,不事先准备好应急措施的话,大概会很难挽救事态吧。
而装在书包中的笔记本里,正好有一套我做社会实践作业时设想的备用方案。
如果只是为了交作业,去网上找些相关素材东拼西凑一下,在规定时间内赶制出一份调查报告绰绰有余,至于调查问卷和调查结果的数据,只要花些时间重复自问自答的模式就能伪造出来。
虽然这么做有可能会多此一举,但是为了保证能拿到学分,那些耗费掉的时间都是值得的。
于是下床坐上靠椅,接着打开台灯,从书包里翻出笔记本与文具放在空荡的桌面上,撇了一眼窗外黄昏色的街景后,我拿起铅笔和橡皮擦,对照着备用方案开始了调查问卷的内容编辑。
制作应急措施的任务一直持续到晚上八点半左右,这时我收到了花鸟月发来的文件,比她预计的时间早了大约半个小时。
得去拿去外面复印。
我从座位上起身,然后走出房门。
下楼梯。
楼梯的终点,以黑色为主色调的初中制服映入眼帘。
嗯?
对方也投来了异样的眼光。
「要出门吗?」没等我问出口,她就把脸别了过去,走向门口的鞋柜。
意料之中的反应。
开关门声相继响起,在空无一人的客厅里回荡。
穿好鞋,钥匙、现金、手机,确认该带的物品都带齐了后,我走出家门。
接着,看见了倚靠在门边等待的女初中生。
「你接下来有时间吗?」我那同父异母的妹妹——山雨落冷不防地问。
「什么事?」
「路上说。」说完,她迈开脚步自顾自地朝前走去,
毫不知情的我只好快步跟上。
时间已经接近九点,出来逛街的人却只增不减,所谓的「闹市」,大概就是这番景象吧。
「你会料理对吧。」路过一间生意红火的奶茶店时,走在我前面的雨落突然停下了脚步。
「为什么会这么认为?」我隐藏起内心的惊讶,故作镇静地问道。
入住至今,我甚至连父亲家里的厨房都没有进去过,她是怎么知道我会料理的?难道说……
「没有为什么,我猜的,不过看样子似乎猜对了。」少女转过身,朝我露出了略带几分得意的笑容。
也是,毕竟能够证明我懂得料理的物件已经被我锁在房间的柜子里了,她是不可能拿到的。
「我只会一点。」
「没关系,只要能教我不会的就行。」
「那你的得先告诉我你会什么?」
「全部,我全部都不会,所以你随便教我什么样的料理都没有问题……对了,既然都已经走到这里了,要喝杯奶茶吗?我请客,就当是学料理的学费。」
原来她一开始就是在毫无目的地随便乱逛吗?
「学费什么的没必要这么拘谨吧,你想学的话跟我说一声就行了。」
「是吗?那你就当作我单纯想请客好了。不过话说回来,家里最拘谨的那个人,不应该是你吗?」没有问我想要喝什么,雨落便把我和这句话留在原地,独自一人走进了奶茶店。
……
「你不是没想好要学什么料理吗?干嘛这么着急来买食材啊?」看着站在货架前纠结于买面粉还是买小麦粉的雨落,我不解地问道。
「以我的资质都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学会,所以就想着先准备好食材尽早开始学会比较稳妥些。」
「这么说,你已经想好要学什么了?」
「没有,还在思考。」
「……」对于她的思维和行动,我已经无话可说。
明明想要尽早开始,却又迟迟不下决定,难道女初中生都是这么喜欢纠结的物种吗?既然如此,干脆就由我来帮她做出选择吧。
「为什么突然间就想学做料理?是在学校有喜欢的人吗?」我试探性地问道。
「你这样问,不觉得自己有些多管闲事了吗?」她语气冰冷地说道,脸上写满不悦。
「你想让我不要多管闲事也可以,不过在我看来,从『答应教你做料理』那一刻起,我就已经算是在多管闲事了。」
「你这人可真是一点都不讨人喜欢……算了,告诉你也无妨:去年我生日那天,有个平时跟我玩得比较好的朋友送了一份她亲手制做的巧克力饼干给我,最近她的生日快到了,我就想着自己要不要也动手做些料理送给她……仅此而已。」说完,她把头别到一边,不让我看见她的表情。不过,就算看不见,我也知道那表情多半是难堪,小半是羞愧。
「把心意和祝福传达到不就行了?何必去做毫无意义的挣扎。」这样一来,山雨落纠结的原因就找到了。
「吵死了!哼,像你这种人一定没什么朋友吧。」随口说出的话语立即遭到了少女的猛烈反击。
「纠正一点,我可不是『没什么朋友』,而是『根本没有朋友』。」
「……」她一时不知所措地睁大眼睛望着我,看来在正常人面前玩自虐还真能把别人吓到。
「话说回来,我就教你做巧克力饼干吧,既然送的是同一样东西,就不用考虑对不对得起先前那位朋友为你付出的心意了。」我一边从超市的货架上拿下一袋小麦粉,一边语气平和地说道。
没做过料理,自然就不知道每样料理的难易程度如何。太过简单会让人觉得在随意敷衍,难度高了又好像是在故意显摆,既然有了选择难易的权利就要慎重做出选择,挑选出最适合的选项,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充分回馈对方为自己付出的心意。
雨落十分重视自己与那个人之间的友情,那么作为她的兄长,我理应伸出援手,协助她维护这份友情。
买齐做料理需要的材料后,我带着雨落绕路去了附近的照相馆,复印完花鸟月传过来的文件才回家。
走进家门,屋内依旧保持着我们离开时的样子:空无一人,灯火全灭——父亲和继母平常要工作到晚上十一点左右才回来,而现在时间还不到十点。
我打开冰箱,把该保鲜的食材都放了进去。
「那个,该怎么说呢……总之就是,非常感谢。」后方传来了少女有些不好意思的低语。
「……哦,嗯,不用谢。」她那突如其来的道谢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毕竟你也请了我一杯好喝的奶茶嘛。」
「是、是吗?合你口味就好。」
「今天太晚了,明天吃完晚饭我再教你料理吧,记得提前完成作业。」
「嗯,知道了。」
回到房间,关上房门,周围的环境由嘈杂转为安静。
我坐在书桌前,拿起铅笔和橡皮擦,继续进行调查问卷的编辑。
第二天清晨,我比平常提早了将近半个小时来到教室(平常也很早),结果发现已经有人比我先到了。
太阳还未完全升起,昏暗的教室里只有一根灯管发着亮光,正默不作声地为下方伏案学习的粉发少女提供着照明。
「早上好,山己门同学。」注意到我的视线后,棠红院非常和善地向我打了个招呼。
「早上好。」我边说边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挂好书包,然后从书包里拿出四份社会实践方案的复印件递给她。
「谢谢,真是辛苦你了,这么早送过来。」她有些感激地接过那份文件,把它们小心翼翼地送入课桌自带的柜桶里。
「不用。倒是你们,时间这么很紧,看来是要辛苦一阵子了。」
「嗯,大概吧。」
「怎么就你一个,其他人呢?」
「他们……他们应该晚点到,不过也可能是我来得太早了。」
「这样啊。」
我与棠红院之间的对话到这里就终止了,直至临上课前的十多分钟,其余的三个组员才陆续赶到教室。
看着无论课上课间都毫无交流的四人,我打心底为棠红院这个组长感到担忧和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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