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假装没看到，跟着这条路上的地缝，淹没在舍友的影子里低着头走。缩着肩，驼着背。
“晏程。”
我们都听到了那一声，清脆好听，却带着莫名歉意的声音。温情得陌生。
蒋清疏就站在了宿舍楼外，她穿着白色的裙子，眼里有些疲惫，但笑得很温柔，很浅，像是揉进了湖光。这一次她的白裙再也不是寒冬的雪，而是这个盛夏热烈的云。
“你有时间么？我有些话，想对你说。”她的睫毛，弯的嘴角，无预警的对我笑。没有预兆，出乎意料，竟然先对我好。
宿舍几个家伙瞪着牛蛋大的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不远处的蒋清疏，她那被风撩动略显不安的裙角，是多少怀春少男的仲夏夜之梦啊！
饶是我恨透了眼前这个母人，但也不得不承认，她生得一副好皮囊，由内而外都散发着美好的甘甜，更别她说可以勾魂夺魄的颦笑。
难怪我之前会被她用些肉骨头就能骗得心甘情愿汪汪叫。
在她的瓜子脸、锁骨、枝梢、还有柔膝，都在诉说着美好，我即使心理上厌恶她，生理上也能微微一翘。
我咬了下舌头，很疼，不是梦，这就是昨天那个对我百般不屑的女人，她就算烧成灰我也忘不了……
“啊……啊？学……学姐。我还要和舍友们去吃饭…我……”我眼中的那种害怕夹杂着敢怒不敢言的情绪表演得正好。
这点表情自然是被她收入眼底，她柳叶般的眉沉了那么一下。
我的懦弱和害怕在她看来，无比扎眼。
“额…那个，蒋学姐，我们的确是要去吃饭？你找晏程的话要不然一起？“谭浩有些艰难的表现着，他这个有点高、有点富、有点帅。有点废物。
“嗯…不必了，我和晏程有事要说，你们去吃自己的吧？“蒋清疏冷冷的说，他谭浩的面子，不值得一提，一碰就碎。
“好，好。学姐说什么就是什么。”李辛陪着笑，拉住了还想说点什么的谭浩。
“不过…蒋学姐，晟哥要是知道…哦，不对不对。”张祎恐怕是想说点东西，但遇上了蒋清疏颇为不善的眼神，他识趣的选择闭上了嘴巴。
“呵！知道又如何，赵晟也就只是有点钱而已，这就能改变他是人渣的事实？有钱就能欺负弱小？这样好了，我给你100块钱，你就站在我面前扇自己一耳光好吗？论财富，你往上三代应该都是龙鸣，若是论其他，你更是上不了台面……怎么，有也觉得自己高高在上？”她眯着眼睛看着张祎，充满压迫。
张祎只会阿巴阿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蒋清疏这会儿真实她喵了个咪的正义感爆棚，这系统给她又是增加正义感，又是持续忏悔的，两者相辅，龟龟，这简直成倍啊。相对论懂吧，我减速等于你加速，我一忏悔那么正义不就占领高地了？她这幅模样，不知道还以为是正义使者降临了呢！
“说到底，你们也不愿意成为挨打的那个，我是有些看不惯晏程身上的穷酸，但我真的更恶心你们这种装X的模样，除了会欺负这样的丧犬，还有什么别的本事么？”蒋清疏毫无顾忌的骂着，但我知道，她从来都不嫉恶如仇，她嘴巴上越是骂这些人骂得厉害，她心里就越是颤巍巍。
毕竟，谁也不善良，不是么？
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周围的人并不少，在这个节骨眼，蒋清疏把“保护”两个字打在了XXX学校的屏上，和我这样的淤泥裹在一起，你怎么能出淤泥而不染？
你和赵晟之间总要撕出一道我满意的口子……
我的三个室友站在原地被羞辱得满脸发红，吃饭之前，这顿郁闷怕是要先消掉。我注意到有的人悄悄拍了照，口说无凭，互联网的记忆，总需要些东西来舔些说服力。
我悄然掌握着这一切。
蒋清疏拉了拉我的衣角，温柔笑道：“好了，我们走吧。”
“可…可，他们。”我指了指我那些可怜的室友，脸上充满无辜又弱小。
“没什么，可啊可的，他们不值得一提，我会保护你的。”我们走在大道上，她用力的挨近了我，她身上有20%的母性，年轻漂亮，她贴近了我，自然而然的让我感受她的温热，我在下坠，我想起了“年轻的母亲。”
“你为什么要紧张呢？你不是喜欢我么？如果到时候第一次牵手，我们都不用发抖…”她的耳语软糯，近在咫尺，我的耳根不争气，脸不争气，都在发红发烫。
“学，学姐。”
“叫我清疏好么？”
“我……我不敢。”
“没什么的不敢的，试试吧！”她说。
“…好，清，清疏…”这是我第一次闻到她的发香，在能够听到彼此呼吸的距离，我在数着她的睫毛，尝试着叫她——清疏。
她真的好美好，如果你真的这么善良就好了，我也不会骂你母人了，坏女人。
“诶！你看，这不是很好么？其实你应该学会胆子大一些的，昨天是我太过分了，我真的没有想到会变成那样。你的伤口还疼么？”她小心翼翼的碰了碰我的伤口，我立马闷哼一声，其实没那么夸张，但我偏偏就是要装得可怜一点。
“对不起，我会好好补偿你的。”她眼里写满了心疼和愧疚，慢慢地，也把那些绵长的温柔藏到了掌心，然后像是在某个不经意的触碰间，忽然就落在了我的手中，落地、生根。
她是觉得，这样做应该就能抚慰我的心伤。
很多人看见我们十指相扣，严丝合缝。
如她所言，我并没有颤抖，但在某个瞬间我也犯了投降主义，这种恰到好处的柔软层层涤荡，彼此相连又像是带来了一串串的电流，我不争气得差点酥掉了骨头。
只在今天，她的步调温柔，穿着高跟也不会士气凌人，那种触碰的声音让我想起了书中写到的“达达的马蹄”。我开始有那点享受这种站在梢头的温柔了。
我不会原谅她，我能心安理得占着她的便宜。
我很好奇，蒋清疏的忏悔和她的赎罪究竟会达到什么程度，恐怕牵手就是已经是尽头了，哪怕是现在才是中午饭点。她的忏悔伤害如系统规则所言肯定会继续加深，但这仅仅只是让她过得难受一些，吃点魔法伤害。而凡事是有界限的，或者说她的作恶程度是有限的，到了某个固定界线后就不会再增加，而所能接受的赎罪付出也是有限的。
可以这么说，我能尝到的甜头恐怕也只有牵手、拥抱这种程度。
毕竟，她只是吃了双商降低的DEBUFF，并不代表彻底成了脑瘫。能够成为绿茶女神还游刃有余的女人会傻？那早就成了用以牟利的工具人福利姬了。
当然，我并不认为蒋清疏的赎罪有些过头了。
很多年前，有个男人偷了邻居钱，当时他并不知道那是用以救命的钱。后来病人死了，一家三口自杀。最后，他也自杀。
千万不要低估了忏悔的力量，这些年我卑微的舔狗生涯，所受到的侮辱、压迫、欺凌，难道换不来就这样的温情么？
我看了看蒋清疏。
蒋清疏。
牵你个手，冤枉你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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