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礼了，崔格少将。”
宏荼一脸严肃，向着面前一个军装都没有穿戴整齐的年轻人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这个年轻人听到了声响，睁开了半眯着的眼睛，用手随便地挠了挠自己乱糟糟的黄发，盖在脸上的军帽因此而掉到了地上，男人也没有去捡，两条大腿仍然放在了桌子上面，用着迷迷糊糊的眼睛看向了宏荼。
“哈~，宏荼，有事快说，别打扰我睡觉。”
崔格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用着相当随便的语气说道。
宏荼见到对方这种状态也没有生气，崔格少将是整个军队最为神秘的人员之一，这倒并不是说他的存在有多么神秘，相反，这位无所事事的少将一直都是军队里的话题人物。
明明身居高位却没有一名部下，也从未听说过他有完成过什么任务，甚至连出生履历都没法查到，不知何时起，这么个人就出现在了军队当中。
宏荼自然也摸不清楚崔格的底细，但这样一个人既然存在，就说明是被高层认可的，同样是一种难以捉摸的存在，宏荼打算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向这个人倾诉一点，看看能不能套出什么情报。
毕竟现在他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孤立无援了，连自己唯一的好友都有了背叛帝国的嫌疑。
“少将阁下，不知关于最近那一场在兰迪城贫民窟的骚乱，您有何高见？”
“什么骚乱？我哪知道，就这事你别来烦我。”
崔格的语气带上了一丝不耐烦。
“少将阁下先别动怒，您也知道，我与威利中校的关系比较密切，我无意之间得知，这次事件似乎有些蹊跷。”
听到这里，崔格散发出的氛围变了，虽然仍是一副懒散的样子，但眼神中有了几分认真。
他缓缓地放下了搭在桌子上的双腿，把披在身上的军装穿了起来，淡淡地对宏荼说：“你知道了不少，但也知道的不多。”
“我虽能大致推测出你所掌握的情报，但我却不知道，你为何要参与到这件事情中来，你并非是渴望真相之人，否则也不可能在军队里活到现在。”
男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边走向宏荼一边继续说道。
“从魔力量上来看，你也并非是实力强大之人，但凡有一点自知之明都应该明白，这件事情不是你这种等级的杂鱼可以插手的。”
一股强大的威压加在了宏图的意识之内，这股威压好似要勾起生物体内对死亡这件事最原始的恐惧。
宏荼感到了自己的呼吸道似乎被压缩着，每出一口气都及其艰难，黝黑的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滴落，打在地面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
心脏仿佛被崔格拿在了手中捏着，不断地在加速跳动，胃内翻江倒海，恶心感涌上了心头。
“为何。”
崔格又向前了一步，宏荼的双腿不住的发抖，甚至连支撑他站立都做不到了，他只能被迫单膝跪地，仰望着面前这个似乎无比高达的巨人。
“说出一个理由。”
威利淡淡地看着宏荼，抛出了一个不知所谓的问题。
宏荼的大脑在不断悲鸣，身为生物的本能在劝告它需要立马逃走，哪怕是爬着也要远离这个男人。
他想要张嘴回答，但双唇和舌头却都不听使唤。
‘动起来，给我张开。’
不断地将魔力传送到自己的舌头上，只为说出自己的理由，无论如何都要说出的理由。
“军人。”
在用尽浑身解数后，宏荼口齿不清地说出了两个字：军人。
鲜血不住的从舌头上流出，虽然没有咬舌自尽，但身为魔法师的人不断向自己的身体某一部位传送魔法进行强化本身就是自残行为，就连精通体内魔力控制的武者都不敢过分地传输魔力到身体上。
“原来如此。”
崔格收起了自己那恐怖的威压，默默地看着宏荼，他的舌头已经废了，即使用魔力能暂时止住出血，之后配合治愈系魔法能修复一部分，从今以后也只能当个哑巴了。
但崔格并没有嘲笑他，这个军人战胜了自己对死亡的恐惧，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强者。
“从现在，你就不在是军人了。”
“如果想要成为你心中的军人，想必也只有离开军营一条路可以走了。”
…………
“小李子，给我倒口水喝。”
在一个幽深黑暗的洞穴中，一声苍老而又病弱的声音回响着。
“知道了，死老头。”
一旁看书的男青年放下了书籍，走到了破旧的桌子面前，拿着茶壶倒了一杯水，来到了老人身边后，他小心翼翼地将老人扶了起来，让老人的背靠住了床边的墙，将杯子里的水缓缓地倒入老人口中。
“死老头，你时日不多了，就这么入土不好吗？非要苟延残喘一会。”
青年将杯子里的水喂给老人喝完后，走到桌边把杯子放下，又拿起来了刚才的书继续看了起来。
“你个小兔崽子，我还硬朗着呢。”
老人不服输的强行用中气十足的声音反驳了少年的话。
“早点走不好吗？你一辈子都在研究死亡魔法和各种禁忌，活到现在也已经是各种反噬效果和副作用加身，多活一会也就多受一点苦，不是吗？”
“我，还不能死啊，那鬼东西还没被完全消除，我有何脸面去见阴间的师兄师妹呢？”
老人说话时望向了黑暗的天花板，劣质的魔导灯发出了幽暗的光芒，偶尔能将这个洞穴照亮，唯独老人头上的天花板，始终都是一片黑暗。
老人就这样凝视着这片黑暗，无神的双眼中带着悲伤和不甘，一直看着这没有尽头的黑暗。
小李子没有答话，这是一个最近听到耳朵长茧的理由，老人的过去发生了什么，他并不清楚，从被老人捡回洞里的那一天起，老人从未提过自己的过去，到了弥留之际，小李子才能从只言片语中窥见一二。
“小李子。”
“又怎么了？”
“你跟了我这么久，学了不少吧。”
“不管我愿不愿意，每天看你倒腾那些死人和尸体，是个人都学会了。”
“帮我..杀死那些东西吧。”
老人不在说话，眼睛仍然盯着那片黑暗，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也未能将视线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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