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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话

第十二话

经过仔细侦查,确认周围没有任何埋伏的马德兰与次郎一同谨慎地走向指定的涵洞。

傍晚的余晖照在干枯的河道上,散落一地的碎石泛着点点光辉,从空中看来,宛如一条橙红色的星河,坐落在这贫瘠的大地上。马德兰与次郎漫步在这“星河”中,直至停在洞口,因为再往前一步,便将是深不可测、连光芒都无法照进的黑暗。

“阿宏?”

次郎的轻声呼唤在涵洞里形成响亮的回音,而回应这份不安的是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从黑暗里走出的阿宏表情严肃,身上虽没有任何武器,但目光如炬,有着丝毫不输给马德兰的警戒心。

“阿宏,这几天你过得怎么样?”见到熟悉的伙伴,次郎下意识地想跑过去与他叙旧,不料马德兰直接揪住他的后衣领,不发一语地将其控制在了原地。

阿宏的脸上显然全无叙旧的想法,他甚至用严厉的语气质问次郎,“为什么要带他过来?”

还没等嘴拙的次郎回答,马德兰便主动开腔,“毕竟他是我好不容易留住的小弟,万一跟你们跑了我就头疼了。”

“他才不是你的小弟。”阿宏的视线里流露出对马德兰的敌意。

“至少他是自愿留在我这边的。”马德兰则以斗志的视线回应少年的挑衅。

眼看双方之间的氛围愈发焦灼,就在次郎拼命思考着该如何缓解这尴尬之际,新的脚步声从涵洞深处传出,斯内克挂着友善的微笑出现在了阿宏身后。

“行了阿宏,你这边不也有我嘛。”斯内克拍了拍阿宏的肩头,“好歹是朋友,别这么板着脸。”

“哦嚯。”马德兰对斯内克的登场毫不意外,甚至有了想把先前那氛围延续下去的玩心,“朋友啊……那你们是拿着狙击枪对着‘朋友’的脑袋呢?还是对着我这‘外人’的脑袋?”

话音刚落,现场顿时陷入一片死寂,马德兰与斯内克各自挂着颇有深意的微笑,阿宏表情依旧紧绷,唯独次郎大为意外,扭头看向那片血红的夕阳。

“你们就算没见过,也该听说过这玩意儿吧?”马德兰打开投影仪,昏暗的空间里,投影仪显示出的周遭地形分析格外清晰,“这是高空无人侦察机拍到的场景,然后这个地方是我特别在意的……”

随着马德兰摁下按键,无人机开始加速俯冲,直至悬停在涵洞后方某处的山坡上方——有个戴着面具,只露出下半张脸的男人正趴在杂草间,用一把狙击枪瞄准着千米之外的涵洞,而他眼里映出的正是被狙击镜锁定的马德兰的后脑勺。

察觉到无人机逼近的他刚想按下手心里的某个装置,正实时监听着涵洞内部情况的耳机里却突然传出马德兰的声音——

“顺带一提,这无人机经过改造,可不怕电磁冲击,就连小规模的爆炸都顶得住,而且虽然没什么火力,但杀死个人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狙击手默默松开了起爆器的按钮。

“不愧是【塔克伯格社】的王牌佣兵。”斯内克率先服软,他举起通讯器说道,“撤吧,这里没事了。”

听到指令的狙击手虽默默关上了狙击枪的保险,但他的视野从未离开过马德兰的后脑勺,甚至继续一动不动地趴在原地,就好像旁边的无人机不存在似的,继续监听着涵洞内的情况。

“那个狙击手就是之前开‘猎虎者’的人吧?”马德兰转身看了眼远方的山头,朝那比了个“和平手势”,“嗨~之前多谢你的救命之恩,这次就当抵债一笔勾销了~”

“你连这都知道?”斯内克有些惊讶。

“只是猜的,毕竟想对付我,肯定要用最顶级的人才。”马德兰自信地微笑道。

“还请原谅我们的无礼。”斯内克主动来到马德兰面前,向他伸出和解的手掌,“虽然听起来有些像在推卸责任,但这次是他主动要求测试你的,说是如果连这关都过不了,那你没资格跟我们继续接触。因为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要求我们配合,于是我们的圣女大人答应了,然后就……你懂的。”

“有意思。”马德兰握住了斯内克的手,“那总该给我点通关奖励吧?他叫什么?”

“他叫Noir(努瓦尔)。”斯内克说道。

“努瓦尔……意思是‘无名’么?”马德兰陷入沉思,“没听过的名字,按理说能把猎虎者这种反人类玩具耍的这么溜的佣兵不该这么无名……”

“但用假名也是佣兵常干的事吧?没准他这次对我们用的就是假名呢。”

“那什么……”被晾在一旁的次郎挠了挠脸颊,“BOSS……”

“哦哦,差点忘了你才是这次会面的主角。”马德兰戏谑道。

“你绝对是故意的……”次郎的抱怨声经过涵洞效应再次变得清晰,听到这话的马德兰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对他露出了坏笑,这无异令次郎又气又羞。

“所以你为什么还要跟在这种男人身边?”阿宏也有些看不下去了,“他摆明就是把你当猴耍,真到关键时刻,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抛弃你。”

“别这么说嘛阿宏。”斯内克劝道,“你跟次郎不是朋友么?该相信下朋友的选择吧。”

“是朋友就该像其他朋友一样来我们这边,而不是继续替那‘坑人社’卖命!”阿宏的吼声与愤怒的目光震慑得次郎哑口无言,甚至低头不敢直视他。

“你忘了我们的……”气头上的阿宏刚想继续质问次郎,斯内克却摁住了他的肩头。

这一信号让心领神会的阿宏捏紧拳头,努力将涌到嘴边的话给噎回了肚子里。

曾经无话不谈、生死与共的挚友,如今却显得那么遥远,一道明确的交界线将次郎与阿宏隔绝在了明与暗的空间中,位于暗处的阿宏以“恨铁不成钢”的视线瞪着那“怯懦”的次郎,怒火在他心里熊熊燃烧着。

“其实这次阿宏也是听令行事,你别往心里去,要怪就怪我吧。”斯内克安抚次郎道,“因为我觉得这是最方便也最可靠,能够联络到马德兰先生的办法。”

“找我?”马德兰好奇地看着斯内克。

“准确来说,是我们的圣女大人在得知你已经来【科尔基斯岛】后主动表示想见见你。”斯内克解释道,“这对我们双方来说当然都是头等大事,具体见你想做什么她也没说。不过既然是领袖发话,那么作为士兵,听令行事不多过问就是唯一的行动准则。”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我一定会跟次郎过来的?”

“跟你一样,猜的。”斯内克爽快地承认之余,用宽大的手掌搂住阿宏的肩头,“你之前仅凭次郎的几句话,就愿意舍命来救这些孩子们,所以我估计你这次也不会让次郎独自一个人冒险过来。”

“你就没考虑过被我带人围攻你们的可能性?”马德兰反问,“要知道,阿宏他们怎么说也是叛逃者,如果【塔克伯格社】出于保密需要……”

“但你并没有带人过来,这才是现实。”斯内克充满敬意地望着马德兰,“作为一名战士,我很尊敬眼前这位冒着生命危险去拯救一群素未蒙面的陌生孩子的英雄,马德兰先生。”

“呵……英雄……”马德兰想起了自己的过往,“我要真是个英雄就好了……”

马德兰那心事重重的模样引起了次郎的好奇。

“行吧,反正我也需要扩充下自己的情报网,就让我与那传说中的‘圣女大人’见一面,好好聊聊吧~”马德兰迅速摆脱了那忧郁的神色,欣然答应了斯内克的邀请。

“这边请。”斯内克侧身为马德兰让出了一条通往黑暗深处的路。

山坡上,确认马德兰与斯内克双方都一齐消失在涵洞深处后,努瓦尔这才收起狙击枪,起身眺望着那遥远的涵洞。

“托马斯·格温·马德兰……”努瓦尔轻声说道,“管义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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