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头紧蹙的马德兰看着凯伊给出的报告，半天都没有说出一句话，他不是生物专家，无法确认这究竟是科幻小说的意淫还是确实有尖端科技能够实现，但至少摆在眼前的两张分布图大概率不是偶然。
“有其他证据吗？”马德兰问道。
“如果可以对患者进行检查，甚至是解刨遗体的话应该能找到更多信息，至少可以找到对付细菌的办法，控制住目前的肺炎大流行。”道完优势的凯伊话锋一转，“只是一来患病的症状并不严重，所以病死者并不多；二来基于我们目前跟当地群众的紧张关系，他们愿意协助我们调查甚至贡献出遗体的可能性……”
其实不用凯伊说明，马德兰内心也明白当前的局势下，想从人体检查入手几乎没有可能，但他不愿就此放过这条线索，“那实地调查呢？既然是细菌，总归能找到点什么吧？”
“我已经派人去调查过了，但目前进行过采样的十七个地点都没有找到什么可疑的致病菌。”
“它们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就算是大火也不可能烧得那么干净吧？”
凯伊没有回答，显然他也给不出答案。
调查陷入僵局，但时间仍在流逝。
“接下去你打算怎么办？”凯伊再次开口。
“不怎么办。”马德兰将平板电脑放回桌上，坚定不移地答道，“无论真相是什么，我们都没有时间在这里慢慢磨，【阵线】这边的部队已经整修得差不多，是时候向最后的首都发起进攻了。”
听到这话的凯伊一声不吭，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怎么了？”马德兰不解。
“没……”凯伊转身走出会议室，“有详细作战计划后跟我说吧。”
【普萨特贝亚·第一军事基地】——
训练舱中的雷亚面无表情地扣动着扳机，屏幕上的荧光将她那稚气未脱的脸照得发白，尽管训练时间早已超出了要求，但她仍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在运转着，将所有动作与可能性都转变为自己的肌肉记忆，狠狠地击毁一台又一台进入视野的敌机。
半小时后，雷亚虽然还能坚持，但训练舱却因过度使用而需要停机检测了，于是她不得不松开操作杆，独自一人坐在漆黑的空间里，怔怔地看着已经暗掉的黑色屏幕。
雷亚靠在椅背上一动不动，周围一片死寂，如此黑暗密闭的环境甚至会让人怀疑自己是否还睁着眼睛，但雷亚心里很清楚，她仍睁着双眼，始终凝视着那无垠的黑暗深渊。
毕竟只要雷亚一闭上眼睛，那些令她厌恶、痛苦的场景就会如走马灯般闪过脑海——当年被抛弃的自己无论如何哭诉，如何等待，如何信任，如何怀抱希望，都无法换来除空虚与绝望外的任何回应。
苦衷？阴谋？迫不得已？
雷亚不是没有思考过这些可能性，但她之所以无法原谅凯伊，正是因为凯伊自己的反应——
为什么自己无法成为凯伊倾诉苦衷，揭露阴谋的那个人呢？
思来想去，答案只有一个，那便是凯伊根本不相信自己。
越是思考这些，雷亚的拳头就捏得越紧。这时，伴随着“咔嚓”的解锁声，灯光从舱门外照进舱内，雷亚下意识地扭头望去，艾德正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
“你干嘛呢？都停机半天了还不出来？”艾德向雷亚伸出手去，“累了吧？来，我带你去休息。”
雷亚看着艾德的手，沉默良久，最终她还是没有握住那温暖的手掌，而是靠自己的力量走出舱外。
而示好失败的艾德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从神情不难看出他心中的委屈与失落。
“你还在生我气呢？”艾德追上雷亚，双手合十、低声下气地向她乞求着原谅，“对不起嘛，下次再见到凯伊，我一定会干掉他的。”
“我不需要无意义的承诺。”雷亚直视前方，语气冷漠。
“那你需要什么？”艾德加快步伐反超雷亚，举起双臂横挡在她面前，认真地问她道，“只要你说，我都会帮你的，就是你别一个人扛着。”
“与你无关，让开。”雷亚回应艾德的是流露出不满的视线。
“怎么无关了？我们不是伙伴吗？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基地里，我们更要团结在一起，免得被外人欺……”艾德话音未落，肚子便挨了雷亚的一记无声重拳，他疼得当场捂住腹部跪倒在地。
雷亚径直走过艾德身旁，继续前行。
“为什么……”艾德强忍痛楚，心有不甘地呻吟道，“就是不肯……相信我……”
听到这句话的雷亚，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见劝说有望，艾德赶紧继续说道，“你想找凯伊报仇我不拦着你，哪怕你眼里没有我也行，但你至少也该注意下自己吧？”
“我自己？”雷亚回头看着神情痛苦的艾德。
“你有考虑过再这样练下去你的身体会怎么样吗？真想报仇就别在上战场之前就因为训练过度累倒了。”
“训练的事我自有分寸。”
“真的吗？我不信。”艾德的神情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鼓足了勇气反对雷亚道，“你现在每天除了睡觉，只要一睁开眼睛就泡在训练舱里，甚至还烧坏了一台训练舱，现在连这台备用的设备都要检修了……”
看着一向对自己言听计从的艾德此时竟如此大胆地质疑自己，雷亚内心深处的某些情绪反而被激发了，原本平缓的眉心也逐渐并拢起来。
“而且你是真的想找凯伊报仇吗？真是这样的话，那你杀了他之后又要做什么？”
“与你无关。”雷亚默默捏紧了拳头，“别让我说第三次。”
“怎么跟我无关了，我们不是一伙的吗？”
身体本就疲惫的雷亚被烦得实在不行，索性朝着艾德再次挥出拳头，可这一次艾德接住了她的拳头。
“——！”雷亚见状刚想用另一只拳头攻击，不料艾德却先发制人地抓住她的手臂，使其无法出力。
“放开我……！”雷亚气势汹汹地瞪着艾德。
“你都虚弱成这样了，我放开你可以，但你得答应我，会去休息。”艾德心疼地注视着雷亚。
“开什么玩笑——！”雷亚气急败坏地吼道，“我变强了，我明明已经变强了！我连凯伊都杀得死——我什么都能做到——！”
“这就是你想交给凯伊的答案吗？”艾德的一句话令雷亚直接愣住。
“你……懂什么……”雷亚感觉自己视野里的一切都在变得模糊，眼皮也止不住地往下掉，那原本紧握的双拳也缓缓松开，变为无力且冰冷的十指。
“我当然懂，就像你一直看着凯伊，我也一直在看着你。”艾德搀扶住了几乎要失去意识的雷亚，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不同的是，他离开了你，我没有。所以我知道你为什么那么想打倒他，你是想向他证明自己已经变强了，值得信赖了，告诉他可以不用再一个人面对了。”
“我……没有……”雷亚最终还是倒在了艾德的怀里，沉沉睡去，但她嘴里仍在念叨着凯伊的名字。
“对不起，雷亚，我也不想对你下药的。”艾德百感交集地望着自己怀中的那张睡脸，“但你真的需要休息，哪怕是为了即将到来的决战……”
艾德转身背起雷亚，他扭头看向身旁那巨大的黑色机体，视线自下而上地移动，直至停在它那黑色的面罩上。
“虽然我不相信赐克·斯缇，但既然雷亚选择了你，那你可得好好帮她找到答案。”艾德一边说着一边背着雷亚走向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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