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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榕树下的小画家

大榕树下的小画家

炎热的雨林总是吸引着探险家们的到访。

神秘的精灵一族所居之处,酸木瓜与柠檬的香气,还有栖息着的巨蟒巨蜥,以及关于神话中黄金之城的传说。

一些藤蔓缠绕在树干上,贪婪地争夺着上层的阳光,还有一些野生的兰花,干脆就绽放在乔木的树干上。

像极了来这里的冒险者们——为了自己的利益,他们可以堂而皇之得抢占他人功劳。

但这些对于苏米来说都不是重点。

“究竟跑到哪里去了…”苏米擦着额头的汗,自言自语。

据说在这片雨林中,生活着一种含有翡翠羽毛的孔雀。

也正是因为如此,导致它们现在已经十分濒危。

好不容易发现的巢穴,可要赶在偷猎者到来之前保护起来。

苏米用魔杖打飞了地面上的藤蔓,在密密的丛林中开辟了一条小径。

就是这里吗。苏米站在了一棵巨树面前。

这是一棵在雨林中再常见不过的榕树,密密麻麻的气根从树干扎入地面,真正的树根从地面隆起,将周围的一大片土地分成大大小小的格子。

唯一的违和感是,这棵榕树实在是太大了。

树梢上传来了难听的叫声,苏米在阳光下看见了一道翡翠色的影子。

高高的巢穴上站着翡翠孔雀,它威严的面容盯着苏米,翡翠色的羽毛迎风飘扬。

“别动。”苏米听到了身后的声音,以及一根魔杖顶在自己背部的感觉。

“虽然是个小孩子,但还是要谢谢你。”一个满脸胡须的男人从苏米身后走了出来,他手上拿着一根粗制滥造的魔杖。“多亏了你,我们才找到翡翠孔雀的巢穴。”

“你也是来寻宝的吗,小妹妹?真可惜啊,它们现在归我了。”苏米背后的那个男人也这样说道。“至于你…嘿嘿…”

又是两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啊。苏米心想。

就在她刚准备发动魔法将身后的男人弹开时,她听见了背后男人的惨叫声。

“我的手!我的手!”

苏米回过头去,看见男人拿着魔杖的手已经被斩断,鲜血从他的断臂处喷涌而出。

“你…”满脸胡须的男人对着苏米举起魔杖。

“不是我。”虽然话这么说,苏米还是将袖子里的魔杖飞了出来,挡下了男人的一击。

翡翠孔雀受惊,高高飞起,在空中发出警戒的叫声。

“啧,巢就在这里,我看你飞到哪里去。”满脸胡须的男人低声说道。

就在下一秒,一根藤蔓缠绕上了男人的手臂。

“干…干什么…”藤蔓一发力,男人手里的魔杖掉在了地上。

一个精灵少女从密林中走了出来,她的左手紧握着一根画笔。

翡翠孔雀落在了她的身边,神色自若。

“黄金城不在这里。”少女平静的对苏米说道。

“啊?”苏米愣了一下。

“等等,你是不是苏米?”少女突然也愣了一下。“我听熙丽娅提到过你。”

“你认识熙丽娅吗?”

“嗯,很熟悉哦。我在红灯区闲逛的时候,她救了我一命。”

“你为什么会在红灯区闲逛?”

“这不重要。”少女笑了起来,拉起了苏米的手。“我叫莎娜塔,是这里的护林员,自封的。”

“等等,这两个人怎么办?”苏米看着在地上呻吟的两个偷猎者。

“我差点把他们忘了。”莎娜塔的眼神变得十分冷酷。

她挥舞画笔,在空中画出了两把小刀,刺向了两个男人的喉咙。

普通的护林员不会这么做吧。苏米扭过头去,不看这样的惨状。

垂死的偷猎者们挣扎着,莎娜塔拉着苏米走进了密林深处。

在这样荒无人烟的地方,居然还有一间小小的树屋。

莎娜塔搭了一个小梯子,沿着树干爬了上去。

苏米跟着她爬了上去,树屋比想象中要宽敞不少,里面挂满了新鲜的水果和刚抓来的鱼。

“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嗯,因为我有很麻烦的力量,所以我的家人让我不要住在人多的地方。”

“很麻烦的力量?”

“你刚刚也看到了吧?”莎塔娜晃了晃手,手上出现了一根小小的画笔。

“只要我心里想到什么,我就能用它画出来,哪怕是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的东西。”

“欸。”

“你是熙丽娅的伙伴,所以我才跟你说这些的。”莎塔娜笑了起来。“我妈妈之前说,任何看到我能力的人都不能留活口。”

一脸可爱的讲出了很恐怖的话呢。

“对了,你饿了吧?我去煮点东西吃。”莎塔娜起身,走到了屋外。

“不会不方便吗?”

“嗯?完全不会哦。”

“我是说,你拥有这个能力什么的。”苏米挠了挠头。“我从来没听说过这种能力。”

“习惯了就好了。”莎塔娜用右手摘下果实。“只要不使用左手的话,就不会有什么问题。而且只要不被人看到的话,也不会惹上什么麻烦吧。”

“一个人生活在这种地方很辛苦吧。”

“嘛,你这样旅行也很辛苦呀。”

也是呢。

“在我小时候。”莎娜塔将香蕉放进了锅里。“那个时候我的父母还在世,我常常在晚上会看到一个老爷爷,长满了胡须的老爷爷在窗外看着我。”

“是幽灵吗?”

“不是的。”莎娜塔摇了摇头。“我完全不害怕他——反而觉得他很和善,像是一个认识了很久的老爷爷。”

“听说在东方大陆有种现象,叫做祖先显灵。”苏米嗅了嗅空气中奇怪的味道。“会不会是祖先回来看你?”

“应该不是吧。”莎娜塔把一锅不可名状的物体端了上来。“尝尝我的手艺吧。”

“这是什么…”苏米看着眼前的糊状物,眼睛被熏得快眯成了一条缝。

“快吃啦快吃啦!”

“我还不饿。”

“欸,可是我做好了。”

“那你先吃吧…”

……

“干杯!”

两杯果汁用竹筒碰在一起,发出沉闷的声音。

夜晚的雨林里一片漆黑,只有树梢透进来丝丝月光。

偶尔被惊起的萤火虫,混着一些会发光的其他小虫子一起,组成了星星点点的蓝色和绿色。

“苏米,有时候我会觉得很孤单。”莎娜塔说道。

“你不是说你习惯了嘛。”

“我习惯了,但是还是会感觉到寂寞。”莎娜塔的眼睛里充满了落寞。“以前有爸爸妈妈还好,他们走了以后,就只剩下那个老爷爷陪着我了。”

“你是说那个满脸胡子的老爷爷吗?”

“嗯。无论我说什么都很有耐心的听我讲,而且从来不会否定我说的话。”莎娜塔将杯中的果汁一饮而尽。“我有时候能看到探险家的幽灵,但我的父母只会跟我说不要讲了,他却会和我认真分析这些幽灵的死因。”

“这有点太恐怖了吧。”

“我倒是习惯了,毕竟来这里的亡命之徒那么多。”莎娜塔伸了个懒腰。“我有点困了,先休息啦。”

“欸,这么早的吗?”

“后半夜再休息的话,会被蚊虫叮死的哦。”

苏米叹了口气,挥了挥魔杖,一道驱虫咒覆盖了整个树屋。

真是的,你把魔法师当成了什么东西啊。

雨林渐渐进入了深夜,苏米从床铺里爬了起来。

“果汁喝多了,稍微上个厕所。”苏米喃喃自语。

走到树屋外面,苏米看到了一个绿色的影子一闪而过。

什么嘛,果然有幽灵吗。苏米心想。

她摸出魔杖,慢慢走到了树屋背后。

“哇!”

“哇!”

这个「幽灵」明显被苏米吓了一大跳,他一脸震惊的回头看着苏米。

“你你你你是谁啊?你怎么看得见我?”

“拜托,偷窥小女孩睡觉很有意思吗?”

“你也太失礼了吧,我可是木灵啊,木灵!”「幽灵」忿忿不平地说道。

“木灵?这附近有可以做成魔杖的树木?”

“那棵榕树啊!那么大的榕树怎么会没有木灵!”

“我凭什么相信你?”

“信不信由你。”木灵看起来似乎生气了。“你是这丫头的朋友吗?她怎么会交你这么没礼貌的朋友。”

苏米没有理他,而是径直穿过他的身体,准备回去睡觉了。

“等会!”木灵叫住了苏米。

“干嘛?”

“既然你能看到我,说明你也是个很有天赋的孩子。”

“你也要教我画画?”

“不,我教这孩子画画,是我跟她祖先的约定。”木灵摇了摇头。“你的祖先跟我没有这样的约定,所以我不会教你。”

“但是,我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

木灵挥了挥手,在苏米面前展现出了一道长长的画卷。

“你要跟我走?”画卷上,年老的精灵画师笑着问道。

“不…不可以吗?”还是个孩子的木灵跪在地上,小心地问道。

“问题是我有什么好处?”

“我可以做你的魔杖。”

“我不需要魔杖,我需要的是画笔。”

“那我就做你的画笔。”

“你这样的小木灵,还不成器吧?”

“……”

“算了。”精灵画师背起了箱子,笑着说道。“等你再长大些,我会让我的后代来找你的。”

“后代?”

“我没有几年可活了。”画师哈哈大笑起来,仿佛死亡是一件惬意的事情。“但是我的子孙可以见证你的成长——也许当你练就强大的画功的时候,我的后代还需要你的指导呢。”

说到这里,精灵画师轻轻鞠了一躬。

“到时候,就麻烦你了。”

“我一定会在这里等你的!”年幼的木灵深深鞠了一躬,目送精灵画师的离去。

“我会努力画画,然后帮助你的后代成为优秀的画师的!”

精灵画家没有说什么,他只是挥了挥手。

或许他也对这个小木灵没什么信心吧。

那个时候的他,还是一棵小小的榕树苗。

在竞争激烈的雨林里,他逐渐成长起来,逐渐变得越来越强大,他的枝桠成为了翡翠孔雀的巢穴,他的根茎住进了黄金鼠,他成为了这片森林里最高最大的榕树。

直到某一天,他看到了一家三口来到了这里,住进了这附近的树屋。

原来他们记得这个约定。原本以为等不到精灵画师后人的他十分兴奋。

他一眼就认了出来,他们一定是那个精灵画师的后人。

“所以你想说什么?”看到木灵把画卷收回去,苏米问道。

“我就是那个年轻的木灵,我答应过的事情,我都帮他们实现了,包括将自己的力量赋予这个丫头。”木灵看起来很骄傲。“你以为她为什么可以随便创造东西?”

“但是,自从我把这份力量给她以后,她就再也看不见我了。”木灵叹了口气。“我也没几年可以活了,也许就是明天或者后天,我的榕树就即将枯死,我也将结束自己的生命。”

“在这之前,我想再见她一眼,至少让她能再看见我一次。”

“那可能需要剥夺她的能力。”苏米打断了木灵的话。“也许她一辈子都画不出优秀的画作,也许她再也无法创造东西——为了你的一己私欲,这样真的好吗?”

木灵沉默了,他没有回答苏米。

“我明天早晨帮你问问吧。”苏米说完这句话,打了个哈欠,转身走进了木屋。

……

正午的阳光被分割成一个个小圆盘,映在地面上。

木灵正在打着瞌睡,突然被一个人拍了一下。

“喂,起来啦!”

木灵睁开眼,发现是苏米。

“你怎么来了?”

“还不是因为昨天晚上你拜托我的事情。”苏米手叉着腰。“我再最后问你一次,你真的要剥夺莎娜塔的能力吗?”

“我…”木灵低下了头。

“拜托,你能不能果断一点。”

“我又好好想了一下,也许不剥夺她的力量,才是正确的事情。”木灵小声说道。“哪怕她看不到我,但是她拥有力量,而且可以幸福的生活着,这不就够了吗?”

“莎娜塔可是同意了你剥夺她的力量哦。”

“欸?”

“人类终归是害怕寂寞的吧。”苏米叹了口气。“而且,拥有这种力量的她,也不得不生活在这里——毕竟这种异常的力量,在哪里都会被视为恶兆。”

“你以为赐予了她幸福,实际上却是禁锢了她。”苏米说道。“她不责怪你,是因为她知道你在守护她——但她的想法,你又有没有好好听过呢?”

木灵低下了头。

苏米也没有再跟他废话,而是拽着木灵的枝桠把他拖下了树。

“哎哎哎哎哎要断了要断了……”

“苏米,木灵爷爷就在那里吗?”莎娜塔看见苏米拎着什么东西的样子,问道。

“对,只不过你看不到他。”苏米敲了一下木灵的脑袋。“快点解决问题吧,我还要帮翡翠孔雀搬家呢。”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木灵委屈得不行,挥舞手臂施出了魔法。

莎娜塔的左手臂慢慢褪去了一道光芒,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奇妙的光。

“啊!我看到了!”莎娜塔突然喊了起来。“苏米,你怎么拽着木灵爷爷的头发啊?”

“还不放手吗,魔女小姐?”木灵吐槽道。

……

莎娜塔离开了雨林。

翡翠孔雀一家被苏米送去了神奇生物的保护区,偷猎者只要敢进入就会被射成筛子。

木灵并没有死去,他最终还是被做成了魔杖。

这个建议是苏米提出的,她将这根魔杖送给了斯卡蕾特。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固执的斯卡蕾特和这位木灵真的很般配。

莎娜塔和熙丽娅住得很近,伊迪丝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女儿般对待。

据说在那之后,莎娜塔再也没有看见过奇怪的东西,也没有再画过一幅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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