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红色的礼服,高高的绒皮魔术帽。在孩子们惊讶的叫声中,男人微笑着从魔术帽里拿出来了两只可爱的小白兔。
“哇!这是魔法吗!”
“好可爱的小兔子,可以送给我吗!”
“安静一点,安静一点,孩子们。”男人止住了孩子们的议论声。“小兔子虽然不可以送给你们,但我可以给你们表演一个变出礼物的魔法,想不想看?”
“想看想看!”小孩子们欢呼了起来。
男人用自己的拐杖敲了敲帽子,帽子里飞出来了一枚银币。
“接下来,我就要用这个银币去换礼物了哦。”男人向孩子们展示了一下银币,随即又像投币一般扔进了帽子里。
帽子膨胀了一下,随即喷出了一股七彩的烟雾。伴随着噼啪的声响,一只只玩偶熊,玩具木马和各种其他玩具从帽子里喷了出来,落在了地上。
“哇!”孩子们发出了一声惊呼,纷纷上前抢起了玩具。
玩具很快就被抢空了。孩子们手里怀抱着三四件玩具,心满意足的回家了。
只有苏米还站在那里,看着男人累得满头大汗,准备收摊,结束一天的魔术表演。
“怎么了?”男人也注意到了这个小女孩。“没抢到玩具吗?还是…”
“没什么。”苏米耸了耸肩膀。“可以把偷的一个银币还回去吗?”
男人愣了一下,但他脸上还是熟悉的微笑。
“怀疑别人要有证据哦,小妹妹。”
“那我们换个话题吧。”苏米叹了口气。“你的帽子里还有一瓶酒吧?又是从哪里偷来的?”
男人从帽子里拿出酒的手顿在了半空中。
几名卫兵从不同角度接近了男人。男人注意到这些逐渐接近的卫兵,他的脸上露出了苦笑。
“小妹妹,你是卫兵一开始就布下的眼线吗?”
卫兵们没有再跟他废话,他们扑了上来,试图控制住男人。
“但是,魔法是充满了创意的!”男人挥舞拐杖,一阵旋风在他的身边卷起,他居然随着风飞到了半空中。
“有机会我们再相见吧,美丽的小侦探~”
“不用了,现在就再见吧。”苏米飞出了魔杖,她一击就打掉了男人造出来的旋风。
这下轮到男人傻眼了。
飞扑过来的卫兵们一脚踹开了这位魔术师的拐杖,迅速控制住了这个男人。
男人还想反抗,却被苏米的束缚咒死死捆住,动弹不得。
“你居然是个魔女。”男人被带走前,他有些惊讶的看着苏米。“你叫什么名字?”
“闭嘴!”卫兵队长毫不客气地踢了他一脚,把他踹进了警车里。
“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一位战争英雄。”在审问室里,戴着手铐的男人微笑着说道。
“姓名。”旁边的卫兵不耐烦地问道。
“柯林斯。你去问问那些老兵们,他们都认识我。”
“没错,你也是我们的老熟人了。”卫兵在笔录上记录着。“之前偷了一串珍珠项链,一颗玛瑙戒指,一对蓝宝石耳环,两罐鹅肝酱,四瓶葡萄酒,还有一块火腿。”
“哎,我怎么就管不住我这手呢…”
“管不住就把手剁了!”卫兵队长走了进来。“今天又想讲什么故事?关于你的战争英雄的故事?”
“你们怎么就不相信呢。”柯林斯笑了起来。“我没有说谎的必要。”
“就算你是战争英雄,也不是你偷东西的借口。”卫兵队长敲了敲桌子。“再说了,你的勋章呢?谁能证明你是战争英雄?”
“我这个工作毕竟是带着保密性质的……”
“又来了又来了,保密性质。”卫兵队长笑了起来。“也就是说没人可以证明咯?”
“你可以判我的罪,但不能否定我是英雄这件事!”柯林斯脖子伸得直直的,仿佛一只斗志昂扬的大鹅。
“行,战争英雄,这次你偷东西的原因又是什么?一个玩具店被你搬空了,还有一瓶名贵的威士忌。”卫兵队长笑呵呵地问道。
“没什么,就是想进来呆几天,找个人陪我说说话。”柯林斯笑嘻嘻地说道。
“又是这个破理由。”旁边的卫兵小声嘟囔。
卫兵队长笑容消失了,他拍了几下柯林斯的脑袋。
“下次再给我添乱,我弄死你!”
“可是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你…”
“喂,有客人见你。”第二天一早,柯林斯的牢房门打开了,一名卫兵走了进来。
“谁啊,这么早就过来。”柯林斯睡眼惺忪地问道。
“别废话了,跟我们走。”
“是你?”当柯林斯走进会见室的时候,他惊讶地说道。
“就不能是我吗?”苏米坐在玻璃的另一侧,笑嘻嘻地问道。
“居然想见一个欺诈师,不会脏了魔女小姐的眼吗?”柯林斯也露出了笑容。
“会。”苏米冷漠地说道。
“……”柯林斯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但是我有一些事情有些好奇。”苏米托着下巴。“你说,你是一名战争英雄?”
“魔女小姐,你分得清好人和坏人吗?”柯林斯笑了起来。
“那太难了。”苏米看着欺诈师的眼睛。“但是这不重要。”
“我可以瞎编自己的战功,欺骗世人,因为我是大欺诈师。”柯林斯也收起笑容。“连好人坏人都分不清的你,又怎么可能分得清我说的真假呢?”
“这不重要。”苏米有些不耐烦了。“哪怕是哄小孩的故事,也赶紧给我说。”
“行行行,我说,我说。”柯林斯举起双手作出投降状。
……
“人们永远不会离开,只是再也看不见了。”
这是柯林斯家族的祖训。
小柯林斯就在这样的一个家族长大。一个虽然不大,但历史悠久的小家族。
柯林斯家族的本行是魔药,但柯林斯却并不喜欢这个工作。他更喜欢与自己的祖父黏在一起,学习祖父的魔法。
大概是为了逗弄自己的孙辈,祖父教会了柯林斯一些小魔法。而柯林斯的一生,也仅仅只学会了这些小魔法。
家里有一位成为魔女的姐姐,因此柯林斯没有成为魔法师的重任。家里人平时并不管他,柯林斯整天就跟一群小混混呆在一起。
在一名小混混的引荐下,柯林斯第一次知道了这个世界上还有帮会的存在。
“小子,你为什么要加入我们帮会?”尽管只是一个控制了一条暗巷的帮会,却还装模作样的搞了个入会仪式。
“我…我想引人注意…”柯林斯低声说道。
“这小子说什么?引人注意?哈哈哈哈哈!”其他的小混混笑成了一团。“喂,别小看帮会啊,臭小子!”
帮会的老大是个中年人,他看着年轻的柯林斯,挥了挥手。
“小子,想引人注意就去做大事,滚出去。”
几名帮会成员架着柯林斯,把他丢了出去。
“求求你了,让我加入吧!”柯林斯跪在帮会的门前痛哭流涕,却没有人给他开门。
“大哥,这…”一名帮会成员指了指门外。
帮会老大只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然而在当晚,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一家珠宝店遭到了盗窃,丢失了一串珍珠项链。
因为现场线索太多,卫兵们迅速锁定了柯林斯,并且成功将他抓获。
这下柯林斯彻底出名了,他成为了这座城市有史以来盗窃金额最高的盗贼,一时间满城尽是议论这件事的市民。
老柯林斯受不了议论,下令不再承认柯林斯为家族成员,将他逐出家族。
被逐出家族的柯林斯在服刑七年后出狱,随后便开始了他的流浪生涯。流浪期间,他又偷了一颗玛瑙戒指和一对蓝宝石耳环,再次入狱十一年。
就在他入狱的第八年,内战爆发了。
尽管在当时内战打得火热,但双方军队在路过这个监狱时,无一例外保持了克制——毕竟能被关在这里的,都是些穷凶极恶的歹徒,或者屡次犯罪的惯犯。监狱中的生活一直十分平静,除了偶尔能听到远处的炮火声。
但是柯林斯意识到,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一次可以离开监狱的机会。于是他写了一封信给典狱长,希望能让典狱长转交给某支军队。
柯林斯在狱中表现得一直不错,典狱长想了想,将这封信转交到了附近驻扎的中央军一名上校手中。
上校特地来到了监狱,他想看看这位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
“小子,你会什么?”看着柯林斯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样子,上校有点鄙夷的问道。
“上校先生,我会魔法,我能做到用魔法让敌军害怕。”柯林斯连忙说道。
“他是什么原因进来的?”上校问旁边的典狱长。
“呃…偷东西。典狱长有些尴尬地说道。”
“偷个东西,怎么就用得到魔法了?”上校觉得有些可笑。
“我可不是简单的偷东西。”柯林斯连忙解释道。“我是靠语言,靠魔法,让对方把东西亲自交到我手上的——迷惑魔法可是我最擅长的事情了。”
“…欺诈?”典狱长问道。“你没在笔录上这么说啊。”
“这小子本事怎么样,试试就知道了。”上校站了起来。“既然你擅长欺诈,那这里有个巨大的欺诈任务需要你完成,你没有意见吧?”
“没有意见!只要能把我从这儿放出去!”柯林斯激动地说道。
“借你的人用用。”上校说完这句话就走出去了。
“是…是。”典狱长自知惹不起军队,他只能默默点了点头。
“看见这个港口了吗?”军营里,上校打开了一张地图。
“看到了。”如此严肃的场合,连柯林斯都变得严肃了起来。
“这个港口叫做王子港,是我们的重要军港。”上校说道。“现在我们接到情报,敌人将会派出魔法师部队轰炸这个港口,上级要求我们全力死守,尽可能减少港口的损失。既然你是一名大欺诈师,也是一名魔法人士,就请你让这个港口消失一段时间。等敌军撤退了,再让这个港口重新出现吧!”
周围的士兵们都发出了窃笑声,大家都像看笑话一样看着柯林斯。
这样的事情就算是魔法师也很难做到,更何况一名连魔法师都不是的囚犯呢?
“交给我吧。”稍微思考了一下,柯林斯坚定地说道。
“小伙子,如果完不成你可是要上军事法庭被枪决的!”上校说道。“不再想想了?”
“如果我不能完成任务,你可以就地处决我。”柯林斯平静的看着上校。
上校被他的眼神震慑住了,那是一种绝对的自信。
“你们尽力配合他,满足他的需要。”上校对旁边的两名低级军官说道。
“是!”
柯林斯在第二天乘船来到了王子港。这里果然停着大量的军舰,周围也被城市包围着。
既然如此的话,那就要想办法让敌军找不到这里了。柯林斯心想。
柯林斯决定赌一把大的。
船舶缓缓靠岸在了距离王子港十几公里外的一个荒芜的港口。这里似乎曾经是渔港,但在战争后已经荒废。
“柯林斯先生,这是?”一名士兵问道。
“从今天起,这里就叫做王子港。”柯林斯说道。
“啊?”现场的其他人纷纷愣住了。
“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从今天起,这里就叫做王子港。”
在士兵们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低级军官们先反应过来了。
“原来是这样!”一名上尉点了点头。
“克里克,上面今天问为什么我们部队开销这么大。”一个星期后的一天,上校将上尉叫到了指挥部,询问着他。
“哦,这个和那位叫柯林斯的先生有关系。”上尉笑了起来。“他正在重建王子港。”
“什么?”上校愣住了。
“上校,您看这里。”上尉指着地图上一处与王子港造型十分相似的港口。“柯林斯先生似乎是准备在这里建一个虚假的王子港,用来迷惑敌人。”
“那要花多少钱啊!”上校脸都白了。
“听他说,似乎后面的工作都不需要开支了。”上尉说道。“我现在倒是觉得这个人有意思起来了。”
“任务失败了就把你们都送上军事法庭!”上校半开玩笑地说道,随后他小声嘟囔了一句。
“我也会上军事法庭吧…”
“真希望这位大爷不要出什么差错啊。”
柯林斯在王子港设计了许多魔镜,又在荒港搭建了许多钢铁制成的房屋。尽管看起来一点也不像王子港,反而有点像一个垃圾回收站。
“柯林斯史上最伟大的迷惑魔法,完成!”柯林斯这样说道。
“这样真的行吗?”一个士兵疑惑地问道。
“哦对了,麻烦你们一件事。”柯林斯对士兵说道。“告诉上校先生,敌人夜袭那一晚不允许任何人开灯,上街,吵闹,不然任务会失败的。”
“哦,哦。”士兵的脸上写满了不服气,但还是点了点头。
夜袭的夜晚到来了,万里无云的晴空中,出现了一支五十余人的魔毯部队。
柯林斯站在荒港,他抽出了自己的见习魔杖,施下了一个迷惑魔法。
荒港和王子港都有军队驻扎着,他们是在魔法失效时的备选方案——上校终究还是信不过柯林斯。
迷惑魔法的烟雾缓缓钻进了一面魔镜里,随后从王子港各地的魔镜中飘散了出来。
“魔镜有着增益的效果,对魔法有一定的强化作用。”柯林斯想起了爷爷的忠告。
“奇怪,王子港呢?”空中的魔毯部队指挥官拿起了地图。“我们应该到了啊?怎么是一片荒地?”
“地图有误吧。”旁边的魔女说道。“再往前飞一飞。”
“不是在那里吗?”一名魔法师指着远处灯火通明的海岸线。“谁弄的地图,错误百出!”
五十余人的魔毯部队,竟然无视了地上一片漆黑的王子港,朝着远处的荒港飞去。
“一会他们过来了,你们就往死里打。”柯林斯和其他士兵一样躲在壕沟里。“装出反抗的样子,他们才会真的把这里当成王子港。”
“明白了。”看到刚才那一幕的其他士兵已经毫无怨言,他们做好了战斗准备。
激烈的交火发生在了荒港。魔法师们密集的炮火朝着地上的海市蜃楼打去,最终打烂的只是一个又一个铁皮房屋。
反抗的士兵们火力极猛,居然还打下来了四名敌军,俘虏了两人。
这一战,王子港及守军无人伤亡,敌军也没有袭击到真正的王子港。直到战争结束,贵族君才知道自己袭击了一个错误的目标。
……
柯林斯后来讲的故事,苏米都不大记得了。她只记得柯林斯说自己用迷惑魔法制造了幽灵部队,用迷惑魔法将一条河弄得消失,用迷惑魔法智斗一位山贼头目。
战争结束以后,出于保密的需要,柯林斯没有获得任何勋章和荣誉。他甚至没有任何军衔,就这样以普通人的身份回归了社会。
贫穷而顽劣的他又走上了欺诈和偷东西的老路,一次又一次的被抓进监狱,甚至周围几座城市的卫兵都记住了这号人物。当然,他们从不相信这人是一位英雄。
“好人和坏人,你分得清吗?”讲完故事以后,柯林斯再一次看着苏米的眼睛。
“分不清。”苏米摇了摇头。
“哈哈哈。”柯林斯笑了起来,笑得依然像个大欺诈师。
“没关系,总有一天你能分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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