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士建立的国度。
这个地方被称作这个名字,因为建设这里的人,是一群流亡至此的剑士。
剑士们的后裔依旧是剑士,学习着家族沿袭而来的剑术。
国民就是剑士,平日耕作,战时从军,武德充沛。街头随处可见满身肌肉的男人,背上背着阔剑走过街道,就连男孩们在街角嬉戏,玩的都是战争游戏。
在这个充斥着荷尔蒙的街道上,任何看起来不够雄壮的个体,都显得尤为扎眼。
“先生,请你稍等一下。”街角的暗处,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嗯?”一个背着剑的男人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从街角的暗处,走出来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海蓝色的眼睛,漂亮的小脸蛋,还有宽大的深蓝色魔女袍。
苏米抬起头,望着高大的男人。
“有什么事吗,小家伙?”男人温柔的问道。
“先生,请问你最近有遇到什么怪事吗?”
“怪事?什么怪事?”
“比如,和死去的人接触之类的事情。”
男人的表情明显变了一下。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再说了,如果有这种事,和魔女也没什么关系吧?”
“等等。”苏米叫住了准备离开的男人。
“如果不想死的话,就去找一位靠谱的驱魔师吧。”
男人没有回头,摆了摆手,径直离开了。
……
深秋的时节,这个国家的风景和夏日大有不同。
绿荫的庭院变成了金黄色的海洋,远处的雪山开始积起薄薄的雪,红色的枫叶覆盖在街道上,被扫到街道的两旁,堆成几座暮秋的坟冢。
坐在街边的长椅上,苏米打开了纸包的三明治,夹着火腿和鸡蛋的三明治,烤得金黄色的面包,没有比这更方便在户外品尝的美食了。
啊呜咬下去一口,身体都变得暖洋洋起来。
“魔女小姐。”苏米感觉到身后有人在叫自己。
她回过头,看见了那个男人。
他比之前变得更加虚弱了,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挂在眼睛上,身上有些浮肿,双目无神地盯着苏米,和她手中的三明治。
“这是我的午餐,不给你。”
“我不是跟你要吃的。”男人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对不起,魔女小姐。”
“为什么要对不起?”
“我几个月前不该无视你说的话。”
“嘛,你能活这么久,说明你还蛮强的。”苏米吐槽道。“不愧是盛产剑士的国度。”
“爱丽夏…她真的死了吗?”男人喃喃自语。“那我…那我每天晚上遇到的到底是什么?”
“可以和我好好说说吗?”苏米咬了一口三明治,让开了一个座位。
“嗯,我都会好好说给你听的。”男人低声说道。
“这一切,都要从我小时候开始说起。”
“请简略一点。”苏米小声吐槽。
……
剑士的国度,也存在地位高低之分。
富裕的剑士拥有庄园和大片的农田,贫困的剑士依附于他们,或做农奴,或为他们的仆从。
男人的名字叫尤里菲斯,祖上曾经是富裕的剑士。
但是到了他爷爷这一代,家里的环境变得越来越糟糕,他们家也只能靠着仅存的一些农田和商铺,勉强维持生计。
不过,毕竟曾经是富裕的剑士,尤里菲斯家族和这个国家的上层依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爱丽夏所在的家族,就是这个国家强大的家族之一。
“尤里菲斯,这位是爱丽夏小姐。”童年时的尤里菲斯,在他七岁那年第一次见到爱丽夏。
和那些传统的爱情故事不一样,五岁的爱丽夏和七岁的尤里菲斯,在见到彼此的第一面时,并没有留下什么彼此的好感。
两个孩子甚至大吵了一架。
“坏东西,不跟你玩了!”
“不玩就不玩!哼!”
“那你干什么扯我辫子!”
“我就扯!”
“不要扯了!讨厌鬼!”
“我的孙子真是太失礼了。”老尤里菲斯的脸色不太好。“等我教训教训他。”
“不用了。”爱丽夏的父亲摇了摇头。“孩子们的事情,让孩子们自己解决。”
“可是…”
“我和我的夫人也是青梅竹马,我明白的。”
见到爱丽夏的父亲这么说,老尤里菲斯也不好发作了。
“只是,这样的青梅竹马情感,是没有结果的。”爱丽夏的父亲看着嬉闹的两个孩子。
“爱丽夏,终究和小尤里菲斯不是一种人。”
没错,在这个等级森严的国度,爱丽夏和尤里菲斯,注定因为地位而无法走到一起。
“等长大一些,两个孩子就要分开了。”老尤里菲斯也喃喃自语。
时光飞逝,爱丽夏和尤里菲斯都长成了少年少女。
爱丽夏进入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尤里菲斯也参加了军队,成为了独当一面的剑士。
老尤里菲斯去世后,他继承了爷爷的衔职,成为了一名小军官。
无数说媒的人走进爱丽夏的府邸,但没有一个追求者能入爱丽夏本人的眼。
两个孩子都在为自己的生活奔波着,两个孩子都没有放下彼此。
从小打打闹闹,嘴上说着不喜欢彼此,心里却早就认定了对方。
尽管爷爷生前告诫尤里菲斯不要再到爱丽夏的府邸去,但每次路过,尤里菲斯都会停下脚步,看着高高的围墙,怔怔地发着呆。
这天,一位军医来到了尤里菲斯的营地。
“请您节哀,尤里菲斯上校。”军医面容沉痛,将一封信递给了他。
那是由爱丽夏的女仆,一位老婆婆拍来的电报,内容对于尤里菲斯来说,比天塌下来还要恐怖。
“爱丽夏小姐已在昨日因病逝世,作为爱丽夏小姐的亲密好友,我们认为有必要让您知晓此事,请您节哀。”
“这…这不可能…”尤里菲斯的手在颤抖着。
“女仆小姐也因为伤心过度,突发心脏病而去。”军医的表情看起来不像是在撒谎。“爱丽夏大小姐还不到二十岁,唉……”
失去了心上人的尤里菲斯,开始日渐消沉了下去。
军队中的牧师想要开导他,但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日子一天天过去,终于来到了万灵节。
作为西方大陆最重要的节日之一,这天也被许多信仰宗教的人认为是祭奠死者的日子。
尤里菲斯点燃了白色的蜡烛,在暗淡的烛光下,发黄的老照片上映出爱丽夏幼年时的脸庞。
这是一张两个孩子的合照,也是尤里菲斯唯一一张爱丽夏的照片。
吵吵闹闹,但其实我爱的是你啊。
尤里菲斯心想着,泪水止不住地从脸上滑落。
嗒,嗒,嗒。
尤里菲斯听到门外传来了奇怪的声响。
像是有人穿着高跟鞋走进了自己的院子。
万灵节唯一会来拜访他的只有可能是讨要糖果的孩子,怎么会有成年人来呢?
尤里菲斯吹灭了蜡烛,他小心翼翼地靠近了门边。
“尤里菲斯先生?”门口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难道是其他人?”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传到了尤里菲斯的耳朵里。
他不敢相信地打开了门,门口是拎着煤油灯的老婆婆,以及一个年轻姣好的女人。
早已经死去的爱丽夏,此时就站在他的面前。
“爱丽夏…你怎么…”
“我还想问你呢,尤里菲斯。”爱丽夏表情也有些惊愕。“我听军医说你已经…难道说今天是你还魂的日子吗?”
“我也是听军医说…”尤里菲斯哭笑不得。
什么嘛,原来都是乌龙啊。
“尤里菲斯,我…”爱丽夏不好意思地搓着衣角。
其实什么都不用说。
他们彼此,都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从那之后的每个夜晚,爱丽夏都会准时敲响尤里菲斯的房门。
每一个夜晚,他们彼此倾诉着爱意,就像真正的情侣一样。
那位年老的女仆,每晚都会点亮那盏煤油灯,然后默默地离开房间。
温暖的煤油灯下,爱丽夏的身影看起来如梦似幻,那么的不真实而又美好。
某天清晨,还在睡梦中的尤里菲斯被人敲响了房门。
“谁啊?”满是起床气的他拉开了房门。
“少爷,是我。”原来是一位农奴。
“干什么?这么大清早的。”
“少爷,我这几日深夜听到屋内传出女人调笑声,我就好奇老爷您不是单身的吗…”
“和你有什么关系,你竟然敢偷听?”
“小的不敢啊,我只是…想来告诫下少爷。”农奴连忙说道。“就在昨晚,我透过玻璃看了一下少爷的房间里…”
“好啊你居然还敢偷看!”
“不是的不是的!”农奴连忙低下了头。“少爷,您是有所不知,我看到了…我看到了您…”
“你看到什么了?”
“我看到您搂着一个女人…但是那个女人回过头来的时候,我发现她竟然是一具白骨!”
男人愣了一下。
白骨?怎么可能?
“好了,你给我滚回去干活!下次再做这种事情,小心我砍了你!”
“小的下次绝不多管闲事了!”农奴连忙鞠躬说道。“少爷,您请驱魔师来看看比较好…”
“还不快滚!”
“是…是…”
尽管从心底里不相信这件事,但尤里菲斯还是留了个心眼。
毕竟军医和自己无冤无仇,欺骗自己也没什么好处。他也始终想不明白,军医为什么要欺骗自己。
于是他来到了军医的宿舍,想问个究竟。
“尤里菲斯上校,你的精神好差啊!”军医正在叠被子,转过头来就被吓了一跳。
“有吗?”尤里菲斯问道。“说回来,你为什么骗我说爱丽夏死了?”
“啊?”军医挠了挠头。“我骗你干什么?”
“明明她还活着!”尤里菲斯气得拍了一下桌子。“你却告诉我她死了,而且你还告诉她我死了!”
“你在说什么啊,上校先生?”军医懵了。“她的确是死了啊?我亲自确认的死亡,不信你看!”
一张死亡证明单放在了尤里菲斯的面前,上面甚至连爱丽夏的遗体照片都清清楚楚。
“如果您不信的话,我带您去她安葬的墓园。”军医叹了口气。“先生,她墓碑上的煤油灯,还是我亲自挂上去的。”
“煤油灯?”尤里菲斯突然感觉背后发凉。
“对啊,先生,她跟自己的老女仆安葬在一起,按照他们家族的习俗,我们在她们的墓前挂了长明的煤油灯。”
“那个煤油灯是不是绿色玻璃的?”尤里菲斯喊道。“上面有一个梅花鹿的图案?”
“对啊,你怎么会这么清楚?…哎,尤里菲斯上校,您去哪?”
尤里菲斯夺门而出,他大口大口喘着气,精神紧张。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
“先生,没想到你居然遇到了这么麻烦的事情。”
在这座城市最大的教堂,一位老人接待了前来拜访的苏米和尤里菲斯。
老人穿着黑色的长袍,胸前挂着金色的十字架。他的眼神温柔,但又似乎能看透人心。
极少有驱魔师可以工作到老年,大多在中年就会选择退休,可见这位老人一定是一位实力强大的驱魔师。
“以我之见,尤里菲斯先生,你应该是遇到了还魂。”老人的语气十分温和,似乎在聊一件见怪不怪的事情一般。“正如魔女小姐所说,生者与死者之间不能接触太久,否则生与死的界限就会变得模糊——也就是说,你可能也会死亡。”
“不过,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事情都会好起来的。”老人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木制的十字架,上面刻着符文,又拿出了一颗血红色的宝石项链,挂在了尤里菲斯的脖子上。
“把十字架挂在门后,戴好血石,她们就无法靠近你了。”
“可是,驱魔师先生。”尤里菲斯接过了十字架。“难道,真的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我说过,生与死的界限是不能打破的。”老人一眼看穿了尤里菲斯的心思。
“鬼魂不明白的道理,难道你也不明白吗?你爱的人,难道不希望能让你好好活下去吗?”
“好好活下去,就是对她最大的宽慰。”
尤里菲斯沉默了,他重重的对老驱魔师鞠了一躬,转身离开。
当晚,尤里菲斯将十字架挂在了门后,脖子上挂着血石。苏米坐在门边,注意着门外的动静。
嗒,嗒,嗒。到了晚上十点,高跟鞋的声音准时响起。
“尤里菲斯,我来了。”门外是爱丽夏熟悉的声音,但尤里菲斯只觉得身上阵阵发寒,那声音听起来不再是熟悉而温馨,反而有了一丝恐怖。
门口的十字架开始震动了起来,一股股热流从中散发而出。
“尤里菲斯先生,你做了什么?”爱丽夏的声音突然带了哭腔。“你听信了别人的谗言吗?你不相信我了吗?尤里菲斯,把门打开,让我进去吧!”
苏米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透过猫眼,看见了门外的景象。
两具枯骨,手中拿着青色光芒的煤油灯,站在门口。
果然是鬼魂。
爱丽夏的啜泣声渐渐消失,苏米透过猫眼,看见这两具枯骨走远了。
“不会有事了。”苏米叹了口气。“她已经走了。”
“走了吗…”尤里菲斯轻声说道。
“她不会再回来了。”苏米看着尤里菲斯的眼睛。“你别忘记,生者是不能和死者在一起的。”
“我会告诉爱丽夏的。我想她如果知道这样对你有害,她也不会来找你了。”
“欸?”
“请节哀,上校先生。”苏米说完,转身走出了门外。
……
三个星期后,人们在郊外的墓园,发现了尤里菲斯上校的遗体。
他紧紧地搂着一具早已高度腐败的枯骨,在这具枯骨旁边,散落着破碎的血石。
煤油灯粉碎了一地,里面的煤油早已干涸。
“怎么会这样。”老驱魔师面色凝重,他难以相信眼前的景象。
昨夜,这座城市下了一场大雨。
茫茫大雨中,爱丽夏看见远处走来一个举着伞的男人。
“尤里菲斯,我不能和你在一起。”爱丽夏看见了男人的面容,她连忙说道。
“为什么?”尤里菲斯扔掉伞,张开双臂。
“你…你会死的。”
“我不想没有你的活下去。”
“可是我希望你能活下去。”
“别这样,爱丽夏。”尤里菲斯笑了起来“你最了解我的,我最怕死了。我鼓足勇气,你可别让我泄气了啊。”
爱丽夏也笑了起来,面容苦涩。
“可是…你会死的…”
“那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尤里菲斯的脸上全是水。“生与死不能阻止我们。”
爱丽夏笑了起来,她的脸上也全是水。
到底是雨水还是眼泪呢?
“笨蛋,戴着那颗血石我也无法靠近你啊。”
尤里菲斯脸红了,就像他小时候一样。
他笑了笑,扯掉了那颗血石,血石碎成了碎片。
我来了,爱丽夏。
“真是两个笨蛋。”老驱魔师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墓园。
既然这样,那就随你们便吧。
老驱魔师抬起头来,看着雨后蔚蓝的天空。
笨蛋啊,真是两个笨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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