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
门被推开了。接着,两名身着白色制服的邪种列兵走入房间内。
“嗯?”原本斜靠在皮椅上的渴血坐起身来,不耐烦道,“你们有什么事?不经通报就来我的房间?”
他的心情一直都很糟糕。
当然,没有谁在失去了一条手臂后还能保持好心情。
对于渴血来说更是如此。这些日子以来,每每望着空荡荡的袖管,他都恨不得立刻去找到沃夜西把他的脑袋给砍下来。
两名列兵没有回答他的话。
“啊?哑巴了吗?”渴血面带怒容。是不是自己成了独臂,所以连区区下级士兵都可以踩在他头上了!?
“不好意思。”这时候,门外传来一个干涩而单调的声音,“他们只是陪同我前来,职责所在。”
听到这个声音,渴血立刻换上了惊讶的神情。
从门外走进来一个被白色的大袍所包裹的人,他的罩帽十分宽大,以至于只能看得到嘴,而以上部分全都被遮蔽在了阴影中。
他的打扮与念无极为相似,要说有什么明显的不同,大概要数胸前的那个紫色纹章了。
那是一个由三片羽毛相互交叠所组成的图案。
“心司大人!是属下怠慢了!”渴血立刻来到他的面前,单膝跪地,俯下了身子行了一礼。
在邪种的部队体制中,阶级是绝对的。面对一位拥有三羽纹章的将官,他只有恭敬。
“不必,这次是我不请自来。”
心司环顾了一下房间。房间内的布置极为简单,除了一张矮脚床和一张皮椅,就是几把兵器组成的壁饰。
“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来你这儿。”他走到房间中央,缓缓说道。
渴血依然维持着跪倒的姿势,心中揣测着这位大人的来意。
“三日前,你与念无在仓库的战斗,我都已经知道经过了。”心司忽然说道。
“这……”渴血心中不甘,但更多是惶恐,他咬牙道:“是……是属下的失败!此罪……”
“不,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心司转过身来,渴血立刻把头低了下去。
“是我让念无与你一起展开这次劫掠药品的行动的,要说发起者应当是我。”心司停顿片刻,继续道:“只不过……吾獠阁下似乎很不开心的样子。”
“呃!”渴血浑身一抖,只觉得全身血液都被冻住一般。
光是听到这个名字,恐惧便几乎夺取他的行动能力。
渴血虽也是个凶狠人物,但是与那位大人相比,他知道自己还不如一只刚出生的鸡雏。
“放心。”心司没有去看渴血,便知他此时感受,“这次的失职不在你,我已经将这件事情与他说明白了。”
渴血能感觉到汗水沿着脊背滑下。
“不说那些,此事该翻篇了。”心司轻咳两声,“今早我得到消息,第九决死队除去那个使枪的老头和女魂术师,正运送一批货物前往人类的庇护域。”
“什么?”渴血一愣。
区区一批货物,居然不是城市卫队,而是决死队来护送?而且那个小丫头领队居然也出动了?
“那批货物莫非就是……”渴血意识到了,“净灵片?”
“没错,而且正是三天前被你和念无揭劫掠的那一批。”
渴血攥紧了拳头。那场失败对他来说简直是灾难,若非有心司大人的庇护,他可能已经被处刑了。
“大人,请让我……”
渴血话未说完,心司忽然伸出手,在他的面前摊开手掌。
“这是……”渴血看见,心司的掌心有一只小瓶,瓶中装着晶莹点点的灰色细沙。
“如果有可能,最好把那个叫做沃夜西的人类活着抓回来。如果不能,就将这瓶粉末洒在他的身上。”心司将小瓶交给渴血,轻轻甩了甩衣袖,便转身朝门口走去。
“您……您怎么会知道他?”渴血感到诧异。仓库一战,只有自己和念无两人与沃夜西直接打过照面。
而念无已死,渴血这几日也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闷闷不乐,没有说出任何关于那位人类少年的事情。
心司已经走到了门口,他抛下一句令渴血感到更加诧异的话:“念无告诉我的。”
什么?念无,他不是已经死了吗?我明明亲眼看到他的尸体被运了回来。
“去尖崖索桥,有人会协助你的。”心司的最后一句话直接传入了渴血的脑海。
渴血就这样呆在原地,望着两名列兵将门合拢。
他甚至忘了去问这瓶中之物到底是什么。
……
午后的阳光艰难地穿过厚厚的云层,在林间与泥地上投下斑驳。
麦芽糖小队众人正行走在黎约城西侧外围的一片树林中。
“呵啊……”该伊特坐在拉着运输车的马匹上,打了个大大的呵欠,“下午就是容易犯困啊。”
“恰恰相反。”走在侧方的孔凡帕说道,“只要沉浸在任务带来的紧张感中,你会忘却困顿。”
“说得轻巧,问题是怎么沉浸。”该伊特觉得孔凡帕的大道理真是一套一套的。虽然同出身赎罪营,与那沃夜西倒是完全两种性格。
不过哪一种他都不待见。
沃夜西与弥可雅一同走在车后。
少年没有该伊特那么轻松,也没有孔凡帕那么紧张。他只是望着前方车轮在地面上留下的痕迹,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直到他感受到旁边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嗯?有什么事么?”沃夜西侧过脸来问道。
弥可雅依然望着他片刻,然后才道:“你的身体不要紧了吗?”
原来她在惦记这事。沃夜西摇了摇头。
“唔,上次出完任务回来,你连路都走不稳。”弥可雅觉得不可思议,“可是过了一天就恢复如初了,至少看上去是这样。”
沃夜西没有说话。
“希望你不是在逞强。”弥可雅轻轻地叹了口气。
逞强?沃夜西心里觉得好笑。现在的他有足够的力量斩杀那些怪物,何来逞强之说?
“领队小姐,你可以多关心一下其他队员。”沃夜西说道,“比如那位暴躁哥,他应该是喜欢逞强的角色。”
沃夜西的这句话里带有一种疏远感。弥可雅当然感觉到了,不过她没有在意。
“该伊特吗?”她笑道,“你说得对。我当然会看着他,但是你……如果你也是在逞强的话,我会拉住你的。”
“拉住我?”沃夜西觉得奇怪,不由地放缓了脚步。
“嗯。”弥可雅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呵呵。”沃夜西不禁笑了出来,“领队小姐,我们可是在和邪种,在和那些怪物厮杀。有空担心我,不如多担心一下自己。”
说这句话的时候,沃夜西的脑海里浮现出他曾无数次见过的景象——满目疮痍的街道,涂鸦般的血渍,凄惨的死者,以及那些脆弱到仿佛随时会碎掉的生者。
谁都可能会死,不管是谁。
弥可雅收回了目光,好看的眉毛轻轻蹙起。
沃夜西知道,自己这话得罪人,但他只是说出了实话。
“总觉得……”弥可雅自语道,“这句话,以前听到过。有人……也对我这么说过。”
嗯?沃夜西愣了一下,心中不解,却终究没再开口。
“到了!尖崖哨站!”
随着该伊特的喊话,前方的树林中现出一座红色砖石砌成的哨塔,格外显眼。塔顶那面印有“格拉比人之王”徽记的深红旗帜正迎风飘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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