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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朗」3·

「明朗」3·

陈伍的苏醒非常不友好,他几乎是被疼痛给逼醒的。

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光。

不过说实话,在他意识到自己已经“睁开了眼睛”并且“看见了东西”的时候,已经是几分钟以后了……

而他所明白的第一件事就是,眼前的白光是由于地上的光源照射在了头顶怪异形状的“天花板”上所致。

“这……”

大楼倒塌的那一瞬间,他看见了,但却没有对压下来的大楼产生正确的认识,在他看见陶威手上的座位号和柳白说的一模一样之后,只觉得有一种“天塌下来了”的错觉。

说句好笑的,转身离开的时候,他甚至把正在压下的黑影误以为是自己因为巨大的刺激而导致的Blackout现象……

对于从小便被父亲暴力对待的陈伍来说,他的内心早就已经对“善意和好意”,麻木了,因此,即使在有人去关心他的情况下,他也很难感受到来自交际圈的温暖。

在这种情况下,所有人都因为自己的好意得不到回报而渐渐疏远他的情况下,他甚至已经习惯如此了。

但是,她却不一样,那个女孩子,像一个美丽的意外飞进了他的生活,在他的身边关心他,缠着他说话,聊天……

虽然,这种突如其来的关心让人有些警觉,但陈伍扪心自问……自己,其实对这个突然开始缠在自己身边的女孩子是有好感的。不管他如何冷言冷语,这个女孩都不会因此疏远他,渐渐地,陈伍内心深处那一块感性的冻土,有了融化的迹象,他开始能发觉他人的好意和温暖,并且对此感同身受了……

但可惜,这刚刚建立,还不稳定,摇摇欲坠的感情,却因为今天的一系列事件,崩塌了。

(……)

呼吸困难的感觉越来越真实……不过,并不是因为悲痛,而是压在自己身上的大石头所致……

但问题严重的是:陈伍胆战心惊地砸了咂嘴……

血。

浓郁的血味弥漫开来……甚至喉咙深处也有,仰面的他不得不侧过头,把嘴里的血吐出来……

“咳咳咳……咳咳咳咳……”

想到自己可能会因为内脏破裂或者肺部穿刺等等原因死在这里,陈伍的内心反而突然有了一种轻松感……

(啊……啊……终于要死了吗?如果还有机会再吃两口阿立哌唑就好了……)

直到这时他才注意到,那白光的光源是一部掉在地上的手机,从镜头放出耀眼的白光,而在光芒的衬托下,陈伍看清了——

柳白此刻正双腿蜷缩着倒在自己旁边,摊开的手掌上纵横着骇人的伤口,里面的血液淌出,在地上和灰尘和在一起……

嘴中血液的来源突然多出了另一种他想都不敢想的可能性……

(不会……吧……)

想排出血液的干咳没有产生任何作用,嘴里咳不出任何可疑颜色的液体,陈伍闭上嘴巴搅动了一下自己的舌头,其实在他两片嘴唇合拢的一瞬间,脑子里的某个猜想就已经被证实了……

但他还是咬了咬牙,把刚刚产生的唾液咽了下去……

喉咙因干燥传来的疼痛感几乎让他脱力,陈伍的大脑一阵恍惚,但同时,心中的某个猜想也已经无需分析……因为答案已经非常明了了:

“呵……哈哈……陈伍啊陈伍……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他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柳白会愿意用自己的血来救自己……这已经是一个不能算作疑问的疑问。

因为答案也显而易见——

因为真的善良,或者真的在乎。

但陈伍呢?

因为陶威的挑事而擅自迁怒于柳白,对她的好意半信半疑,仅仅是因为曾经给自己带来悲伤的过去,就自顾自地将“柳白邀请自己看电影”和“父亲说要带自己出去兜风”相对应,又将“陶威的威胁和出场”和“男人在天桥底下对他实施暴力。”相对比。

最后自以为是地把今天发生的事都认定为柳白的阴谋和骗局……

陈伍的牙关不自觉地咬紧了。

柳白为了救他,甚至愿意用自己的血来给他补充水分。这背后的理由,无论善良也好,在乎也罢,这两个原因,无论是哪个让柳白为了陈伍能心甘情愿地划开自己的手,用自己的血来喂他……无论柳白是哪一个,都可以证明共同的一点:柳白绝不是那种会利用阴谋与骗局去伤害他的人。

但是,明明是一份纯真的好意,却被陈伍恶意曲解,他成了一只咬上吕洞宾的狗。柳白手上的伤口,就是他的咬痕,如果说他没有因为恶意的揣测而转身离开的话,也许就不会陷入必须被柳白拯救的境地,柳白也不会用如此极端的办法去救他了……

“说真的……陈伍……你这样做,究竟图什么啊……”

看着柳白手上的伤口,陈伍心里第一次为别人感到心痛。

(必须缝针!)

由于陈伍的家庭背景,他立刻理解到了柳白伤口的严重性,如果不及时做好消毒和缝合工作,一旦感染,问题不堪设想,尤其划开伤口的东西,还是一块不知沾着多少赃东西的石头……

但是,此时的他,连自己都没有办法拯救,对柳白,他除了祈祷,又有什么办法呢?巨大的石头就像上天对他的惩罚,傲慢地压在他的身上,纵然他使出多少力气都无法让它动摇一丝一毫,此时的他,又能干什么呢?

陈伍绝望地闭上眼睛,他不是迷信的人,不相信世界上有神,也不相信世上有鬼,即使在几年前令自己绝望的那一晚,他也没有向任何一个神明哭喊过。

但是第一次,他第一次屈服于现实,他没出息地对着心中所能想到的所有神明哭喊道:

(老天啊……帮帮她,帮帮我们,帮帮我……如果说,她和我……她能够得救的话,我以后,一定会把她当做这世上对我最重要的人去爱护,去珍惜,不论灾难痛苦,喜怒哀乐,不论天灾人祸,刀山火海,我都会永远保护她……我会不择手段,直到我任何一根神经都不能动弹,任何一个器官都无法运行,任何一个动作都无法完成,任何一次心跳都没有声音。至此始,致死终……如果你觉得我的要求过于苛刻,那即使只有她一个人得救也好,无论怎样,求求你……至少,让她健康快乐的活下去……)

一行泪水从自己的左眼边缘,不受控制地滑落出来。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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