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甲状腺恶性肿瘤，简单来说就是癌症，甲状腺癌。”
医生不带丝毫感情的陈述令南江窒息。
“必须立刻进行手术，赶紧办理住院吧，没时间拖沓。”
男人木讷地点点头。
妻子得癌了，晚期。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她才刚刚三十出头……
身旁的妻子也沉默着，她也被吓到了吗？
不，要安慰她。
像僵尸一样摇摇晃晃地走出诊室，两人中先开口的却是玉发碧眼的妻子：
“别担心亲爱的，甲状腺癌的治疗十年存活率基本上都在95％以上呢，你看我，也没什么大碍……”
柳伯芙·妮契娜·南希娜如是说道，可南江却一点也没觉得安慰。因为女人的声音极其沙哑，听起来就像从未接触过弦乐的人用弓弦胡乱刮擦；女人的面色令人心悸，猩红的颜色透出不健康的讯息；女人的吞咽也很费力，时不时的挤眉弄眼——那是她在咽口水，不知情的人一定会觉得她嘴里正含着一口黄连汁；最可怕的是女人的脖子，在她细嫩的脖颈侧面，有一块极不自然的凸起，就像是颈骨骨折了一样，让人不敢直视……
“南希娜……”
男人真的无法相信她的那句“没有大碍”，他恨不得把那凸起的瘤子给硬生生用牙齿撕扯下来，然后嚼碎吞吃下去。
就是因为它，这该死的肉块、天杀的肿瘤，南江最爱的女孩才不得不受到如此之苦——但他绝不能这么做，除非他不惜连南希娜一起咬死。
“放心吧，我们现在就住院，争取这个星期就把手术安排好。”
最终，南江选择露出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极度牵强的笑容，用一种连他自己都觉得无比虚假的语气，说出了一句连他自己都觉得好笑的谎言：
“我也相信你没什么大碍。”
柳伯芙抚摸着南江的脸庞，捧过来轻吻了一下：
“只要你不自乱阵脚就好，另外还有一档事，关于孩子们……”
“放心吧，南希娜”，还没等柳伯芙说完，南江就打断了她：“我会对孩子们保密的。”
然后他便拉着柳伯芙的手，急匆匆地赶去办理住院，却没有注意到柳伯芙的眼神中闪过的一抹暗淡……
等南江回到家中。
孩子们已经迫不及待地盼望着爸爸妈妈的归来。南希霖，南希霜霜，南希雪一窝蜂地冲向了南江，簇拥着询问妈妈的状况。
本就因妻子的病情而苦恼的南江此时变得更加心烦意乱。
就在此时，南希霖不小心踩了一下南希霜霜的脚，两人因“道歉与不道歉”的争论而闹得不可开交……
“都他妈的给老子安静一会儿！！！”
南江瞪着眼睛怒吼道，孩子们立刻安静了，一脸惊讶地看着他，这让南江感到有些尴尬，他甩甩头，把那些不愉快的情绪暂且甩开，蹲下身，理了一下南希霖有些凌乱的衣领，说道：
“对不起，爸爸不该吼你们的。”
“没事，爸爸！是因为妈妈的情况不好吗？”
问出这句的是三个女儿里向来最懂事的南希雪，她眨眨眼睛，语气里满是担忧。
“没事！放心吧，妈妈呢……只是得了重感冒，需要在医院里打几天针而已。”
看南希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南江继续说道：
“妈妈之前不是说了吗，只要你好好学习，她就会好……”
“妈妈说我好好学习她就会好的！可是没有！！”
南希雪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刚刚的冷静完全是在逞强，南江见状，稍加思索，立刻接道：
“那是因为你姐姐还没有完成任务吧～”
“哼！”
南希雪气愤地看看自己的两个姐姐，其实更准确地说，是看着南希霖。
“明明只要姐姐也能完成任务妈妈就会好了的说……”
“小屁孩，你还真相信……”
因为南江的眼神阻止，南希霖没能把话全部说完，而南江见南希雪如此不甘心，于是趁机说道：
“不过妈妈刚刚已经告诉了我一种绝对能让她康复的办法。”
话音未落，南希雪的眼神“噌”一下亮了起来，南江笑了笑，缓缓说道：
“今年的期末考试，还有暑假的奥数比赛，如果你表现很好的话，妈妈一高兴，立刻就会康复。”
“是的吗？妈妈真是这么说的？”
南希雪狐疑地问道。
“当然。”
南江用无比坚定的目光看着她，“我相信妈妈是没有什么大碍的。”
说完，他起身拍了拍旁边南希霖的脑袋，“你跟我来......”
要是放在平日，南希霖才不会去听爸爸和妈妈的，更不会相信什么“考得好就会有奇迹发生。”还有“得了奖一高兴就会如何如何”的鬼话，但心中隐隐约约的不放心还是让她乖乖地跟了上去。
阳台上只有楼房外的路灯能提供一些微弱的光源，而这光源又因为父亲点起来的烟头而显得更暗了。南江坐在凳子上，狠狠吸了一口手指间的硬中华，那烟头的红点像个小虫似的慢慢爬上烟嘴......良久，南江开口问道：
“来一口？”
南希霖没多想，夺过烟头立刻学着爸爸的样子猛吸了一大口。
“咳咳咳咳咳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真搞不懂你们大人为什么会喜欢抽烟。”
南希霖说着把那剩下的半截烟头丢在了阳台的瓷砖地上。
“哎？！浪费！！”
“这里不应该怪我不该乱丢吗？”
南江没有理会南希霖的吐槽，而是捡起地上的烟头塞进嘴里继续猛吸了起来，看南江一直不吭声，南希霖忍不住问道：
“老爸，你到底找我什么事啊？”
“你......算了，我应该哄不了你吧。”
“当然，大人的‘骗听话’的把戏对我可没用！怎么了？妈妈的情况不好吗？”
跟南希雪一样的问题，南希霖虽然是不太听话，但并不代表她不喜欢自己的家人。
“没有没有......你要相信，妈妈她是没有大碍的。”
很显然，南希霖并不像南希霜霜和南希雪那样好糊弄，她大大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南江，让他感觉仿佛被看透了一样，他心中想着怎么才能糊弄过面前的大女儿，于是又吸了一口烟，已经快没了。
“我知道，妈妈肯定没什么问题。”
但没等南江考虑好下一句说什么，南希霖却突然冷不丁地接道。这反倒让南江有些不知所措了，只能把烟抽完，然后起身离开：
“快去睡吧，明天还上学呢？不是吗？”
“哦......”
（看样子应该没起什么疑心。）
看南希霖乖巧的样子，南江在心中暗暗推测。
......
南希姐妹的房间里有一张巨大的三层床，原本是为了三人一起准备的，但因为南希霜霜和南希雪睡在一起的原因，所以第三层就成了堆放过季被子和各类杂物的地方，南希霜霜和南希雪此时正抱在一起——都睡着了。
南希霖在第二层，十分钟前，门外传来了父亲关上房门的声音。按她平常没心没肺的性格，这个点她早就进入梦乡了。
“太奇怪了。”
但实际上，南希霖正出神地盯着天花板，怎么也睡不着。
（突然粗暴的语气，莫名其妙的氛围，还捡掉在地上的烟继续抽......）
“真的太奇怪了。”
今天的晚上的一切都太让她感到在意，越想南希霖就越觉得床上好像长了毛刺一样，躺在上面不仅没有舒适的困意，反而让人感到闷热与痛苦......
终于，她忍不住爬下床去，偷偷摸摸地溜进电脑房，打开了搜索引擎。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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