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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章:「小姐」柒

间章:「小姐」柒

“因为我们不是同类,所以你是怪物,我也是怪物。”

这里的浴室分为淋浴间和洗手间两个部分:淋浴间里,温润的水滑过阿卡玛纳的肌肤,洗尽了女孩身上的残留的气味以及沾染的灰尘……

等到她洗完出来之后,发现衣服已经备好放在了外面洗手间的衣架之上——是从来都没见过的一种衣服类型。

她拨开水雾,一只手拿着衣服站在镜子前比对了一下;但此时她的注意力却全被自己的眼睛吸引走了……

“是真的……变了啊。”

她不禁自语……

安戈菈·曼妞在浴室门外坏笑着说道:“小不点,要是不会穿的话,可以叫我,我来帮你。”

(哼哼,这衣服的大小可是我特意挑的,先逗她玩玩吧。)

然而阿卡玛娜一副毫不在意的语气:

“没事,我自己可以。”

约摸十分钟左右之后,浴室的门被打开了,伴随着一阵热气飘扬而出的,还有一个身着女仆装的少女……

安戈菈·曼妞惊得下巴都快要掉出来了。

原本以为,这种复杂的衣服,像阿卡玛娜这样的新手自己肯定穿不好,但没想到的是,从白色花边的喀秋莎头饰到脖子上的颈环,从围裙和袖套,到白丝吊带袜圆头皮鞋,全都穿戴整齐……整体观之,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

“合适……太合适了。”

不过这不是惊讶安戈菈的主要理由,最主要的原因还在于……

(好大!不可能啊,我还特意挑大了些的,之前根本就没看出来啊……)

“小……呃,阿卡玛娜……这件衣服感觉怎么样?”

阿卡玛娜并没意识到对方此刻的想法,她用食指勾了一下裙间的吊带,然后弹回的皮筋在她的大腿打出了“啪”的声音:

“啊,不错,挺好看的,而且很合适……就是,胸口的设计似乎有些紧了,而且上半部分还凉飕飕的,有点不习惯。”

安戈菈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冒昧地问一下哈,你今年多大了?”

阿卡玛娜:“十二岁……”

安戈菈:“啊……是这样吗,啊,嗯,还比我小一岁呢,嗯……”

阿卡玛娜完全不知道此时的安戈菈在那里低着头,兀自失落些什么,她迫不及待地向安戈菈问道:

“好了,先不说这些没用的了,你答应过我的!洗完就告诉我想知道的一切的!”

安戈菈·曼妞上下打量了一下阿卡玛娜,这个娃娃脸此时唯一的瑕疵就是那一头披散的头发了:

“要不我帮你编一下头发吧?”

阿卡玛娜:“可是……”

安戈菈绕到她的背后,将她推到一面镜子之前坐下:

“没事的~边弄边说嘛。”

阿卡玛娜看着镜子里自己的眼睛,更进一步地确认了她已经和人类完全不同了。

安戈菈:“紫色的嘛……emm也许这些不同的颜色会有不同的意义也说不定。”

阿卡玛娜:“那你知道吗?紫色的眼睛意味着什么?”

“不知道”,她捧起阿卡玛娜棕色的长发,两人的是视线在镜子中交汇了,“毕竟才刚开始几个月呢……”

“什么意思?”

“你听我慢慢讲……”

安戈菈·曼妞将自己对目前这个世界的了解和她从帕罗迪斯之前以及之后的经历全部讲了出来。

而阿卡玛娜也在安戈菈的讲述中,逐渐想起了自己被修改的那一份记忆——

原来,安戈菈·曼妞其实也在「卵」中自己领悟到了「帕罗迪斯实验室」的诡异之处,但与阿卡玛娜的经历不同的是,当她把这一切告诉和自己同期的孩子们时,那几个孩子相信了。

后来,安戈菈被「破壳」之后,那些孩子一传十,十传百,越来越多的孩子开始不配合研究员的工作,并最终爆发了集体反抗。

阿卡玛娜其实也是知情者,但可惜的是,她那时和其他人的交流甚少,所以当她得知这一切时,已经是大家正式决定反抗的这一天了。

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留给阿卡玛娜考虑,而就在她犹豫是否加入的时候,反抗的序幕也已经开始——

然而,羸弱的孩子和研究员的斗争就像是以卵击石。在热武器面前,这些孩子的生命只需要一个手指就可以轻易地被剥夺。而阿卡玛娜,则因为自己的犹豫捡回了一条命,研究员认为她相对安全,因此只是清除了她的记忆。

而安戈菈·曼妞,她却意外地度过了「审判日实验」,成为了「帕罗迪斯实验室」里的第一个成功个体;但在那之后,她的身体便被研究员们一直装在一个巨大的液体容器之中,处于昏迷状态,这个容器里的导管会提供给安戈菈必要的养分,让她一直保持存活,但无法苏醒……

后来突然有一天,安戈菈感觉自己的意识清醒了过来。但她睁开眼却发现,往日的帕罗迪斯早已经成为了废墟……而远处,有一团耀眼的火光——似乎是爆炸所致,诡异的是,安戈菈·曼妞还看到了好几个体型巨大的生物正在火光的衬托之下拱动着自己的身躯……

她磕磕绊绊地向前那些怪物那里走着,不知是一种吸引,还是一种本能……

她站在了那些怪物的身后,它们似乎意识到了自己身后的存在,一共有三个面目可怖的家伙转过身。

它们一个像蓝色的狼,不过有4只眼睛;

一个像是某种粉红色的甲壳虫,钻头一样的嘴上缠绕着奇怪的条状物;

一个像是被捣烂的水仙花,长着触须状的腿,并且还不断地滴着粘液……

安戈菈能感觉到它们在用着奇怪的语言交流,因为在看见自己的那一瞬间,她注意到它们传出了一阵意义不明的嘟哝……

然后,这三个怪物缓缓地向她走来。

“你们是什么东西!”

不知为何,安戈菈没有害怕,说句好笑的,她当时心中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是:

(天杀的「帕罗迪斯」,终于连怪物都造出来了吗……)

怪物们自然不会去回答她——即使回答了她也听不懂。

它们三个只是互相看了彼此一眼,便继续向安戈菈这边靠近……

此时,她才注意到,这些怪物的身后,有好几个孩子正颤抖地依偎在一起,惊恐万状地看着这边……

此时,还不知道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的安戈菈,先入为主地把那些孩子当成了自己曾经的熟识。

“你们……对那些孩子们做了什么!!”

伴随着这一声怒吼,安戈菈只感觉从自己的额头传来一阵热流,瞬间就遍布了全身;精神仿佛被什么给照亮了一般,变得极度敏锐;就连自己的视野好像也在冥冥之中变得更加清晰明了了一些……

怪物们犹豫了一下,不再向前进了,反而古怪地伸出了它们的一些肢体,开始对着安戈菈晃动……而安戈菈此时的精神也已经绷到了极限,她又看了一眼那些颤抖的孩子们,然后将视角移回到那三个怪物身上。

就在这一刻,就在安戈菈·曼妞心中的保护欲和破坏欲两种矛盾的感情相互交融斗争的时候。

那个甲壳虫一样的怪物,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击中了一样霎时间向后倾倒,紧接着,一个淡绿色的光粒从那怪物的身上漂浮而出,然后迸散开来……安戈菈的眼眸也被这光芒染绿了。而后,那个甲壳虫怪物的身体便开始逐渐消失,火光熊熊,安戈菈·曼妞看着那怪物的身体变成了黑色的粒子,像是蒲公英一样飞扬消散在无光的天空中……

怪物们肢体摇动的幅度更加明显了,安戈菈将其视作一种危险的信号,心中的杀意更甚。

然后,那个烂水仙花一样的怪物也突然一怔,随后庞大的身躯便缓缓倒了下去,和那甲壳虫一样化作黑色的粒子,逐渐消失。

只剩下那个狼一样的生物了。

安戈菈·曼妞将目光锁定在了它身上,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安戈菈确定,自己也许有什么力量可以直接将这些怪物们置于死地……

但那狼没有给她机会,安戈菈看见它那幽蓝色眼睛凛然一闪,紧接着便化作一道黑影消散褪去。

……

“事情就是这样的。好了!你的头发也弄好了,看看效果吧!”

阿卡玛娜站起,在镜子前转体一圈,之前棕褐色的散发已经被绑成了一束麻花辫,垂在身后,阿卡玛娜甩起身子时,就像是一条尾巴一样在她身后飞舞起来。

“好丑。”

“???”

阿卡玛娜的评价根本毫不留情:“你真是一点生活常识都没有啊。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头发都没给我捋直就把它们编成麻花,会缠在一起的!解开的时候很疼啊!早知道我就自己来了……好歹我住在庄园的时候,为了今后的生存还学习过不少生活技能……”

安戈菈·曼妞刚想开口辩驳什么,但还没出声就被阿卡玛娜打断了:

“然后就是关于你的故事,后面都我大概了解了:就是你发现那些孩子们也都变成了「密特拉」,然后就开始在外面闯荡,发现「阿里曼」只有你们可以解决,于是便以此为资本,把这些孩子们送到人类的家里去住,对吧。”

安戈菈·曼妞点了点头。

阿卡玛娜眯着眼看着她:

“安戈菈·曼妞,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但站在我的角度,你现在的这种生存方式,我接受不了。”

安戈菈·曼妞也察觉到了这句话中的嘲讽意味,但她丝毫不畏惧,反而直接反问道:

“我的生存方式……怎么了?”

“保护人类?然后再寄人篱下?用自己的能力换取归宿?别逗我笑了!”阿卡玛娜咬着牙,“你不是让我洗澡的时候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加入你们吗?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不可能!”

安戈菈·曼妞也毛了:

“你是傻吧,小牛妹!你难道以为我们这些人单靠自己真的可以活得下去吗!还是说你脑子被那个农夫打坏了,真的自信到觉得可以一切都靠自己了?”

“我只是不想像你一样,跟狗一样摇着尾巴去祈求人类跟他们混在一起罢了!”

阿卡玛娜用手不停地点着安戈菈·曼妞,后者连连后退。

“你才是那个莫名自信的家伙吧!难道你真觉得自己的做法很聪明吗?明明也是「帕罗迪斯」出身的人,怎么还没头没脑地相信人类会给我们帮助!你自己不是也很清楚吗!我们!已经!不是!人类!了!无论是在「帕罗迪斯」里面,还是逃出来之后!!那些研究员们根本就没把我们当人类看过……我和你可不一样!你也看到我是怎么从庄园里被赶出来的吧!”

安戈菈·曼妞反驳:“那是因为你没能保护好他们吧!”

阿卡玛娜:“是,对,是的,我没用,我没保护好他们,所以他们把我赶走了,还差点杀了我!但你怎么不想想,只是因为没有作用就被赶走,在人类看来,我们和工具有什么区别!有用的就讨好,没用的就排斥!这就是人类!如果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流浪孩子呢?他们还会把我收留进庄园里吗!他们的行为根本连善良都说不上!这根本就是伪善!会因为孩子可怜而收留他的人可不会再抛弃这个孩子!说到底只是因为我是「密特拉」而已,对吧!”

安戈菈不说话了,因为她无法反驳阿卡玛纳的话。

“为什么人类都能认识到我们和他们不是同一个物种,而身为当事人的你们却完全不知道呢。”

安戈菈不说话,阿卡玛娜的怒火也逐渐平息了,语气逐渐平缓下来,她低着头幽幽地说道:

“而且……明明身为同类,你其实也没有把我当成自己人吧。”

安戈菈·曼妞:“不是的,阿卡玛娜,你……”

阿卡玛娜:“不用解释了。你讲的故事里,那么明显的谎言,我都不想戳穿……帕罗迪斯的研究员虽然不是好人,但是他们至少在“研究”这件事上,确实敬业到让人敬佩:你说你也是靠自己意识到「帕罗迪斯」阴谋的人;但研究员好像不这么想啊!在他们眼里,你似乎是那种,出淤泥而不染的清纯小可爱呢?也是因为你,第二批的孩子们才被设定成很难理解恶意的存在吧——哦对,也难怪他们发现不了你撒谎,真是可笑,对吗?你对他们也没说实话吧,对同类都知道隐瞒,为什么对人类就这么没有防备呢……”

安戈菈·曼妞愕然,她至始至终根本没想到阿卡玛娜可以看得出她的谎言,也没想到她会因为这样的事而感到悲哀……女孩吞了一口唾沫,缓缓地拍了拍阿卡玛娜的肩膀:

“阿卡玛娜……这件事,我并非是有意隐瞒……只是说真的,它有些抽象,也不好理解,不过你如果真的很在意这个的话,我告诉你也无妨……”

说罢,她将阿卡玛娜拉到自己的床上坐下,然后站在她面前,缓缓闭上了眼睛……

阿卡玛娜皱眉:“你干嘛?”

安戈菈·曼妞:“别说话,你看好……”

大约两秒钟之后……

名为安戈菈·曼妞的女孩突然开始面泛羞红,她站在那儿的样子有些扭捏,一改之前给阿卡玛娜带来的印象,就像一个真的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一样,怯生生地瞄着她,嘴里还一直不停地说着: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那都不是我……我真的…为什么要自说自话地在那里耍帅把别人带到这里啊…我我我,我真的对不起啊啊啊啊啊啊啊——!”

阿卡玛娜:“???”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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