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程早就注意到了的，此刻他的内心无比悔恨……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我没有早点寻找外援。）
南希霜霜虚弱的身体状况，不论是谁都能看出来，为什么他明明料到了这种结果，却没有立刻采取行动？
南希霜霜最终还是没能坚持维持住「白色空间」，在她能力解除的一瞬间，「阿里曼」就像一个一直潜伏着等待时机的狙击手，终于等到了敌人进入了最佳狙杀环境——它的长牙以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速度从它的血盆大口里射出，等听到风撕裂的声音的时候，“狙击手”已经成功地“贯穿”了目标……
程看见「阿里曼」那黑洞一样的眼睛里仿佛挤出一丝渗人的笑意——他的叫声除了宣告已经出事的事实以外，没有起到任何警醒作用。
他后悔了，真的。
但是，他也做了两件他这辈子都感到庆幸的事……
「阿里曼」破空的长牙刺向南希霜霜，他最不后悔的其中一件事就是……
没有看见鲜血喷涌的场景，反而是在程的身后传来了一声爆炸声——「阿里曼」的牙齿射出的方向刚好击中南希霜霜的左腹，在南希霜霜左边的上衣口袋里，有一个黄色的小球，牙齿刺破她的上衣，刚好穿过小球，随后那长牙奇迹般地出现在了南希霜霜来时坐着的位置上，贯穿了程的轿车……
碎裂声传来，程短暂回头后立刻明白了情况。
没有丝毫犹豫，在「阿里曼」开始下一次攻击的两秒之间，程先是全速跑向南希霜霜——他的手中出现了两颗黄色的小球，用其中一颗触碰南希霜霜的同时，又把另一颗丢向了天空……
他做的第二件不后悔的事情就是，在行动开始前把从陶威那里拿回来的「末影箱」分为一对，并且把其中的一颗埋设在了此刻南希霖所在的地方——
他的能力能够在方圆五十米内任意一个可以看见或正确地回忆起这个地方的样子的位置创造出具有特殊功能的黄色小球。
创造时间会随着距离增加而增长，在五十米的极限距离布置一个小球的时间大约为一分钟。
成对的小球相当于传送点的“入口”和“出口”，只要是放置了小球的位置，无论相隔多远，都可以使用成对的另一颗小球立刻到达，传送功能的开启前提在于必须有一对小球彼此链接。
而没有形成链接的单独小球具有“储蓄”的作用，它们可以存储除活物以外的物体，并随时可以把储蓄物从内部放出，即使程不使用能力，创造出的小球也不会消失，并且其储存的功能会一直存在——陶威正是发现并利用了这一特性，才将本无法移动的巨石压在了陈伍的身上……
因为程身为「统合组」一员，无法登陆「命名系统」，所以他依自己的喜好为自己的能力起名为「末影箱」——套用了一款沙盒游戏中的道具名字。而在游戏中，「末影箱」的特性就是：在一号箱子里放入的物品，无论相隔多远，都可以在成对的二号箱子里取出……
触碰南希霜霜的「末影箱」链接着南希霖所在的地方，在发动的一瞬间和她一起消失不见了——如果「末影箱」的传送对象里包括生物，那么作为入口的「末影箱」使用后就会消失，只留下作为出口的「末影箱」，但如果传送对象里没有生物，那两个「末影箱」就都会留在原地并能够反复使用……
另外，「末影箱」无法传送另一颗「末影箱」
所以，尽管刚刚那一颗已经随着南希霜霜传送到南希霖那边时一起消失了，但霜霜口袋里的那颗链接着她座位的还滞留在空中，程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它的同时重心靠前，侧身面向「阿里曼」，像门将扑救球门一样把手中的「末影箱」挡在面前。
由于冲向南希霜霜时根本没有减速，导致他侧身的那一刻是暂时浮空的，仿佛电影里的慢镜头，「阿里曼」的第二次狙击此刻刚好被程拿起的小球挡住……
0.5秒之后，慢镜头回到原速，空中侧身的程猛地摔在了地上，阿里曼的狙击长牙从他扔上天空的「末影箱」传送出来——那是他原本放在自己车上的“出口”，刚刚在看见长牙贯穿了自己轿车的时候，程就已经将其收回并扔上了天空，而他手中的，则是刚刚南希霜霜身上的“入口”，也就是说，那颗长牙正好穿过“入口”，从空中的“出口”出现，将「阿里曼」发出的攻击原封不动地还给了它。
“你们快跑——！！！！！”
此时南希霜霜已经被传送到了南希霖的旁边，而那蛇一样的怪物，躯干被自己的尖牙刺中，似是因为感到了疼痛，发出了骇人的惨叫……
程抓紧时间爬起，没有去寻找障碍物，在平躺的大楼上，先不说能不能找到遮避的位置，就算找到了，也躲不了多久。所以，程不仅没有规避，反而是冲向了那怪物，引诱它攻击，只见怪物继续张开血盆大口，想要发射长牙击中他。
但程早有准备，刚刚的情况启发了他，他利用出口和入口的「末影箱」不断更换自己的位置或者转化「阿里曼」的攻击，阿里曼射出的长牙反而成为了程的进攻手段……
（“崩牙”吗？如果这就是这只「阿里曼」的能力的话，我应该可以做到……）
程继续使用能力不断地将「阿里曼」的攻击躲闪开或者奉还给它，夜晚的天空不断出现黄色的小球，在传送出骇人的长牙后落下，仿佛就像下起了黄色的雨……「末影箱」的光芒为程提供了一些微弱的光源，但这已经足够让程能够看清「阿里曼」的行动，不知不觉，「阿里曼」的身上已经插满了自己的尖牙……
不得不佩服程的反应速度，他几乎每次都在「阿里曼」射出长牙的一瞬间便已经准备好了「末影箱」，如果说没有两年来加入「ACG」的锻炼，那他是绝不可能做到这种事的。当然，要是今天负责攻击的两名主力在场或者南希霜霜遭遇危险时他没有那一瞬间的灵光一现的话，那他也不会想到自己的能力还可以这样使用……
（这就是所谓的因祸得福吧！）
但同时，这样使用能力也严重消耗了程的体力，程气喘吁吁地盯着「阿里曼」，不过体力的过度消耗似乎对战斗结果已经没有什么影响了……
因为……
“你TMD，牙齿终于打光了吧！”
青年意气风发地挺起腰板，怪物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没有了攻击手段，它无力地冲着程用力张着嘴嚎叫，但已经没有牙齿会被射出了……
“放弃吧，”尽管知道它根本听不懂，但程依旧自顾自地说道，“你现在已经是黔驴技穷了！”
他的能力没有办法给「阿里曼」造成致命一击，所以接下来只能等主力赶到。「阿里曼」还在嚎叫着，就像心有不甘一样……
“都说了没用了，你怎么就……”
但程的话被一阵划过耳边的风声打断了，他看见「阿里曼」那黑色的眼睛又泛起得逞般的阴森笑意，平常仅仅是负责辅助的程因为缺乏与阿里曼直接战斗的经验，因此直到现在才注意到一件事……那就是「阿里曼」的眼睛颜色的异常。
（黑色？！！！这不可能！！！）
但还没来得及仔细思考，程紧接着注意到的是那突然响起的风声的熟悉与诡异之处。
“不好！”
程以他能想到的最快速度掏出「末影箱」而后用力捏住，随着一阵吸力，他立刻被转移到了阿里曼的侧面，在被传送出来的一瞬间他就看见了：原本阿里曼空落落的嘴巴里，突然多出了一颗尖牙——
它用作攻击手段的尖牙中，虽然有不少被程转移，钉在了「阿里曼」自己的身上，但也有很大一部分只是被程躲过，插在了四周由大楼形成的“地面”上……
现在看来，它不仅能射出自己的牙齿，还能将这些牙齿悉数收回……「阿里曼」转头看向程，这一次他确定了，那黑色眼睛的笑意绝不是错觉，虽然匪夷所思，但和其它「阿里曼」不同，这是一只拥有智力的怪物！
两个生物的视线交汇了一秒，「阿里曼」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嚎叫，随着这叫声，所有四周散落的牙齿就像活了一样，自己漂浮了起来，透过地上「末影箱」的光芒可以看到其数量惊人的多，它们在天空漂浮，直到飞离地面「末影箱」的微光所照射不到高度——差不多一米的样子，紧接着程就又一次听见了那撕裂空气的声音。
四周散落的尖牙像机关枪子弹一样回到「阿里曼」嘴里，他拼了命地利用能力躲开攻击，而从背后射来的尖牙多得吓人，他靠自己的能力最多拉开五十米的距离，但可惜「阿里曼」射出尖牙的落点大都多于五十米，而且如此频繁密集的攻击根本就没有时间让他去在五十米外创造「末影箱」……
程全力规避着，不过显然怪物要技高一筹，一旦收回了牙齿，就意味着它可以又有了攻击手段，虽然射出牙齿的速度没有它收回牙齿时如此密集迅捷，但一正一反的攻击方向让程不敢背对着「阿里曼」，去全神贯注去应对收回的尖牙……
而在他躲开一颗向他发射来的尖牙时，「阿里曼」收回的其中一颗，就在他传送出后的一瞬间，从身后穿破他衣服的肩膀处，把他拖带着飞向了阿里曼的嘴里。
“我日！！”
四周的牙齿似乎已经回收完了，「阿里曼」已经再一次拥有了撕咬能力。此时与怪物的距离如果过近，是极度危险的。
程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制造出「末影箱」从尖牙上逃脱下来，但……一阵冷汗渗出，传送出的位置，正面对着「阿里曼」的血盆大口！
“！！！”
它张开那像是被劈开的蛇头一样的嘴巴，喉咙里伸出来的肉条像活的一样，在程反应过来之前就一口咬住了他右半边的面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阵剧烈的疼痛传来，程一把抓住地上离他最近的那颗「末影箱」，这一颗究竟链接到哪里，他已经感知不到了……随着一段吸力传来，程再次被传送出来时，和「阿里曼」的间隔拉开了十米……
十米，没有办法拯救他的生命。
「末影箱」对应的界限格是「予夺」，这一类的能力生效快，效率高，但发动需要条件和媒介，使用上也有诸多限制，其中“精神状态”也是界限之一，不安定的状态会影响能力效果，甚至让能力失效……
十米，这一点点距离和与阿里曼面对面没有任何区别。
他瘫坐在地上，低着头：
“结束了啊……没想到是在这里……”
程闭上眼睛，在他加入「ACG」的那一天开始，就已经做好了迎接结束的准备与决意……
「阿里曼」用自己蛇一样的身躯，刽子手般从容地接近。程的脸血流不止，过度的疼痛影响了他的精神状态，也因为疼痛，他不想做出任何表情。
死亡面前，他显得非常安详，但内心却极度汹涌。
他汹涌的并非是怕死的感情，而是在担心着南希霖和南希霜霜有没有逃走，他还在想大楼下有没有其他人还活着需要救援，他在想他走了以后，这只阿里曼会不会继续造成更严重的破坏……
（「统合组」以后到达现场的效率又会变低了啊……）
他想到了许多需要他的人，但却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这个男人，没有后悔自己为帮助别人而所做出的任何行动，相反他还觉得庆幸，庆幸自己把南希霜霜和南希霖送到了远离这里的地方。
（南希霖非常可靠，就算主力不能很快赶到，她也会去寻找外援的……）
就算是那个让他感觉非常不快的陶威，程也没觉得救出他使自己感到后悔。
阿里曼嘴巴里的液体发出滴在地上的声音……他微微挣开眼睛，一个怪物的躯体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不用抬头看就知道，「阿里曼」此刻已经准备张开血盆大口，然后一口咬下他的脑袋了……
程右半边脸上的肉已经被硬生生咬下来了一大块，但尽管如此，他还是牵动剧痛的肌肉，露出一个坦然的微笑。
（各位，我先走一步了。希望吃了我不会让它变得太强……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啊……丫头，小疯子，靠你们了……）
他猛地抬头，死死地盯着阿里曼黑色的眼睛……
这眼睛的谜团又一次萦绕在他心头，不过他以后已经再也没机会去思考这些了，所以他用自己仅存的气力所做的最后一件事是：
“老子**妈的。”
之前程觉得这毫无意义，因为「阿里曼」显然不可能听懂，但现在他觉得不一样了，但即使它听懂了，估计对此也无动于衷吧！程说出这句话，无非只是让自己舒服一些，恍惚间，他仿佛真的看见那怪物恼羞成怒的样子。
但是……
“要是小疯子在这里的话肯定就能成真吧……”
名叫阿里曼的怪物，毫不犹豫地张开自己夸张的嘴巴，就像绽开了一朵恶趣味的花，依稀地还能从里面闻到血的臭味……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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