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歇尔仅仅是摘下来头盔,就让冲过来的所有人僵直了身形。
钨金色封闭式头盔的下面,是伊西斯帝国的开国之君,圣王奥古斯莱斯。
约莫三十岁的模样,和希德房间中挂的那副画像相比,更为年轻。但是无论是坚毅的眼神,钢铁般的眉毛还是紧闭的干瘪嘴唇和高耸的鼻梁,都和那幅画像中的一模一样。
希德的双手犹豫了,以至于他的剑轻松地就被人形的哈迪斯挡下。黑龙王双手一挥,便将心神不宁的希德推了回去。此情此景下,贝尔和佩特拉也没有继续进攻,任由米歇尔吟唱魔法抵御住了依琪的箭矢和希尔伯特的魔法。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是真的?圣王退位的时候已经七十多岁了,不可能!这是米歇尔的奸计!是幻术!
希德再次冲了上去,他怒吼着,拒绝相信眼前的一切。
居然伪装成了圣王的模样,不可饶恕,不可饶恕!
奥古斯莱斯在希德的眼中是特殊的存在。自从他意识到自己第一皇子的身份后,他便效仿着奥古斯莱斯而活。他将圣王设立为自己永远无法超越的目标,无论是战斗,谋略,还是品德。他希望自己能成为圣王,成为万众敬仰的英明君主。
而眼前的残暴无知之辈竟然敢伪装成圣王的模样,就让我来审判他!
挥剑劈下,米歇尔不闪不躲,钨金色长剑直接在手中凝聚,架住了希德的剑。同时,左手的手心中黑暗涌动,朝着希德的脖子捏去。后者虽不甘心,也只能后撤步拉开距离。
希德退后一步,米歇尔便前进一步。似乎他根本不在意与希德的争斗。
哈迪斯也化作了龙形。巨大的黑龙在王座之厅显现,一道龙息直奔希尔伯特而去。
“希德!”佩特拉扑开了险些被米歇尔魔法偷袭的希德,贝尔则接住了米歇尔正面砍过来的剑。
在剑术的造诣上,希德和米歇尔不相上下,但是米歇尔依靠与哈迪斯契约获得的超常力量可以单手压制希德的双手,另一只手则可以辅助施展魔法,是相当难缠的对手。但是到目前为止,米歇尔都没有追击,他的攻击似乎只是想将希德逼退。
果不其然,在希德被佩特拉扑倒后,米歇尔直接从贝尔的面前消失了。再回过神时,他已经到了埃莉诺身边了。
其实一行人中,被米歇尔露出容貌影响最大的人是埃莉诺。当他看到这与奥古斯莱斯一模一样的容颜时,她愣住了。在这样危机的决战关头,她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呆呆站在原地。
希德可能还会质疑他到底是不是奥古斯莱斯,而一般的帝国人甚至可能都忘记了那位千年之前的皇帝到底长什么样子。但是对埃莉诺来说,她现在无比地确信,眼前的人,就是奥古斯莱斯·路西乌斯,或者在他们相识的时候,他还叫锡德·雷德克利夫。
“果然是你,亚德里亚。”
米歇尔对埃莉诺说道。听到这声呼唤,埃莉诺的身体抖了一下。
“亚德......里亚?”佩特拉听到米歇尔呼唤埃莉诺的名字后惊呆了。“圣母,亚德里亚·伊西斯?”她难以置信地向希德询问道。
“这......”希德也说不出话来。
和圣王不同,作为伊西斯帝国的第一位皇后,亚德里亚没有留下任何画像或者故事,她的行踪像是被刻意隐去了一般。人们只知道帝国的名字来源于圣母的姓氏,而帝国的首府以圣母的名字命名。她是圣王在同一帝国时最大的助力,也是他一生唯一的爱人。圣王在晚年退位后便失踪,之后圣母便隐入了皇宫中的一处住所,一个千年之中,没有人见过她的身影。直到之前皇宫突发大火,人们才认定圣母不过是一段传说。
“锡德......哇啊啊啊......呜呜......”听到米歇尔的话,埃莉诺抽泣了起来。她的双手不断抹去流出的泪水,可是无论如何都止不住心中奔涌的情绪。渐渐的,她开始大声号哭起来,泪水也像是断线的珠子,滴落在了王座之厅的银白色地板之上。她呜咽着诉说着无数埋藏在心底的思念之语,吐出的音节最终融化在激烈的哭泣中。仅仅是这些声音,就足以让所有人动容。
这是只有她才能感受到的跨越千年的相逢。
和情绪崩溃的埃莉诺不同,米歇尔,或者说奥古斯莱斯显得相当冷漠。他在银龙男爵的尸体上就已经确认了亚德里亚的到来。他早已在这几天中将所有的思绪理清,以至于他现在甚至感受不到丝毫喜悦,只有担忧和沉重。
“殿下!现在可不是看情感戏剧的时候!”米歇尔没有继续进攻,但是哈迪斯还在摧残着希尔伯特等人。他们在赛雷斯信仰系法术的保护和依琪、希尔伯特的还击下还能勉强与哈迪斯周旋,但是哈迪斯还在不断逼近,一旦近身,战斗就结束了。
倒也不用希尔伯特强调,希德很快便从地上跃了起来。利剑直接冲着米歇尔毫无防备的背部刺了过去,而后者没有丝毫躲闪,任由希德从后背刺向自己的心脏。
满面泪珠的埃莉诺想要阻止,她的前脚刚刚迈出,米歇尔的黑暗魔法就随之而至。完全没有对自己丈夫设防的埃莉诺瞬间被黑暗笼罩,紧接着黑色的魔法元素迅速收缩,从一人大小变成了一个背包大小,一个拳头大小,最后凭空消失了。而原本被笼罩在其中的埃莉诺则完全不见踪影。
于是希德的剑如愿刺入了米歇尔左肩下方盔甲的缝隙中,再从正前方的胸甲突出,贯穿了米歇尔整个左胸。
一口鲜血从米歇尔的口中喷出,明亮的红色覆盖了埃莉诺滴落的泪痕。
“这是我的赎罪。”
希德好像隐约听见米歇尔这么说。
从米歇尔身体中抽出沾满鲜血的长剑,希德准备给予米歇尔最后一击。如果他将这视为赎罪,那这还远远不够。他必须为在这场战争中死去的所有人赎罪,以死谢罪。现在阿普苏的王已经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只要希德手中的长剑挥下,他就会成为英雄。
米歇尔失去了长剑的支持的身体无力地倒在地上。连同哈迪斯进攻的势头也弱了下来。
“你闹够了吧?”
哈迪斯凭借着守望契约传去了信息,而他得到的回应就只是一个传递过来的笑意,哈迪斯甚至可以在脑中把它具象成米歇尔的笑脸。
真拿他没办法,如此想着的哈迪斯变成了人形。他面前的依琪举起了猎弓,希尔伯特的面前还燃烧着烈焰。黑龙王也和米歇尔一样笑了一下,紧接着王座之厅便开始剧烈的摇晃。
下一秒,在希德的剑落下之前,希尔伯特的火焰触及之前,一柱完全由酸液和腐蚀之毒构成的魔法光柱就笼罩了哈迪斯和米歇尔所在的位置。从王座之厅的地下,到冲破整座城堡的高空,鼓动的剧毒之柱像是从天而降的黑枪。依琪的箭矢在毒液的腐蚀下瞬间溶解,希尔伯特的火焰也拿这种浓度的魔法元素根本没有办法。哈迪斯的这一招,就好像是没有留下任何余力的全力一击。要不是贝尔和佩特拉及时拉开了希德,他也要被这毒液波及。
“圣礼,神降。”信仰系法术不善进攻,但是对黑暗污秽之物的力量有着绝对的克制。赛雷斯此刻使用的法术是最高阶的信仰魔法,尽管并非真正让女神降临,但是能以此命名还的法术不会是泛泛之辈。
圣光从赛雷斯的身上显现,紧接着就渗入了剧毒之柱中。漆黑的粘稠毒液从内部被照亮,随后逐渐破碎。耀眼的天界之光从缝隙中射出,毒素化作碎屑消失在了冷风中。王座之厅的穹顶被哈迪斯撕开的大洞此刻就像是女神降临的轨迹,充满了神圣和威严。
在圣光中,显现出了哈迪斯和米歇尔的身影。巨龙乘在着他的骑士沐浴在圣光中,这本来应该是一幅和谐的画面,但是两位的状况显然都不太好,黑龙王正在因为米歇尔的失血而不断衰弱,就连飞行的姿态都变得摇摇晃晃。一切的一切,都让人觉得国王走入了末路。
追击!依琪再次放出了箭矢,而希德被希尔伯特直接传送到了黑龙王的上方。就像是之前米歇尔对着加雷斯斩下的那一剑一般,希德带着全身的力量劈了下去。
哈迪斯支起龙翼想要阻挡,但是希德的剑径直破开了龙鳞,沿着支持翅膀的骨骼直奔米歇尔的头颅而去。
危急时刻,哈迪斯又变回了人形。失去支持了米歇尔开始自由下落,恰好躲开了希德的攻击。三人漆黑的小点开始从近200米的高空朝着地面极速坠落,哈迪斯和米歇尔看来都失去了意识,却面临着希德和依琪箭矢的两面夹击。如果没有援军,阿普苏的双王恐怕在劫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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