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说可能性为零，”江书夏指节轻轻一顶镜框下沿，说道：“我们这个社团占用了一部分资源毕竟也是事实，对此感到不平衡的人肯定是存在的，但要说其中会不会有人专门为此来针对我们，我也无从判断。”
江书夏微微耸肩：“就目前来说，我能肯定的是，挂红灯会是一大痛点。如果这是古代的政治斗争的话，足够被政敌利用起来把我们拉下马了。”
“政敌……整得跟现代文字狱似的。”我嘴角不禁一阵抽搐，想起有名的“一把心肠论浊清”，只因把浊字加在国号之前，便被乾隆灭了全族的胡中藻。
江书夏瞥了我一眼：“不要低估人性的黑暗，很多人觉得学生时期是最纯粹的，但纯白是纯粹，纯黑也是纯粹，就像谁也不知道此时此刻，你会不会突然扑过来撕掉我的衣服，对我犯下暴行一样。”
“不，我知道，我不会。”我斩钉截铁地说道。
事实上，我反而担心她会不会突然拨打110，用莫须有的罪名把我送进监狱里去。
“打个比方而已。我记得不久前校园欺凌事件又上过热搜吧？虽然不如日本那样特别具有话题性，但我国这边也是确实存在这种现象的，这就是典型的黑暗，”江书夏丝毫不在意我的抗议，自顾自地说道：“我其实觉得我国在英才教育的道路上越走越远，逐渐疏忽立身之本的德育——至少中小学这一块儿没抓好。”
“但社会竞争那么激烈，也有迫不得已的成分吧，不是你说改就能改的。”我虽然理解江书夏的意思，但要说这全是国家的责任，那我肯定是不服气的。
在绝大多数人的认知里，多掌握一份能力，便更有出人头地的机会，这个逻辑本身是没错的，但随着竞争性社会的发展，人们追求起更多样化和更专业化的能力时，必然会出现一种矛盾对立。
同样能讨人欢心，有空去学习尊老爱幼的话，为什么不去学习演讲与话术呢？
这当然只是举例，关键在于需求与精力的冲突，当你发现自己的精力无法同时完成两件事情，自然只能把一件事放弃或是推迟，而面对激烈的竞争，会选择智育而放弃德育的人显然不会是多数。
其结果就是，关注智育的人越来越多，智育培养出的人才越来越出色，竞争也就越来越激烈，于是关注智育的人又一次增多，看似形成良好的上升趋势，但到最后你会发现，衡量一个人将无关他的品德，而是他拥有多少的技能，技能等级又是多少。
用游戏来类比的话，不管你在频道里骗过多少人的门票钱，又或是用地域黑把频道喇叭的价格炒高了几倍，只要你有一身好装备，只要你的操作够秀，那么大家就都是你的好朋友。
娱乐圈的一句话特别适合概括这种情况——黑红也是红。
“我当然知道抵抗内卷的困难，我只是发表下感想而已，”江书夏鄙夷地瞥了我一眼，又是说道：“现在的能力至上主义，本质上是反人文主义的。能力越是发展，人类的灵魂就越接近于野兽。我们自诩为高等动物，要用理性去区别于动物，但所作所为，本质上也不过是让自己的牙齿变得更锋利，能撕咬碍事的敌人，不觉得这很讽刺吗？”
“讽刺是讽刺，可你说得太偏激，好像人类社会迟早因此而自毁，但你的言论里，至少有一个明显的漏洞。”
“什么？”
“假如人类靠码字才能生存的话，我不相信全地球人都能像你那么勤奋。”
“——”
我能忍受爬一座山，咬咬牙或许也能再爬一座山，但你要我一口气爬上珠穆朗玛峰，或者爬到月亮上的环形山上去的话，那我肯定要骂骂咧咧地走人的。
况且学习也是需要时间成本的，光说物理学，有那么多复杂的理论，不同体系下适用的理论还不一样，哪怕有前人的智慧，也需要深耕多年才能开花结果，以目前的科技水平来说，一个人哪怕耗尽寿命也无法将现有的一切知识都融会贯通。
正因如此，当所谓的能力至上主义发展到某个阶段上，自然而然地会逆向或是偏向，就如同是由城市向农村推进的逆城市化，而关键无非是那个节点的到来，会是走温和的道路还是暴力的道路罢了。
江书夏冲着我一翻白眼：“你反正是不用担心的，叫你多码几天字都要哭丧着一张脸，懒死了。”
我却不屑地摇头，说道：“我不是懒，我只是觉得与其因为思考而烦恼，不如干脆点放弃思考。就像你说的能力至上主义，要我说，人类就该直接退化到未开化的原始时代，大家都别进化了，反正到了现代，本质上也还是拼个你死我活，那还不如原始时代好，至少竞争规则一目了然，还不会缺少运动量。”
江书夏眼神诡异地望着我，说道：“你该不会想着，到时候看到哪个好看的妹子，就一闷棍撂倒她，拖回自己的山洞里快活快活吧？”
“——”
我承认，这是我未曾设想的美好道路。
不过仔细想想，原始时代的妹子衣不蔽体的，应该毛发相当旺盛才对，这其实不太符合我的审美，只能期待我变成野人的时候，审美也会发生相应的变化。
江书夏自顾自地念叨着：“哦，也不对，从你被成曦击倒的次数来看，应该是你被人敲闷棍，被快活的几率更高……我突然很好奇，野人里有同性恋吗？我对这方面了解不多，但依稀记得雄性野兽，是会和同性打交道的，像是狮子啊长颈鹿之类的。”
“你这个‘打交道’是正常意义上的打交道吧？”
“你猜。”
“——”
臣妾不猜。
想象着被虎背熊腰的野人敲闷棍的光景，我突然觉得原始时代也不是那么美好了，我必将坚定地走上社会主义现代化道路。
叮。
恰在此时，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嗯？”我收到一条新消息，原以为是柳寻染，却意外发现是成曦。
我扫了一眼内容，挑眉道：“小曦曦问她能不能过来。”
江书夏一愣：“她真要来敲你闷棍了？”
“不是，说是来学习。”
“学习敲你闷棍？”
“能不敲闷棍吗？”
我总感觉敲闷棍的意思有些变化，有一种撩阴腿般的暴力打击感。
江书夏想了想，便说道：“让她过来吧，或许能给我点灵感。”
“嗯？你码字有瓶颈了？”
江书夏略一沉默，而后反问道：“你还记得我之前为什么用神○棒敲你吗？”
“给我开光？”
“让你长点记性啊，猪头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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