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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爵士的忏悔

十五:爵士的忏悔

趁着苏勒与佛洛斯爵士继续谈话的工夫,伽离尔在幕后看不见的地方行动起来。伽离尔很快察觉出地面上的一系列痕迹,这里的草丛、灌木以及树干上都有令她感到反胃的气息。

果然如苏勒所说,爵士遭遇袭击的真实地点与他的证词对不上。前方大概就是佛洛斯爵士遇袭的真正位置。

尽量保持不迷路,继续向那个方向走了大约一百步,伽离尔发现了意外的收获。

散乱的木头,全部燃至一半左右,地面上还有集中的灰烬。这应该是篝火的残骸。

再朝同一个方向走动,能看到一丝略显诡异的薄雾。渐渐地,空气中充斥着令伽离尔敏锐嗅觉感到难受的咸湿气味,臭味随着她的靠近,变得愈加浓烈。

伽离尔不愿再向前走了,她停在这密林,一层迷雾之前。这雾只似一道白色的幕布,割断了前路,把雾谷划分成轮船防水隔间一般。

她掏出苏勒交给她的一张卷轴,开始施法,接着回到约好的地点待命。

名叫苏勒的黑衣青年不在佛洛斯爵士的身旁,爵士感到一丝不对劲。他朝异样的方向看去,那里一片黑雾。

那个长着巨大翅膀的东西是什么?那个漆黑、有翼而不似人类的类人直立生物并不记载在任何一本博物学图书里,那是谁的弄虚作假吗!

那生物从一片潮湿的泥地现身,鲜活的双翼不时躲避些树木,不善的有翼种一步步逼近。他不敢动,他没有看错,那个散发着邪恶腐朽气息的生物只是貌类人形,它身形也不巨大,但绝对不是人类,那不是任何人能营造出的假象!

这回,他心头的漫上的冰凉的恐惧盖过了对以前曾见那个恐怖至极的、多足的软体怪物的害怕,他打响了退堂鼓,只是这次,他再也没有棋子可用了。

有翼直立生物驻足,默默望向人类的方向。

他只是心发寒,汗又止不住从额头上和脊背后不住流淌下来,到底,那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爵士想呼救,可强大的压迫感扼住了他的喉咙,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怪物离他只有十米了,他眼睛滞滞打转,要冷静!那亵渎的两足生物绝对不可能和他相安无事,肯定是在维护自己的领地,就像他维护自己的领地一样!

他不能就这么傻呆着、一动不动了,否则他会暴毙于分秒之内。他必须想出办法逃离这里。为了他的家人,更为了传播真理!千百年来没人知晓,没人能解读出头顶混杂的天象,只能从天穹中扒拉出一点周期规律,他才刚破解了它,这是他活下去的意义了!地是绕着小月亮转的,是她的卫星!

只为了行囊中那些手稿,他想转身就跑,他要保存科学的火种,他必须活下去,他又害怕激起对方潜在的野兽追逐本能,他肯定不是怪物的对手,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佛洛斯爵士只得原地缓缓后退,他想拔剑,平时惯用于拔剑的双手早已被先前那软体怪物折断了,他只得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颤抖着抽出他的长剑。

那生物再度向他走来,他想反抗,略举剑尖,恐惧感却又开始浸泡他的全身。他一动也不敢动,只是企盼着对方对他突然没了兴趣。

快离开,快离开!他在心中默想道!

对方越走越近了,直到他面前,却一动不动。那直立生物只是正过头来,直看向佛洛斯爵士。很明显他就是对方的目标,在劫难逃,浓烈的湿气弥漫在空中,仿佛要将佛洛斯吞没。

“别……”佛洛斯在强大的威压下艰难吐出话语。

马儿和他都怔在双足生物之前,黑暗的罩纱蒙住了那生物两腿以上的所有部分,只能看出巨大的双翼,覆满鳞片的两足,下方是一对黑色利爪,可怖地深深嵌入土中。佛洛斯爵士知道,这爪子自然也可以轻易嵌入他的肉体和铁甲,剖开他的胸腹,探出他的心脏,再取走他的性命。像人类捏死一只虫子一般简单。

那生物的翼突然展平,将他整个包裹起来,只像是为了方便分食他的每块肢体。它传出可怕的、奸奇的笑声,似乎在做开荤前的弥撒。

佛洛斯打着颤,全身各个关节都不听使唤。肾上腺素的劲头下来,他只觉得自己刚捡来的生命又即将再度消逝。这么想,还好过一点儿。

“你改悔罢。”那影子开口说话了,但佛洛斯爵士只觉得声音锐利、扭曲又可怖,更不似人言。这生物只可能是来自地狱的恶魔!这是恶魔!

眼前的恶魔只是继续说:“忏悔你的罪行。”

厚实的利爪轻轻搭在他的肩上,可佛洛斯直接觉得肩担万钧,重量仿佛要叫他垮掉。

他闭上眼,准备迎接死亡,又有什么好怕的呢?只可惜真理不存。

“忏悔你的罪行。”双足的有翼生物再次重复,这次语气更强烈:“今天早上你为何要令那几人死!?”一字字质疑的言语要把他的心掏出心窝。

来客果然是恶魔,洞悉了自己的罪恶,他感到压迫稍稍减小,胸口的压力小了大半,这大概是眼前恶魔最后的施舍。

“因……因为那一日,我想要活命。”

“那软体的怪物……本来要攻击我,我知道它绝对会被火吸引,而且对这诱惑极为敏感!因为我亲眼看见它疯狂地摧毁了我的营火,而那时它全不管我,只是不停地优先攻击着那营火旁残存的火焰。”

“我大喊,命令雾墙对面的仆人们:‘快点燃火把,那怪物害怕火焰!’,只要这样,我就能让怪物的注意转移到雾的对面,那是我唯一的活路了。”

“但是我的仆人们也不是傻子。他们死了一两个人,发现自己被骗了,他们就把手中的火把纷纷扔向我,我遭到了报应,被那怪物攻击了,只是捡回了一条小命……我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了。”

“那就再见吧。”

恶魔高高扬起右手的利爪。

“休想!别伤害佛洛斯大人!!”一声正气喊叫,声音浑雄,径直划破阴湿的空气!这一嗓子令眼前的恶魔也怔了几秒。

是那个善人到了身边,那个叫苏勒的拉德利剑士来了!?那个黑衣青年一步一步踏着折断的树枝向他的方向前进。

“快走!你不是它的对手,它是恶魔!”已然接受死亡的佛洛斯爵士吼着,他的忠告没有传到眼前青年的耳中,青年仍然在接近那狰狞的、垂着罩纱不见脸面、双足直立的、有翼的可怖恶魔!!

正当佛洛斯爵士替这年轻人痛心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黑色的直立恶魔立马逃窜走了,那速度比他见识过任何一个善跑的人类都更快,倒不如说,那根本就不是人类!

看来他也是命不该绝!这个男爵跪倒在地上,居然开始啜泣起来,泪滴沾湿草叶,一天亲历了两次远比噩梦可怕的场景,他有点崩溃了。他又是庆幸自己的好运,又是悲哀自己的不幸,又担忧起未来那恶魔的再度索命。他连续祈祷了三遍。他想感谢这位年轻人,他决定如果能出去,将把一半的财产分给这位青年,他一定是天使的化身!他抬起头。

青年背后露出一个未曾相识的金发少女,微笑着向她招手。

为何这个爵士只觉得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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