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税收账簿记载没有问题,不代表真没问题,只有调查过才能弄清那本账簿到底几分真实。
所以该怎么调查才能瞒过官员们的眼线?莫里斯在思索,他注意到不远处有不认识的巡逻士兵盯着他,心里顿时一惊。
前段时间让卡秋雅去市场买粮,可能惊动了那些官员,莫里斯现在身份是领主大人的下属骑士,而卡秋雅作为公主女仆,两人都不适合出面。
他两眼一转,想到个好办法。
城西有家快要倒闭的宝石店,这家店本来专门提供饰品给那些贵族,每到冬天没有新货上架,店主就将那些过时的宝石低价卖给有钱的富商,自从教会利用汇率把本地人都吸引到南方,那些富商也跟着去了南方。
店主手里的货卖不掉,他就没有周转的资金,莫里斯的出现令他惊喜万分,笑盈盈地上前,顺手搬张凳子放在莫里斯身边。
“莫里斯先生,贵客贵客,请坐。”
店主认识他,或者说,本地礼品店基本都认识他,要问为什么,莫里斯经常买礼物给一位女仆小姐,叫什么店主并不清楚,不过他有幸看过一眼,真的很漂亮。
“嗯!”莫里斯满意地点点头,店主又亲自端上一杯红茶,莫里斯接过一口饮尽,颇为舒爽地赞叹道:“不错,这泡茶的手艺赶得上王宫的女仆长。”
“先生说笑了。”
“哈哈,店长,我来这不为别的,就想挑一块好看的宝石,成色要上等,最好是那种接近纯色的样品。”
店主心里一喜,宝石的品级越高,他赚得越多,当下不再犹豫,从柜台后面取出尘封已久的木盒放桌子上,虽然蒙一层灰,单单看木盒黑红黑红,莫里斯就知道,这里面装的,一定是个宝贝。
店主拂去灰尘,轻轻掀开木盒,里面铺一层羊毛,最中间是颗晶莹剔透的蓝色宝石。
“先生您看,这块合不合您的眼?”
“哇!”莫里斯小心拿起捏在手中,他眯起眼,透过宝石折射出的光,能看到街上三三两两的人在漫步,“真不错!还有别的吗?”
店主苦笑:“我这家店的生意您又不是不知道,自从大部分富豪都离开北方,资金周转困难,明年就开不下去了,您手里拿着的那颗海蓝宝石,可是我最后的宝贝,别的也入不了您的眼,对吧!”
“哦!”莫里斯淡淡回应:“这块宝石,值多少?”
店主仔细观察莫里斯的表情,波澜不惊,看不出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如果莫里斯带个女人来他这里,就能卖更高的价格。
店主试探性伸出五根手指。
“五……五万威斯金币。”
“五万!你怎么不去抢!”
莫里斯当下一拍桌子,他本就是部队的人,比普通市民的气势要强上不少,嘭的巨响,店主吓得支支吾吾不敢吭声,莫里斯死死盯住店主,后者颤颤巍巍收回两根手指。
“三……三万,您……您看怎么样。”
“三万也不行啊!就算比瑞特王国境内物价涨的厉害,也不至于这么贵,你再便宜点。”
莫里斯的表情看起来很生气,其实是装的,在进店之前,他心里已经有了别的打算,现在,他等店主给出一个合理价格,试探对方底线。
店主咬着牙说道:“骑士大人,这颗宝石可是花了我巨大的代价,再便宜我就没的赚了。”
“宝石再怎么值钱,如果没人买,它就是一块好看的石头,三万威斯金币,哪怕城主大人来了,都要掂量掂量,敢卖这么贵,拿我当猪宰?”
“……”
店主没说话,莫里斯也不着急,毕竟对方也没反对,他很清楚,现在定价权在他手里。
莫里斯还知道,自己压根就没多少钱,别说三万,一万金币都出不起,没钱拿什么来买宝石呢?看莫里斯悠哉的表情,店主深思片刻,又试探道:“两万。”
“还是太多!”
“那……那就一万五,不能再少了!”
莫里斯眯起眼,用略带威慑的语气说道:“一万五?你确定?”
店主眼里一横,沉下气来:“对!再便宜,我就要亏本了!”
莫里斯很清楚行商的都是些什么人,卖东西时说自己很惨,一旦买东西,就把别人批的一无是处,对方手里那颗海蓝宝石品质确实上乘,但并不大,一万五,真按市场价,最多最多一千威斯金币。
不过嘛,莫里斯自顾自笑了笑,他知道这家店已经很久没人光顾了,再不卖点东西,今年冬天怕是要借钱度日,所以这一万五不是指宝石价格,而是店主期望这颗宝石产生的价值能让他度过难关。
“可以!”
“额……啊?您答应了?”
“没错。”
店主心喜,却没表现出来,拉下一张老长的脸,仿佛自己亏了似的,叹气道:“唉!……算了,骑士大人现在就要吗?”
“不,我现在不要。”
“那您得支付十分之一的订金才能让我给您保存下来,为期一年,您看怎样?”
这位骑士客人没说话,店主有些忐忑,他怕对方不认账,谁知莫里斯片刻沉默后哈哈大笑,不顾店主的反对,将装宝石的盒子抢到手中,店主顿急,怒从心气,莫里斯像变戏法一样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大袋金币放桌子上,店主立刻懵住了,不明白对方要玩哪一出。
“您这是。”
“你的订金。”
“钱的意思我明白,但宝石。”
“宝石?东西是我买下来的,当然归我所有。”
“可骑士大人,您并没付全款啊?”
“放心,剩下的钱,我会在这个冬天满满偿还。”
店主见对方如同无赖那般的发言,眼里急切万分:“大人,您贵为骑士,怎么能做街边流氓那样的行径呢?”
“流氓,你误会了。”
“可您现在不尊重交易的诚信,擅自破坏双方的契约,恕我直言,真正的骑士是不屑于干这种勾当。”
“你说的对,可是店主,你真的认为这颗宝石,值一万五威斯金币?或者说,在亚斯兰达内陆地区,有哪家店能卖出价值一万五威斯金币的宝石?”
莫里斯一语戳中问题关键,店主有些心虚,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既然您答应以高价买入,至少这颗宝石在您心中是不低于这个价,不对吗?”
男人没有回答,转而按住店主的肩膀,在他耳边窃窃私语:“来,我问你几个问题。”
“您说。”
“你为什么,要卖这么高的价格?”
“这颗宝石值这个价。”
“不!它不值!你骗不了我!”
“…………”
“我再问你,我为什么愿意接受你的条件?”
店主没有回答,莫里斯自顾自补上说明:“我只是想知道,过冬,对于北方平民来说,到底需要多少东西,来谈谈吧,达尔德夫先生。”
“谈……谈什么?”
“来谈谈这一万五威斯金币,还有没有压缩的余地!”
…………
……
莫里斯拿着木盒离开店铺,单纯的宝石不能作为礼物送出去,还得经过珠宝工匠制成项链戒指之类的首饰,所以他又跑到一家首饰店请师父加工,利用他的话术和心机来骗出首饰店老板的底线,即,最低需要多少钱才能满足过冬的条件。
再然后,莫里斯来到一家餐馆,他问餐馆老板,能不能教他做一些民间美食,老板问为什么,莫里斯只说为了给他心爱的女人制造一个惊喜,老板欣然接受。
借用出入厨房以及仓库的机会,他大概估算这家餐馆存粮多少,老板还打算经营多长时间,当然,还吃到作为贵族从来没接触过的乡下“美食”。
每当莫里斯从一家店离开前往另一家店,他会想尽办法借用各种身份来与平民套近乎,听他们诉说生活的幸运和不幸,整整一天时间,城西迅速传出一股流言,有位骑士,乐意同平民一起工作,一起吃饭,一起喝酒,一起嬉笑怒骂。
就在这天黄昏时分,流言传进官员的耳朵里,巴德兰夫立刻派遣手下调查此事,治安士兵利用工作方便之余,质问那些与莫里斯接触过的平民,直至夜晚,士兵回到官员豪宅汇报结果。
“报!”
“说吧。”
“所有与莫里斯接触过的平民都说,骑士莫里斯想弄出一份惊喜给一个女生。”
“哦?惊喜?既然他是骑士,完全可以利用贵族身份来吩咐手下做事,何必大费周章?难不成平民手里的东西比贵族还要好?”
巴德兰夫并不相信这番说辞,卫兵又说道:“那个女生,是公主殿下的女仆,名叫卡秋雅,听说,她曾经是个平民,后来因为各种原因才入了女仆队,我们还打听到,名叫卡秋雅的女仆希望吃到心上人亲自做的食物。”
巴德兰夫停下手中鹅毛笔,笑着说道:“女仆攀上贵族已经是万幸,居然对对象有要求?真是奇了怪了。”
“听平民说,骑士莫里斯亲口承认。”
“哈哈哈哈哈!”巴德兰夫忍不住笑出声,“没想到,那个莫里斯还是个情种,对女人这么上心!”
“以上,就是所有调查结果。”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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