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沢玉绪躲在废墟拐角,偷偷张望不远处——
须佐重工的人围着祸斗的巨型尸体拉起警戒线,刚抵达现场不久的千吨吊机正在准备绞盘。
多家报社、TV的记者团赶到,围聚在警戒线外工作,大家都戴有厚实的口罩与防护眼镜。
——不久前此间还弥漫着蓬勃血雾。
……
“玉绪小……母亲大人。”孝太郎鬼鬼祟祟出现,戳了戳唐沢玉绪的肩。
他汇报道:“我没有找到魅魔和那个男人,事态突发,当时他俩往不同方向逃的……对不起!”
“无妨,如今这只该死的狼凉透,我族终于不用听他调度、为他鞍前马后了。”
唐沢玉绪望向祸斗的元神,后者悠悠飘走。
“孝太郎,告诉「孩子」们,计划取消了,趁没被发现前,各自回「家」吧,与人类好好相处、好好生活。”
“千万别回转东京了。”唐沢玉绪强调道。
孝太郎重重点头,说:“母亲大人,那海冬青先生那边……”
“我会给他一个交代的,我也希望他给我一个交代,为什么这次由魅魔送来的筑灵液竟会造成此等效果……”
“你们辛苦了,接下来都交给我吧。”唐沢玉绪转身拍了拍孝太郎的脸,“孝太郎还得辛苦下,你去应付应付新宿警视厅的传唤问讯,人类很聪明,小心不要暴露大家。”
“出来后取出我们夜总会近年赚的钱,向各大老板送去赠别红包吧。”
事发地在自家夜总会,警视厅第一时间就打来电话了,但母亲大人这语气怎么有点像在交代后事……孝太郎慌了,连忙道:“母亲大人,您可不要做傻事!孩子们能在扶桑立足,全得要仰仗母亲呢!”
唐沢玉绪叹了口气,眸子里闪动温柔无比的光,她喃喃道:
“我呐,经营一辈子,只愿你们能在人界安安稳稳的享乐天命,不再受妖界的混乱统治。”
“我原以为我做得很好了,百年来,全族与人类相安无事,妖界似乎也忘了我们……”
“但自祸斗越界、海先生找上门来那天,我便知道,逃不掉的,始终有势力盯住我们,我们只是他们储备的旗子而已。”
“狡诈的人类!”孝太郎握紧双拳,愤怒不已。
唐沢玉绪摇摇头,说:“这都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太贪心,当初,领着你们逃离战乱、越界而来,要是仅仅止步在仮面城,不贪恋这人世的繁华……”
“嘛,现在东窗事发、祸斗伏诛,把柄还被别人捏着,东京之仮的尊者大人我们也高攀不起……”
“扶桑对异族御三家,接下来定会倾尽全力搜捕我们,生死存亡之际,不要再作无谓牺牲了。”
“我必须找须佐 泷之介谈判,击杀祸斗的惊天一箭,毫无疑问便是须佐重工所获得的强大助力、海先生知会过的百兵仙子释放的。”
“此等实力,我们断然无法抗衡。”
“您去找那个男人谈……判?!”孝太郎瞳孔一缩,唰一下就跪在了地上,他祈求道:“母亲大人,母亲!您不能这样,您这,这这这,完全是去送死啊!
“我们杀了那么多人,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他们要斩尽杀绝,那就来好了,大不了鱼死网破!但您不能独自负担这一切!”
孝太郎扯住唐沢玉绪空荡荡的左手袖子,情绪失控,“一直以来,都是母亲拼了命关照我们,大家本以为此次受到母亲召唤,终于能报答您,可是现在、可是现在……”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咳嗯……”
络新妇·唐沢玉绪,孝太郎等全扶桑的蜘蛛尸都非常敬仰与崇拜之对象。
百年前,是她领着蜘蛛尸全族脱离妖界战乱;背井离乡下,也是她高瞻远瞩,于东京之仮为全族夺得一席地盘。
孝太郎并不理解当初随唐沢玉绪来到人界的利弊,他只知道面前这位母亲大人说什么,他们全族皆会照做。
因为这五界,除了唐沢玉绪,没有第二者会耗尽半生修为,帮全族1324妖完成化形,拟态为造物主最完美的杰作——人类。
也没有第二者会带大家领略到人世繁华,近百年光银流转,宛如貘梦。
此等恩情,虽非亲母,胜过再造。
所以孝太郎等蜘蛛尸会尊称唐沢玉绪为母亲大人。
“孝太郎!”唐沢玉绪撇开袖子,严肃道:“大家因为我错误的决定,因为我可悲的夙愿,因为我自以为是的贪心,已经逝去417位了!”
“我们斗不过人类的,我们拿不到「青丘时锁」的!”
「速去安排吧,这是命令!」
——最后这句话,唐沢玉绪是用「丝语」说的。
面对母亲大人不容反驳的态度,孝太郎抽泣着跑走。
阴影中,他化为翻转四肢的蜘蛛尸形态,并掀开井盖,隐遁到东京地宫般的下水道系统内,执行“命令”去了。
……
须佐重工的人就在废墟拐角外,祸斗的尸体快被他们吊上承重卡车了。
唐沢玉绪拍拍脸上的灰,整理衣衫,准备直闯警戒线——然后演一出戏,白给被抓。
须佐 泷之介么……唐沢玉绪脸上绽放解脱的微笑,额眉间逐渐裂生出蜘蛛瞳,半月内携部下斩掉我族417妖的人,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刚迈出一步,熟悉的男人突然闪身挡到唐沢玉绪身前。
——萧磷火握着接通免提的手机、张开双臂,嘴角上扬。
“什……你,你是……”蜘蛛瞳迅速内缩,唐沢玉绪掩嘴惊讶道:“你是魅魔大人的……”
“哎呀,不好意思嗫,女士。”飒爽的少女音从半空传来,打断唐沢玉绪的话。
她转身抬头——
杨安玲正被万俟折鸢搂着,悠悠下降。
“我偷听你们谈话许久了。”安玲蹦跶下来,左右踱步,端详唐沢玉绪,“其实,您大可不必急着暴露自己嗫,不如……”
少女弓腰歪头,微笑道:“不如考虑和我合作下?”
“你……是谁?”
唐沢玉绪警戒着,面前的陌生少女没有任何元神波动,但她已经怕了——
魅魔大人的拟态也是名没有元神波动的少女,唐沢玉绪可不想再次因为轻蔑,又断掉另一只手……
“我叫杨安玲,路过的一只小龙女!”被琳登黛尔天天打趣,安玲已经接受这个身份了,她俏皮道:“喔,对嗫,你们异族似乎更喜欢称呼我为——”
“玲女?!”唐沢玉绪下意识后退一步。
折鸢眼神示意安玲,大仙女的仙识外放着,已经探知到那个男人接近了。
螺旋桨噪音的嗡嗡声中,安玲抬头望天,并叉腰对唐沢玉绪说道:“怎么样,留给你考虑的时间不多嗫,泷之介先生本人快到了。”
“老杨,不如打晕了捆走?”萧磷火跃跃欲试。
“停一下!”唐沢玉绪摆手,“行,我接受你的意见,可我们现在该往哪里走?”
“你们不就是须佐重工的‘盟友’吗?还能瞒着须佐泷之介接收我?”
——唐沢玉绪其实最想说“你们也是内鬼吗”。
“大丈夫です(呆胶布)!”安玲迅速拨通备注为「呆鹅」的电话,开心道:“莫西莫西,就我刚才发消息和你说的那样,对方同意了……嗯,嗯嗯,我知道是哪个符文……好,那酱咧~麻烦你咯~”
挂断电话,安玲挥手示意。
折鸢与萧磷火一左一右架着呈投降状的唐沢玉绪靠过来。
少女打开手机投影功能,并点击琳发来的APK文件。
于是乎,机背光灯亮起,并外放出与女巫小姐的传送阵一模一样的蓝荧光斑来。
“走咯!”
拾取“投影”传送阵中央的那枚符文,安玲的话与四“人”的身形共同消散。
……
目送安玲等“人”的身形完全消散后,戴妖狐面具的娇俏女子从阴影下走出,她点了点蓝牙耳机,柔声道:
“冬青,事态有变,络新妇没有与须佐重工的人直接接触……”
“没有关系么,好的……奴?奴没有被发现,嗯,没事……”
“你说魅魔?”
没有急着回复,面具女子转头——
不远处的居酒屋外门边,陈妮正品着一碟清酒,并与自己的影子玩着石头剪刀布。
而祸斗的元神飘在她身边。
“唔,虽然她的身份暴露了,但她看起来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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