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了这么一件喜事,刘伯钦一家当然很高兴,就对唐僧千谢万谢,又拿出一两白银当作酬谢。别嫌少,一两白银相当于三千块钱,对于一个山野农家来说是一笔巨款了。但是唐僧不要,刘伯钦就决定护送唐僧,这回唐僧没有推辞。
两个人走了半日,看到对面有一山。刘伯钦说,长老你接着走吧,我要回去了。唐僧说别呀,继续送我吧。刘伯钦说不要,这里是两界山,东边还是大唐的地界,西边就是鞑靼的地盘,那边的老虎我打不过,所以去了也没用。唐僧很焦急,然后呢,就哭了,跟小孩子一样。但就在泪别的时候,他们听到了山脚下一阵高喊:“我师父来也!我师父来也!”
第十四回的开头,作者写了这样一首诗:
佛即心兮心即佛,心佛从来皆要物。
若知无物又无心,便是真如法身佛。
法身佛,没模样,一颗圆光涵万象。
无体之体即真体,无相之相即实相。
非色非空非不空,不来不向不回向。
无异无同无有无,难舍难取难听望。
内外灵光到处同,一佛国在一沙中。
一粒沙含大千界,一个身心万法同。
知之须会无心诀,不染不滞为净业。
善恶千端无所为,便是南无释迦叶。
我把这首诗写下来什么意思呢?是不是又要从中挑出几句来断章取义呢?其实不然。我只是想吐槽一下吴承恩老先生。明明他对佛家的了解比一般人都多,从诗句里可以看出来,他很了解佛家的真谛和境界,却还要写西游记这本黑书,个人表示真的不知道他老人家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PS:我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够看懂上面这首诗,但我个人是表示肯定的。
好的,下面继续。
话说唐僧几人听到有人在乱叫,刘伯钦马上想到这是那只老猴子。唐僧问什么猴子,刘伯钦说:“王莽篡汉之时,天降此山,下压着一个神猴,不怕寒暑,不吃饮食,自有土神监押,教他饥餐铁丸,渴饮铜汁。自昔到今,冻饿不死。”
这里来解说一下。西汉时期王莽篡汉,于公元九年改元为建成。东汉的时候也篡了一次,那个是曹丕干的,至于曹丕是谁,大概没有人不知道,不知道的同学请回家看三国。唐僧什么时候来取经的?贞观十三年!贞观十三年是公元六百三十九年。也就是说,猴子在山下被压了六百多年。
可是从后续的故事里,所有人对孙猴子的理解都是五百年前大闹天宫,就连猴子自己也这么说。这又是为什么呢?个人理解为,猴子已经不屑于去记时间了,反正几百年都这么过去了,多一百少一百问题不大。算一算猴子的年龄,342+630,中间七七八八的零碎不好算,就地府的死亡年龄和五行山下受罪的年龄来看,他大概有九百七十岁。将近一千的高龄了。后面遇到妖精,我们总能看到猴子很嚣张地说,我是你爷爷!他有这个本吗?显然没有,千年妖怪后面多了去了,八九百年的妖怪也是满天飞的。
总之,猴子说你是取经人,我就要当你徒弟保你去西天。唐僧很高兴,就爬上山去吧佛祖的字帖接了。于是山崩地裂,齐天大圣就跳出五行山,跪在唐僧面前,向他拜了四拜。刘伯钦和唐僧道别,就换了猴子保护唐僧继续西去。
走了没两步,遇到一只猛虎,猴子拿出金箍棒一敲,完事了。剥了虎皮,围在腰间,猴子说师父走吧,到前面人家去借个针线。唐僧在那边看的都杀了,刘伯钦打老虎打了半天才死,这猴子一棒就搞定了,果真是强中自有强中手。小说里的唐僧并没有怪罪悟空杀生,而是单纯佩服他的武力。因为唐僧也和一般人一样有一个观点,就是人和畜生级别不一样,畜生能不杀就不杀,实在没办法,那杀了也就杀了。这就是唐僧的底线。只有猴子打了人,唐僧才会念紧箍咒,当然,这只是后话。
总之,故事里的唐僧比电视里的唐僧更贴近于一个活人,不是那个除了‘悟空!休伤他性命!’之外就只会说‘你再伤人我就要念紧箍咒了’的高大全和尚。其实,在后面的故事里,唐僧卖萌的情况还是很多的。之所以在这里说起,就是希望能够摒除电视剧对大家的影响。
来到一户人家,猴子去叫门,里面的老爷子怕得要命,当唐僧去搭话的时候才能正常说话。猴子不高兴了,就说你这个老头当初还见过我,怎么现在不认得了?老头没想起来。猴子说你小时候在我面前扒柴,在我脸上挑菜。老头子还是没想起来。猴子又说我是压在两界山下的齐天大圣,于是老头子想起来了。
老头子一家人生活还不错,借给了猴子针线,缝了虎皮,还给猴子洗了个六百三十年来的第一次澡。
第二天一早,师徒俩上路,走了一段后,突然跳出来六个人,指着唐僧说你把行李马匹留下,饶你不死。结果唐僧被吓得魂飞魄散,跌下马来,不能言语。显然唐僧身子骨的确不错,防御力也强,从马上踹下来也没事。猴子却跟他说,师父安心,他们是来给咱们送衣服的。唐僧说,双拳难敌四手,你肯定打不过他们的。猴子不管师父,问他们你们是谁啊。六个人说,我们是眼看细、耳听怒、鼻嗅爱、舌尝思、意见欲、身本忧。猴子说:“原来是六个毛贼!你却不认得我这出家人是你的主人公。”
来看看这六个毛贼,名字是眼耳口鼻身意,再合一个心,就是完整的人。所以浙江版的西游记在这里稍微折腾了一下,直接点明说这六贼就是猴子六意。我个人是挺赞同这个观点的。
看到猴子杀人了,唐僧就开始跟他磨叽。猴子呢,大圣爷什么时候听过这种训斥?马上就还嘴,但是三藏不理他,于是一个猴急,走了,往花果山去了。
猴子云里来雾里去的有神通,唐僧不行啊,也没办法,就只好自己走。走了没多远,就看到一个老太婆向自己走来,看过电视剧的都知道她是菩萨变的。观音就跟唐僧问话,唐僧说我徒弟已经不要我了。观音说没关系,我给你一个花帽,给你一篇紧箍咒,你记住就好了,猴子再惹你你就咒死他。
唐僧闻言,低头拜谢。那老母化一道金光,回东而去。三藏情知是换音菩萨授此真言,急忙撮土焚香,往东恳恳礼拜。
原文里,并没有说观音显出本相,只是化成一道金光往东去。但是呢,唐僧立马就知道她是观音菩萨,这不就说明了唐僧其实也是同道中人吗?如果他不是金蝉子,怎么能用舌头舔明老奶奶的眼睛?如果他不是金蝉子,怎么就直接会大乘教法呢?如果他不是金蝉子,怎么就知道是观音菩萨来给他送紧箍咒的呢?
那个猴子一个跟斗翻到了东海,没有回山,直接到水晶宫找龙王去了。龙王请他喝茶,然后他看到一幅画,就问这是什么画。龙王说,因为大圣在前,故事在后,所以你不认得。这副画叫《圯桥三进履》。大意是说黄石公为了测试张良,三次把鞋子丢到桥下,然后张良三次去捡,没有一丝怠慢,最后黄石公授他天书,助他扶汉。
这里来简单说一下。圯桥三进履后,黄石公给张良一本《太公兵法》,跟他说,十年后你会兴起。结果十年后陈胜奇兵,张良也带了一百多人出发,后来归顺刘邦。陈胜起义是公元前209年,往前推十年就是前219年。从这个时候开始算,一直到天降五行山的公元9年,也才228年。而孙猴子被压五行山之前至少342岁了。所以大圣在前,故事在后。可是猴子在150年后出海寻仙,那个时候是公元前183年,比圯桥三进履迟,所以他不该没有听说。当然也许是他没心思听这些故事。
猴子听完龙王的话,就赶紧回去找唐僧了。为什么龙王要这样催赶猴子呢?因为他是玉帝的人嘛,玉帝需要唐僧完成取经,龙王当然就要鼎力相助了。而且反过来想想,当初龙王可是因为猴子要兵器要装备上告天庭的,难道被如来压山下了,他们的仇怨就一笔勾销了吗?可见他们并不是有意要找猴子麻烦,一切都是程序,要做做样子的。
猴子回去的路上碰到观音,菩萨直接问他,你怎么不保护唐僧啊?为什么菩萨要追来呢?因为她不知道猴子会去水晶宫,也不知道龙王会劝服猴子,所以她要亲自赶来。这次她就亲眼看到了玉帝的人是站在自己这边的。虽然明里立场相对,但实际上玉帝会在暗中协助,观音就了解到了这点,所以没怎么废话,直接就催猴子快点回去,不要误事。
回到唐僧身边,唐僧又责怪他,你说去就去,也不知道你去哪里了。猴子说我去东海喝茶了。唐僧说出家人不要说谎,猴子说我没说谎,我真的去了东海。唐僧说我饿了,猴子说我去化斋,唐僧说不用了,包袱里有大饼,你取给我吧。猴子一翻包,就看到了花帽和衣服,很漂亮,就问这个是师父你从东土带来的?唐僧说这是我小时候穿的,现在就送给你把。
你看,唐僧前面还说出家人不打妄语,结果自己就在这边大骗人起来。为什么?因为唐僧说:“是我小时穿戴的,这帽子若戴了,不用教经,就会念经。这衣服若穿了,不用演礼,就会行礼。”前两句大抵还会有人用‘唐僧只是顺口儿答应’来反驳我的观点,可是这后面的两句怎么样都和顺口沾不上边吧?
结果就是猴子戴上了紧箍,唐僧就测试一下紧箍咒的威力。这下猴子真的没办法了,一边叫他别念,一边就要打他,但紧箍痛的速度比他下手快,所以猴子完全屈服了。猴子问是谁教你的,唐僧说是一个老婆婆,猴子说一定是观音菩萨。对吧?我前面说什么来着?只有同道中人才能一眼看出破绽。
猴子和唐僧一起走了几天,就到寒冬腊月了,这时候他们到了一个地方——鹰愁涧,也就是关小白龙的地方。一人一猴就在岸上观看鹰愁涧自然风光,突然水里冲出小白龙,没拿到和尚,就把马给吞了,然后又钻回去。
接下来请看三藏法师卖萌:
行者道:“你也不知我的本事。我这双眼,白日里常看一千里路的吉凶。象那千里之内,蜻蜓儿展翅,我也看见,何期那匹大马,我就不见!”
三藏道:“既是他吃了,我如何前进!可怜啊!这万水千山,怎生走得!”
说着话,泪如雨落。行者见他哭将起来,他那里忍得住暴燥,发声喊道:“师父莫要这等脓包行么!你坐着!坐着!等老孙去寻着那厮,教他还我马匹便了。”
三藏却才扯住道:“徒弟啊,你那里去寻他?只怕他暗地里撺将出来,却不又连我都害了?那时节人马两亡,怎生是好!”
行者闻得这话,越加嗔怒,就叫喊如雷道:“你忒不济!不济!又要马骑,又不放我去,似这般看着行李,坐到老罢!”
就在唐僧疯狂表现弱受的时候,天上来了几个人,是谁呢?是六丁六甲、五方揭谛、四值功曹、一十八位护教伽蓝,他们是观音菩萨差来暗中保护唐僧的。于是暗中的保镖就直接冲到雇主面前说我们是暗中保护你的了。
这里来点一下,六丁六甲是道家的护法神将;五方揭谛是佛家的守护大力神;四值功曹是天庭中的四个小神,不是道教的就是玉帝派来的;最后护教伽蓝也是佛教的。
这里是什么意思呢?首先最明显的意思就是唐僧有神仙保护。然后来看看西行这件事。首先,西行的目的根据前面的说法,就只剩下佛教抢地盘了。那么佛教派人来保护唐僧说的过去,毕竟唐僧的生存与否关系到大唐分公司能不能开得起来,所以要保护他。玉帝派人来也好理解,因为佛讲抢地盘,他能分到一杯羹。那么道家为什么也派人来了呢?玉帝揽权是揽道家的权,如来抢地盘是抢道家的准地盘,明明是跟自己过不去的举动,他们居然也派人去保护了。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这场西行之举,是暴露在三方的监视之下的。任何人都没办法在中间捣乱,因为有人捣乱,另外的两家就都知道了,也就会采取相应的手段了。所以他们唯一能动手脚的地方就是西天路上到处安排妖怪。这也就是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妖怪都有主子的原因了。
这边来个小剧透:一般拼死了要害唐僧师徒的都是道家的妖怪,佛家的反而没那么狠毒,最多就是蛊惑一下君王啊之类的。
有了保护,唐僧就心满意足地让猴子去抓龙。猴子跟龙肯定是没什么好比的,龙打不过他。小白龙打不过猴子他就不出来了,猴子没办法,就把土地抓出来逼问。土地说你要降服他只能去找观音菩萨。
跟唐僧一说,唐僧又卖萌了,说你要去南海要去几天啊,我还不得饿死啊?这个时候五方揭谛之一的金头揭谛说大圣你呆着吧,我替你走这一趟。揭谛去找观音了,山神土地保护唐僧,日值功曹去给唐僧化斋,猴子没事干,又跑去叫骂了。
观音菩萨来了,猴子先上去跟她评理,评啥?还不就是紧箍和白马这俩破事。这里的一切都和电视上一样,总之就是白龙吃马,猴子不提取经,然后没完没了。最后在观音菩萨的介入下,小白龙化成一匹白马。然后观音还强调了一遍:“你须用心了还业障,功成后,超越凡龙,还你个金身正果。”也就是说,西行路走完了,小白龙只是变成一条没有罪孽的龙而已,实质上并没有任何获取。
白马问题解决了,猴子又跟菩萨说,西行路太累太远太难,我不去了。猴子这什么意思呢?要好处呗。当初菩萨只是许诺说你皈依佛门,你就可以脱离五行山束缚。现在猴子出来了,但是又觉得自己就这么白白去打妖怪不合适,想要好处。
菩萨怎么说呢?说真到了危难的时候,我许你叫天天应,叫地地灵。真的没法子,我也回来救你。然后又送给他三根救命毫毛。
观音真正给的好处只有三根救命毫毛,剩下的两个还是许诺。真正有意义的只有第二个许诺,第一个许诺更像是一张空头支票。怎么个意思呢?观音允许猴子叫天天应,叫地地灵。但是天地都不归观音负责,都是玉帝的管辖。这句话的意思其实是说,玉帝也是站在你这边的,不要担心。否则你想想看,一个外人,凭什么去允许这个啊?我现在跟你说,我允许你当美国总统,我允许你当法国总理,你还不得抽我?我允许有个屁用啊!对不对?
孙猴子这就算拿到好处,他开心吗?当然开心,不过后面就有闹心的事了。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歪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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