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梦呓语
成都仍是夏天。
今天天气似乎挺好的——难得的阳光明媚。这便是成都人共同的欢乐日。
昨夜睡眠质量很好，今早干劲十足。
早饭是昨天剩下的包子和新熬制的南瓜粥。
「爷，吃饭咯！」
做好饭，叫爷爷起床，然后继续宅在家里——本该是这样的。
「你也出去走走，天天坐那儿，小心长痔疮！」
爷爷如是说。
「吃饭呢！」
……
也许爷爷过去得过痔疮，知道长痔疮的痛苦，也许爷爷是想让我出去晒晒太阳，补补钙，也许爷爷觉得我待在家里打游戏让他心烦，想清静清静……
总之我没能拗过爷爷。
公寓楼群把地面遮挡的严严实实，不过出门时我依然见到了一方阳光——晒太阳可以直接在卧室里完成啊！
气温很高，现在只有35度，不过到正午就可以达到39度了。
幸好有风和阴影。
我在阴影里慢慢悠悠地行走，先是沿着公寓楼群的道路随便走了一圈，最后走到了阴影的边缘。
阴影延伸到了水泥路的另一侧，指向体育馆的方向。
然而我并没有那里的使用权——没有预约。
体育馆的阴影里，有一群人在进行某种运动，我并不关心。
我知道附近的清静处，所以我向北走了。
弯弯绕绕，曲曲折折，我到了一处树林里，在木质长凳的一端坐下。树荫下的温度还能接受，我看到有两只乘凉的野猫。
麻雀在地上随处啄食，似乎一点也不害怕人类。
我看着麻雀们，忽然想到成都的麻雀要比上次去北京时见到的大很多，大概也正因此变得笨拙了。
这些鸟儿大多数时间是在地上的。
那他们要翅膀干什么呢？也许干脆把翅膀丢了也可以。不过……
总之，是时候离开这片树林了——有其他人来了。
横穿了两条3、4米宽的水泥路，我再次进入了建筑物的阴影里。这是一座在建的大楼，高到人可以在阴影里踢足球？
在阴影里看了看时间，10点钟将要过半，我觉得无处可去了，便打算回家。
路上偶尔会有几辆车，很少有行人了。
回到家，爷爷不在，大概去茶馆找同样的老头们喝茶搓麻将了。爷爷一碰麻将就会放不下手，估计得到下午两三点才会回来。所以中午我只需要做自己的饭——然而我并无此意。既然不用做爷爷的饭，吃方便面也未尝不可。
回到卧室，我开了电脑，戴了耳机，开始打游戏了。
等到手机闹钟响，我暂且关了游戏，开了一桶泡面，播放一集新番，边看边吃。
吃完泡面，我觉得胃里不舒服，只好关了电脑去睡午觉了。
大概是因为睡觉姿势不对，当我睁开眼时，视野很模糊，身体也没办法动弹，就是所谓的鬼压床了。
过了好一会儿，我的手脚能动了，我才从床上坐起身来。
从窗户里，我看到天色阴沉，打南边来了一片黑云，怕是要下暴雨了。
我打开手机，查看了天气预报，果不其然，马上就要下大暴雨了。
想到院子里的花，我下床拖上拖鞋准备把她们搬进屋。
院子里，那株昙花含苞待放，于是我首先把她搬了进去。
等搬完花，爷爷也回来了——不用我去搬他了。
「看来这花儿要开了呀，说起来也有三年了，该开了。」
爷爷看着花若有所思。
「晚饭吃啥子？」
「炒点青菜青椒就行。」
「青椒肉丝还是鸡蛋？」
「鸡蛋。」
……
爷爷本是会做饭的，不过我一来他就不会了。
煮了饭，炒了菜，吃了饭，洗了碗，我俩都坐在客厅的红漆老沙发上，唯一一个垫子（我的一个抱枕）被爷爷占用了，这沙发坐着并不舒服。
「去医院看看吧？老话说冬病夏治，趁着现在天热。」
「我这一把老骨头活不了几年了，花那个钱干啥？想让我去瞧这腿，先把你爹叫过来再说！」
「他要是肯来，哪用得着我说啊？」
……
爷爷和爸爸是有矛盾的，但是爸爸选择了逃避，我虽然尊重他的选择，但是并不认同。沟通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式。但是，换做是我，我是否会有勇气呢？
陪爷爷唠嗑，陪爷爷下棋，照顾爷爷的起居，这本该是由爸爸来做的……
我想回卧室了，不过自然而然地转入了后院门口。
我做饭时暴雨便开始倾泻了，一直下到现在。原本土黄的世界在我们进食时逐渐变得漆黑，白色的闪电也多了粉色的同伴，有一道落雷击中了某座建筑物的避雷针，所幸没有造成停电事故。
身后的花盆排列整齐，没有受到自然的洗礼。
空气中有泥土味，不好闻。
我看了一会儿闪电便回卧室了。
坐在电脑桌前的椅子上，现在没办法玩电脑，所以我决定早点睡觉。
定了早上六点的闹钟，我睡了。
……
坠落感！
从无顶的高空坠入无底的虚空，下坠，下坠！
身体无法动弹！
"啊！"
“你醒啦？”
恰到好处的香味，柔软的触感，这个体势，是膝枕！
陌生的美少女莞尔一笑，随即在我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我的脑袋空了。或者说被欲望与喜悦填满了。
出于绅士风度，我还是问道：“请问你是？”
“我叫夕颜，记好了，渣男！”
夕颜笑着如此说到。
不行！心要被融化了！
我侧过身，当然是往里侧，接着说：“你好，我叫陆艺，请问现在是怎么一个情况？我是在做梦吗？”
“不是呦，你已经醒了，不过你确实还在梦里。”
“请务必简明一点，谢谢！”
“你知道多重梦境这种东西吗？”
“嗯，知道啊。也就是说，我还在自己的梦里？”
“正解！”
“那么为什么夕颜小姐会在我的梦里呢？我们应该没见过面吧？而且为什么你像真人一样？”
“这个说来话长了，所以跳过！还有，叫我夕颜。”
夕颜露出恶作剧得逞时的笑容。
“那么我只要等自己醒来就行咯？”
“没错！”
“那就在这里等吧。夕颜，我可以在这里为所欲为吗？”
“不行哦。”
“哈？为什么？”
“因为你是梦里的你，所以没办法干涉现实的你。不过——”
“不过？”
“你可以对我为所欲为哦！”
这是什么语言？亚特兰蒂斯语？M78语？火星语？我怎么听不懂啊喂？！
我咽了一口口水，喉咙有点干呢……
我艰难地侧过脸，直视夕颜的眼睛……
两个人都耳根发红，一言不发……
“刚才那句话，认真的？”
“嗯……”
……
于是，进行了激烈的运动。在那之后的聊天里，我得知了梦境时间的流动要远慢于现实，所以我需要在这里等待至少两天的时间。
然后，两天过去了……
然后两个月过去了……
我与夕颜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举行了婚礼，来宾有羚羊先生和黑猩猩一家，我决定在这个不知何时会终结的世界里与一个我爱着的人幸福地生活下去。
我们不需要进食，不需要休息，不需要进行一切生理活动但是唯有一项每天都在做。
因为每日都会工作，所以我们没有化作幸福的野兽。
然后，一年过去了……
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在鸟儿与蝴蝶的环绕中出生了……我们为他取名为陆颜……
第二个孩子在陆夕八岁时出生了……我们为她取名为陆夕……
渐渐的，孩子多了起来，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伦理问题……
我们不再生育了，但孩子却不断增多……
之后，我们在某个晚上离开了我们的孩子们……
在极南之地，我们建造了一间小木屋，过着悠闲的生活。我们开始进食了，我们开始睡觉了，我们开始懂得生命的意义了……
当世界开始崩坏时，已经过去将近五十年了。
我与夕颜进行着最后的交接。
“我爱你，夕颜，再见了！”
“你知道吗？夕颜这个名字是你给我取的。”
“怎么突然……”
“不要停，听我说。”
“从前有一个精灵，她什么也不知道，也没有名字，她就这样在世间漂流，直到有一天她偶然进入了某个少年的梦境，那个少年强*了一无所知的她，幸运的是，她因此获得了知识，第二天她本能地进入了少年的梦境，却发现少年已经不记得她了，于是她本能地咒骂少年，少年再次和她*了，并为她取了名字，她因此获得了智慧，第三天，她为了再次见到少年，进入了少年的梦境，并在少年的梦境里与他结婚生子，直到梦醒……”
夕颜的眼泪顺着眼角流到了床单上，我的眼泪顺着面庞流到了口中，咸咸的，讨厌的感觉……
“别说的像生离死别一样，今天晚上欢迎再来！”
“嗯！”
交接结束，我们的身体也开始消失了。
最后的亲吻……
“（对不起，骗了你！）”
夕颜的无声地嘴唇动着。
睁眼。
眼角湿了。
侧身。
床单湿了。
我为什么流泪了？
我蜷缩身子，嚎啕大哭，不知为什么。
心里舒服了。
我洗漱好，爷爷破天荒的做了饭。
饭桌上，爷爷看着我，样子有点奇怪。
「咋啦，失恋了？年轻人啊……」
「根本就没谈！」
「可惜喽！可惜喽！」
「都说了——」
我看见白色的花瓣散落在走廊里。
「那么漂亮的花，你没见着，可惜喽！」
……
“我见到了！她最美的时刻！”
这个声音在我的脑海里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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