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裕王爷的贴身丫鬟,但这一身的打扮,怎么看都像是即将过门的王妃。且不提身上这件淡粉色的儒裙,光是腰间用来点缀的流苏,也用极其名贵的珍珠装饰。衣袖袖口上用精巧的刺绣点缀,手腕上的墨玉镯子、双耳上的墨玉耳坠,就连素雅的头饰,都耀眼得无法形容。对此临轩自己也着实的不自在。
“你干嘛把我打扮成这样?”
“怎么说你都是我裕王府的人,总不能太寒碜了。”
“但是这身打扮有点逾矩哦。”
“有什么关系。”
不在意临轩的抗议,修罗雾优哉游哉地看着坐在旁边的临轩。其实他很早就想这么打扮她了,不过他更愿意看她穿着新娘装的样子。
“看什么看!到了!”
冷不防踢了修罗雾一脚,虽然很想自顾自的下车,无奈这个该死的王爷坐在自己旁边,完全堵住了出口。
“我好歹是你主子,你多少也温柔点嘛。”
拍了拍被弄脏了的袍子,修罗雾嬉笑着说道。
“那你还下不下车了?”
“下,当然下。”
说着便轻快地跳下了马车,并不在意站在门口的叶荣,伸手扶着临轩下车。看到这一幕的叶荣,心里不免咯噔了一下,这丫头不过去了一个多月,居然如此得宠。看来今日定要小心应付才是。
叶荣小心翼翼地将主仆二人迎了进去,进了花厅,叶仕文早已侯在那里。见修罗雾摇着玉扇正跨门而入,叶仕文便下跪行礼,口中郑重地喊道“恭迎王爷”。
修罗雾绕过叶仕文,在那张宽大的太师椅上坐下,顺口说了声“免礼”,便端起丫鬟送来的茶抿了一口。
“叶大人府上的茶果然很不错。”
叶仕文站起身,恭敬地道。
“王爷谬赞了,这是微臣的一个亲戚从南岳国带来的。”
“南岳国是出好茶的地方,下次我一定要去走走。”
“王爷若是喜欢,微臣可以让亲戚从南岳国带些过来。”
“怎好劳烦您呢。还是本王自己去吧,顺便也可以欣赏一下那里的美景。”
说着目光便不由自主地瞥向一旁的临轩,哪知道却捡回一个白眼,后面还紧跟着恫吓的眼神。修罗雾只得知趣儿地咳嗽一声。
“叶大人,本王这次过来是想和您讨论一下西部旱灾的。您知道,父皇将此重任交托于你我二人,我是初出茅庐,尚有许多不懂之处,所以特来请教。”
“裕王爷过谦了,您是何等聪敏之人,即便有不明白的地方,只需旁人稍加点拨便可通透。对于西部旱灾一事,您若有想问的,直接问微臣便可,请教二字实不敢当。”
看着一老一小互相吹捧寒暄,临轩着实郁闷,心中不断地骂修罗雾。眉头早已纠结得如同麻花一般,纵然如此,临轩还是强忍着不能发作。看着临轩硬忍着怒火的表情,修罗雾早已在内心笑翻了过去。不过还是正事要紧。
“既然如此,就有劳叶大人了。我们还是去书房谈吧,至于雨霖,就让她同府上的冬月丫头好好叙旧,也免得她无聊。”
虽然早已注意到了一身华服的临轩,但现下她是裕王爷的人,总不好一直打量。如今被裕王爷这么一说,叶仕文倒是多看了她几眼。这丫头虽是裕王爷的贴身丫鬟,但看眼前的装扮,想必在王府中甚是得宠,而且听说近日来,裕王爷再也不似从前那般拈花惹草,每每下朝,都是急匆匆地往家赶。难不成裕王爷有意于雨霖?若真是如此,自己对她定要多几分敬重才是。
“雨霖姑娘,就让叶荣带您去冬月的房间吧。”
“那就有劳叶管家了。”
临轩福了福,声音甚是柔和,让修罗雾不禁咋舌,这丫头怎么就对自己这么凶悍呢。却不料迎上临轩投来的瞪视,便迅速地收回心神,率先走出花厅,与叶仕文一同去了书房。叶荣带着临轩向着冬月的处所而去,一路上并无话说。
冬月的处所正是当初临轩所住的房间,只因为小姐去世了,冬月才从重云阁搬了回来。目送着叶荣远去,临轩这才抬手敲门。只听得一声清灵的回应,门便应声而开。立在门内的冬月,有些讶异地看着临轩。
“雨霖?”
“是我,你不会认不出我了吧?”
“没有,只是……你这身……”
冬月很是惊讶地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孩。
“我就说不要这样打扮,那个该死的王爷非要搞成这样才让我出门。”
冬月紧张地把临轩拉进房间,又在门口探头探脑了一会儿,才将房门关上。
“雨霖,你怎好这样说王爷,也不怕杀头!”
替临轩倒上一杯清茶,冬月摇头说道。
“怕什么,他可不敢杀我的头。对了,冬月姐姐。怎么没看见夫人啊?”
喝了口茶,临轩很快就转换了话题.
“夫人还是那样,白天就在小姐的闺房里哭,直到哭累了才由着我们扶回房间。”
提及叶夫人,冬月便不住地叹气。自从小姐出殡,夫人几乎日日待在重云阁,每次都是静坐至晌午,便开始嘤嘤地哭泣。若是没有明月她们的细心照料,加之大小姐时常前来劝慰,怕是早就哭瞎了双眼。
“看来,夫人和二小姐还真是母女情深啊。不过,我一直很好奇,二小姐怎么就突然没了呢?”
“这,我也说不清楚。”
看冬月的样子,临轩知道她并不知情。
“那二小姐去世前,有没有什么异常?比如说,有没有得什么病?”
临轩试探性地询问,让冬月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她也并非榆木脑袋。平日里除了她,二小姐很少让别人照顾饮食起居。要说叶云熙的身体状况,自然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小姐的身体向来不错,并未得过什么大病。只是两年前的冬至过后,小姐发了一次烧。看了很多大夫都不见好。夫人为此很是担心,大小姐,也就是四王妃也想了很多法子,从王府带来了很多珍贵的草药,但是都不见效。”
冬月顿了顿,继续道。
“小姐的病就这么一直时好时坏,直到第二年开春,有一衣衫破旧的男子在府门外足足站了三日不曾离去。起初我们以为他只是想讨要一两顿饭而已,哪知他站在门外,口中只是念着一些奇怪的话。”
临轩一听,便耐不住性子打断了冬月,直问她那男子说了什么。然而冬月也只是模糊地记得一些罢了,最终临轩得到的只有“道人劝饮鸡苏水,童子能煎罂粟汤。”二句而已,于是又催促着冬月继续。
“我们只当他是疯人疯话,而老爷却笃信其真,认为他能医治小姐的病。那男子在府中住了数日,每日给小搭脉一次,并嘱咐我们要让小姐多喝水,能睡觉的时候就尽量多睡。每日还都拿些白色的药粉让小姐服用,说也奇怪,小姐的病竟奇迹般的好了,精神甚至更胜往日。那男子曾说过,小姐得的是一种慢性病,必须长期服药方能见效。”
“那,药粉现在还有吗?”
“在小姐的闺房里。”
一听说药粉还有余留,临轩便双目放光。要知道如果能证实叶云熙房间里的药粉,和她尸体上检测出来的药性相匹配的话,她被毒死的论证就稳如泰山了。从冬月口中得到的信息来看,叶云熙病愈后的所有表现完全是一个瘾君子,至于所谓的慢性病,在临轩看来其实就是一种普通的感冒。完全不在意冬月之后又说了些什么,临轩自顾自地思衬了一会儿,便催促着冬月带她去重云阁,美其名曰喜欢重云阁的布置,想再看看。其实,不过是找个借口去取药罢了。不知情的冬月,也拗不过软磨硬泡的临轩,只得带了她去。
叶云熙的闺阁依旧如故,家具摆设一样不缺,独独少了她所有日用之物,以及那把琴。繁华褪尽,居然是如此一个清新之地。空旷的视野,也让临轩更容易发现,原本被隐藏起来的秘密。例如梳妆台上那个不起眼的红色木匣。
将木匣在手中轻轻掂量,就重量而言,应当是以整块紫檀木打造的,金色的圆形扣饰光洁圆润,只需轻拨,便可打开木匣。匣内有数个黄色小纸包,临轩随手拆了一个,里面的白色粉末便显露出来。
“这就是小姐平日里吃的药了。”
冬月站在一旁解释道。临轩的脸上闪过一抹若有似无的笑,一言不发的将小纸包放回了原处。
“冬月姐姐,那是干什么用的?”
临轩指着对面一个类似于衣橱的柜子说道。顺便趁着冬月转身去看的当口,从木匣内取走了一个小纸包。
“那是小姐的书柜。”
“这个书柜倒是挺漂亮的。对了,冬月姐姐。叶大人不是让你们把所有与小姐有关的东西都焚毁了吗?为什么还独独留下这个匣子?”
“这个匣子原是小姐心爱之物,小姐常说,这匣子虽简单,且毫无奢华之处,却让人感觉宁静。于是夫人强行留了下来。”
临轩能够明白叶云熙为何会有如此的想法,当她端着那匣子时,内心平静如止水。也许是紫檀木自身的香气,让她有了这种异样却舒适的感觉。
“冬月姐姐,现在是什么时辰?”
“已经是未时了。怎么了?”
“不知道王爷那边是不是已经结束了,你带我过去吧。万一他们已经结束了,而我又不在,怕是要被王爷数落了。”
临轩装出一副无辜样,略带哀求地看着冬月。
“呵呵,说得也是,看王爷如此宠爱你,若真是寻不着你,怕是要掀了这叶府。”
“冬月姐姐,你何时也学会调笑我了?”
“不敢,不敢。看我,真是一时口快。我仍旧带你去花厅,若真是结束了,他们也会在花厅的。”
看着临轩不依不饶的样子,冬月不禁笑了起来。
“叶大人,如此说来,赈灾一事算是万事俱备了。当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修罗雾笑言道,一旁的叶仕文则是恭敬地陪笑。虽然还不太明白这位王爷的目的,但至少知道赈灾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王爷谬赞了,微臣不过是尽忠职守。许多事情还需要王爷指点。”
“我可不敢班门弄斧,父皇不过是给了个督察的虚职而已,赈灾之事还要偏劳叶大人。”
修罗雾一边说着,一边在心中算计着雨霖那丫头是不是该回来了,正想着,便看见跟在冬月身后的临轩,正悠哉地向着花厅而来。
才靠近花厅便看见修罗雾端坐在正中,脸上堆满了恭维的假笑。临轩在内心小小的鄙视了一把,便随着冬月进了花厅。
“王爷,老爷。”
冬月行礼之后,临轩也跟手行礼,却不似前者来的恭敬,倒显得有几分傲气。为着她是王爷跟前的红人,叶仕文只是装作不知。修罗雾早已习惯了临轩的傲气,自然更是无所谓。
“叶大人,既然都已经定下了,本王也就不再打扰了。”
说着,修罗雾便已经起身,恭敬地行礼。叶仕文慌忙地抢在头里行了礼。修罗雾装作没有看见,朝临轩说了声“回府”,便摇着玉扇出了府门。
“冬月,我听叶荣说,你和雨霖去了重云阁?”
待到修罗雾离开后,叶仕文将冬月叫到了书房问话,而内容自然逃不过雨霖。叶仕文语调缓慢,雪白的茶碗盖来来回回不知拨了多少次,终于在一声不愠不火地碰撞声中停了下来。
“是,雨霖说想再看看小姐的闺房。以前她从未仔细看过,所以好奇而已。”
冬月强压着内心的恐惧,略带颤音地回答道。
“有没有问其他的?”
叶仕文绝对不会相信,那位精明的王爷带着雨霖拜访叶府,只是为了讨教赈灾之事。他更愿意相信,王爷是在给那个丫头拖延时间。
“没有。”
依旧是颤颤巍巍的声音。
“那我来问你,小姐闺房之中可还有旧物?”
“除了夫人强留下的,已经没有东西了。”
“嗯。下去吧。”
似乎知道不会得到更多的信息,叶仕文也不打算追根究底,便放了冬月。
刚在椅子上坐定,修罗雾便看着临轩足不点地的直奔“实验室”。不多时,临轩便拿着一个瓷碗在他眼前坐定。
“那是什么?”
放下手中的茶碗,修罗雾好奇地看着临轩的手中之物。
“这就是从重云阁拿来的东西。”
临轩煞有介事地摇了摇手中的青花瓷碗。修罗雾接过细看,只见透明的液体中,细碎地沉浮着微小地粉末,碗底更有大量的白色粉末堆积着。
“这就是毒死叶云熙的药物。这药在水中无法充分溶解,就会留下白色沉淀物。”
“这药有这么大的作用?”
“这类东西的确可以治病,但长期服用会成瘾难戒。而且症状和风寒极为相似。”
临轩语气平静,内心却是咬牙切齿。
“既然找到了证据,接下来要怎么做?”
注意到临轩脸上明显的恨意,修罗雾不自觉地咽了一下口水。
“这点证据还不足以成事,我觉得这件事背后还有更大的阴谋。”
“你还是认定叶仕文杀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不然呢?自己女儿生了病,虽说找了个江湖郎中,但用药后的反应那么奇怪,叶仕文却可以一再忽略,而且还不断送药。你不觉得很反常吗?”
修罗雾被临轩问得哑口无言,虽然自己对吗啡什么的并不太明白,但是从雨霖的言语间可以知道,这是一种会让人上瘾,且慢慢致死的药物。而且在服用期间也会有相应的症状出现,但是叶仕文却恍若未闻,让女儿持续服用直到死去。如果叶仕文是有意这么做的话……想到这里,修罗雾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叶云熙不是他亲生的?”
“这不是关键,即便并非亲生,养了这许多年,多少有些感情的。虎毒尚不食子。所以我认为,叶仕文是想从叶云熙那里得到什么,而这件东西对于叶云熙而言十分重要,不会轻易交出。那么只有杀了她,才可以顺利得手。”
临轩如此说道,虽然心里已有了十成的把握,知道叶仕文势必是为了那古筝。但是要向修罗雾解释这琴的特殊之处,的确有很大的难度。
“不是烧毁了叶云熙所有的东西了吗?”
“错!还有琴。”
“琴?这是你强要的。”
修罗雾完全不支持临轩的说法,明明是她强行要了来,怎么反倒说叶仕文是为了这琴杀了自己的女儿。
“琴的确是要焚烧掉的,不过叶仕文是打算焚烧时掉包的。只不过我的突然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虽然借着冬月的名义留下了琴。但是你让我上王府奏琴,接着便从叶府带走了这古筝。已经让叶仕文很不快了,加之我之后带琴失踪到现在。你没发现叶仕文对我的关心有些过头了吗?”
雨霖不提,修罗雾都差点忘记了叶仕文对雨霖过度的关心。这绝对不是一个主子对婢女应有的态度,如果说是为了雨霖带走的琴,的确有些说服力。修罗雾一边想着一边看向雨霖,后者自顾自地喝着茶。
“那琴有什么秘密?”
“还不清楚,时机到了自然就知道了。”
还不想过早的暴露身份的临轩,依旧和从前一样敷衍了事。
“不过,我们倒是可以引蛇出洞。”
临轩放下手中的茶碗,一脸神秘地说道。既然叶仕文要琴,那么自己就给他。只不过能不能拿到手就要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你想用琴把叶仕文引出来?”
“你说呢?”
临轩的微笑让修罗雾觉得自己上了贼船,只可惜这船早已漂至海中,而自己却不是那掌舵之人,要想回去怕是比登天还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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