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森林,气温很低。虽然在离我咫尺之遥生着一堆篝火,但那热度完全不足以令我感觉暖和。
那只鼻高天狗,神智不清的自称是我的爷爷,念他做了美味的浓汤,我姑且控制住了脾气、没有发作。
“啊哩~这汤里出现的青椒,难道是在下的错觉吗!”那疯老头儿盯着汤里的茄子,一脸恐慌;从他的话语中不难发现,他很讨厌青椒。
我耐着性子哄他道:“爷爷,拜托您下次看清了再感慨,好么?”一边说着,一边吃下了最后一口美味。
“千夜~”刚知道了我的名字的天狗,一脸茫然的盯着我,手指向了我的身后。“那个……那个毛茸茸的、好像尾巴一样的,是什么?”
‘不好,因为品尝了美味的食物,一时间有点高兴过头了,我的尾巴冒出了一条!’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我急忙收起了自己的尾巴,又潜意识的伸手摸了摸头。
摸头是因为:虽然我已经可以幻化成人形了,但是因为妖力还不够强大,所以做为人类的、长在两侧的耳朵,其实只是个无用的配搭。真正用来听声音的、我的耳朵,是耷拉着掩在头发中的。
鼻高天狗没有觉出异样,走到了我旁边、坐下,痴痴傻傻的倚着我的肩膀打盹儿。“千夜~明天早上想吃什么~”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变成了睡梦中的呓语呢喃。
我将自己的尾巴现出形状,搭在了自己与鼻高天狗的身上;就这样,一夜好眠。
但是,第二天早上,那疯老头儿却没有履行自己的诺言;他没有为我准备美味的食物,相反的,面露凶光的盯着睡眼惺忪的我咆哮:“臭小子~!在下可是打败过天台宗僧侣的鼻高天狗,你居然将老夫当枕头用!”
不难理解:这只天狗过了神智混乱的时间段,现在是清醒状态。
我隐藏了自己的尾巴,揉了揉眼睛,起身回望昨夜坐过的树桩:上面零散着几根乌黑羽毛。无疑,那是鼻高天狗的。
“抱歉抱歉,一不小心~”自知理亏,我立刻转移了话题:“说起来,您认不认识一个叫‘晴明’的阴阳师?”
正欲向我发脾气的天狗,在听到了‘晴明’的名字之后,沉默了良久。
我戳了戳他的脸,追问道:“呐,知道还是不知道~?我想要找到他~”
天狗喟然长叹。“今天早晨,看到了你额上的咒纹、身后的九条尾巴、以及那紫色的毛皮,在下便已经猜出了你的身份。相传在十年前,身为阴阳师的晴明,救了一只小猫妖;事后,他还因此而受到了宗族当主的惩处。想必,你就是那只猫吧?”
听了他的话,我无法大方的承认自己的身份,而是变得有些哽咽。没想到,晴明为了救我,还曾受到了处罚!
“小子,‘人妖势不两立’,这个道理你该懂;别去找晴明了,这样对你、对他都好,不是么?”鼻高天狗说得语重心长,仿佛真就是我的长辈一样。
他的劝说,令我难过得想哭。不止一次的想过:‘在晴明面前,身为猫又的我,会何等的自惭形秽’。可是,当这一事实从旁观者的口中讲出时,果然,我还是无法一笑了之。
虽然鼻高天狗劝我不要去找晴明,但是我却不打算听从。因为这十年来,思念着晴明,便是我生活的全部;爱他已成为了习惯,所以,我根本戒不掉内心对他的渴望。
在我准备离开‘谜之森’的时候,鼻高天狗犯病了,神智不清的抱着我不放手,嘴里说着什么‘你怎么可以将爷爷抛弃在这荒山野岭啊,不肖子孙!’没办法,我只能背着它一起走。
下了山之后又走了几里路,便到了人类居住的城邑附近。我摇晃着‘爷爷’强迫它变成人形,结果那家伙试了一次又一次,就是不成功;亏他活了那么一大把年纪,居然这么没用!最后,幻化成美少年的我,提着一只黑炭般的大鸟进了城。
赤艳城
“看什么看,你们这些渣子、畜牲、杂种!劣等生物哟,你们连为本尊舔鞋都不配!哼~”人群中,一位身穿红绡、美如天仙的公子,用一种俯瞰众生的态度,不屑的说道。
再看他周围的那些人,居然还真的纷纷弯腰匍匐在地,笑着去摸他的鞋子。
我‘爷爷’对此嗤之以鼻:“哼,不过就是来自异邦的神兽而已,至于那么张狂吗~”
“他不是人类?!”许是道行不够深吧,从我的视角看来,根本瞧不出他是人是妖。
“嗯,他是南方的朱雀大神。”鼻高天狗笃定的回答。
“哎~?朱雀大神啊~”我盯着那红衣男子,唏嘘道。与此同时,也不禁要佩服我‘爷爷’,现在可是他神智混乱的时间段,居然还能认出异邦的神兽,实在不简单。
就在我与鼻高天狗对话的过程中,那红衣的公子渐渐的走近。“杂种,你们在嘀咕些什么?”他用看垃圾的眼神,看着我和我‘爷爷’。可以肯定一点了:在这位朱雀大神的眼中,除了他自己之外,其它的人和妖都是‘渣子、畜牲、杂种、劣等生物’。
还未等我搭腔,我‘爷爷’便先开口了:“哦~你长的真美,好像我的初恋情”他这句话都还没说完,便被朱雀一掌拍出去了。
“闭嘴,杂碎!”朱雀鄙视着我‘爷爷’,几乎是用鼻子哼出来的轻蔑。那一瞬间,我不禁在心里暗自慨叹: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如此自恋的人。呃,不对,是如此自恋的神兽。
朱雀在离我几步之遥的距离停下了,桀骜不驯的态度说道:“你叫什么名字,劣等生物~”
“千夜”我如实回答。
他在口中重复了几遍,像是要记住似的。尔后,俯视着我道:“区区一只猫又,居然能拥有这么好听的名字,哼,估且认同一下你的智慧吧。”
‘莫明其妙!’我望着这只自恋的凤凰鸟,巴不得扔他去火里涅槃,烧烧他的傲慢。
这时候,我‘爷爷’从地上爬了起来;由于朱雀方才的击打,他似乎是变得清醒了。圆溜溜的小黑眼珠,眨啊眨的,良久,他失声尖叫:“啊~!!这是哪儿?在下为什么会在这里?话说,那不是南方的朱雀大神吗!!·~#¥%……—*”总觉得,清醒之后的他,语无伦次的极其严重。
朱雀斜着眼瞥了一下鼻高天狗,轻哼了一声:“闭嘴,杂碎!”
天狗极其谦恭的点了点头,跪爬着躲到了我的身后,时不时的偷瞄朱雀几眼。
这南方的大神,优雅的迈步走向我,一脚踢开了我‘爷爷’,如此一来,便只有我与他,近在咫尺的面对着面。他比我高一些,因此说话的时候需要低头。“本尊的名字:‘凤玄’。好好的记住,劣等生物~”
我望着他,微怔。为什么,他要把自己的名字告诉我?是因为知道了我的名字,所以礼尚往来的说了自己的吗?还是像孔雀赛美似的,在比谁的名字好听?
来不及细想,他已经转身走了。
我‘爷爷’再次凑到了我身边,拿他的尖嘴啄我。“臭小子,你解释一下啊,为什么老夫会出现在人类的城郭?为什么我们会遇到南方的神兽?”
“说来话长,我们以后再说,好么?”我安抚着我‘爷爷’,他的羽毛摸着特别柔软。
天狗眨着他的圆溜溜的小黑眼,无奈的点了点头。“那好吧~”接着,它的视线落在了不远处,那里是供旅人饮食住宿的地方。“呐,老夫现在饿了,带老夫去吃点东西吧,好不好~”听起来是在和我商量,实际上却透着不容置喙的霸道。
我们点了几盘小菜,准备填饱肚子。忽然,鼻高天狗指着房间一隅,变得激动:“朱、朱雀大神居然在吃饭!”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是凤玄坐在那里,优雅的举止,透着高贵。
“‘非梧桐不栖,非竹实不食,非醴泉不饮’,此乃朱雀的灵性。为什么老夫现在看到了他在吃盘子里的东西?”鼻高天狗侧着头,百思不解似的。
经他这样一说,我也意识到了些问题:他身为南方的神兽,该有‘井、鬼、柳、星、张、翼、轸’这七星宿护卫才是,可是为什么我们只见他独自一人?
像是感觉到了我们的视线,凤玄转身望向了我们。“凭你们,也配盯着本尊看吗?杂碎!”说着,将筷子上夹着的食物甩了过来。‘砰、砰、砰’,几片竹叶深深的嵌进了我们所在的那桌子。
鼻高天狗盯着那几片翠绿,不禁发出了慨叹:“啊哩~不愧是朱雀大神,居然真的在吃竹子!”
“重点根本不是这个问题啊!”我拉着我‘爷爷’伏在桌下耳语:“他身边都没有随从,你不觉得奇怪吗?既是神兽,干嘛不去皇都里被人敬奉,而是跑到这么一个普通的小镇来?”
鼻高天狗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有道理~”
就在我们窃窃私语之际,凤玄的竹子再次打来,贴着鼻高天狗的头顶飞了出去,我‘爷爷’的黑羽立刻变得毛毛躁躁。接着,凤玄的红绡衣裳便映入了我的眼帘;原来,他已经走到了我们旁边。
“本尊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你会来。”凤玄盯着我的眼睛,认真的说道。“本尊的劫期快到了,也就是所谓的‘涅槃’。术士算出,你可以助本尊渡过此劫;所以,本尊来找你。”
“哎?!”我和我‘爷爷’听了,目瞪口呆。
【PS: ‘渡劫’这两个字是不是很眼熟~是不是想到了某大人的某作品~嘛,这章是如此一说而已,事实上凤玄并不是真的为了渡劫而接近千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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