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江城,被笼罩在稠密的雨幕之中。
天空被无边的黑云挤满,时间明明还是下午四点,能见度却低到没有灯的区域几乎看不清东西。
高大的楼林成了一个个阴恻恻的虚影,在如同黑夜一般的城市里摇摇欲坠,而其上的霓虹屏也被压得暗淡了许多。
裹挟着泥沙的黄水覆过路基,掩埋了象征着文明的道路在峻黑的天幕下,化作滚滚黑潮。
星星点点的路灯被连绵不绝的雨水如巨手一般攥住,却仍挺立在水中,只从指缝边透出丝丝光亮,撒给过路者。
然而街道上已经见不到行人,只有偶尔闪过的车灯与高高飞溅而起的水花证明这里是一条马路。
一个人影提着箱子,破开水浪大步走在街上,黑竣的雨衣遮掩了人影的身形。
七月的江城,被笼罩在黑色的天穹之下。
突然一条银龙窜出黑云,疾速地扭动身躯,伴随着咔嚓声响,爆发浑身力气发出电光,给了大地一瞬光明。
稠密的乌云被暴力的撕破,揭开了一点密不透风的雨帘,让被黑云覆压的城市喘了一口气。
随后。
雷声滚滚而来,银光漫天飞散。
在雨帘被揭开的瞬间,一座棱形的金属高塔被雷光照亮,冰冷高塔上悬浮的正方体流淌着诡异的紫光。
被揭开的雨帘迅速合上。
雨越来越大了。
天也越来越黑了。
……
“江城气象局雷雨红色预警:受超强对流云团影响,市区已出现超强降雨,气象局站录得3小时内降雨量达100毫米以上,且将持续,未来预测有洪涝灾害影响,请各部门做好应急防洪工作,请居家的市民不要外出,外出的市民请尽快回家或进入建筑物避雨。”
“江城水位监测站经现场检测,陵江水位已没过最高水位线,提醒市民保证自身安全,远离陵江。”
“我们可以看到,大面积的雨云覆盖了这几个省,这个对流产生的气旋极似台风气旋,但这个气旋竟然是一夜之间形成的。”
“是的,而且这个雨云的覆盖面积还在扩大,现在已经占据了全国68%的地区了,并且你看,国外同样出现了类似的气旋与大面积的雨云,这是否是一场全球性的气象灾害呢?”
谭白的瞳孔反射着电视上的光,漫长的等待让他的心里无比焦躁不安,电视的声音撞击在耳膜又弹走,然而谭白根本听不进去。
外面现在很危险,谭白是知道的。
但老爸本来今天上午就该回来了,而现在还不见人影。
谭白喝了一口红茶,将茶杯放下,出神了一会儿又拿起,待凑到嘴边时,口中茶涩味让谭白意识到自己刚才已经喝了一口了,于是又把茶杯放下。
电视的声音像苍蝇一样在谭白耳边绕来绕去,令人生厌,可是为了时刻接收外界的最新消息,又不能关掉它。
谭白烦躁地挥了挥手,似乎这样就可以赶走电视上的声音,或者能消除烦躁的情绪。
他再次回头确认了一下时间,瞟了一眼没有任何动静的手机,然后又瘫在了沙发上。
窗外的雨还没有疲累,就连对面同小区的居民楼也淹没在雨中。
“这是什么破雨啊?”谭白骂道,“怎么还不停啊,产得的这么勤快,生产队的驴都自惭形秽了好吗!”
谭白本来很喜欢下雨,那种自己在家舒舒服服的待着,无论外面如何刮风下雨自己都不会有事的感觉,让人产生一种安逸感。
然而现在谭白怀疑老爸被雨困在什么地方了,因此对雨也心生怨恨。
“嗡嗡”
桌子上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起来,谭白猛的跳了起来,扑向手机。
来电显示:老聃。
“嘿,终于来了!”
“喂?老爸?”
“我现在正上来,你去开下门,快点。”对面是个沉稳的声音,语速很快,呼吸粗重,话语间能感觉到对方的疲惫。
“好嘞!”谭白直接挂掉了电话,跑去打开了门,站在门口朝外张望。
不一会儿,一个高大的身影就从电梯里走了出来,走到哪水就滴到哪,像个人形的雨云。
身上披着深褐色的雨披,雨披下是一件有很多拉链口袋的迷彩大衣,背后背着硕大的防水旅行背包,左手提着一个黑沉的箱子,右手手上提着一把长柄大伞,不过男人浑身都在不住的往下滴水,看来得出来伞的作用不大。
“老爸!怎么搞得那么晚?”谭白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内心惊喜不已,但表面上还是尽力保持正常的表情,“没出什么事吧?”
“不是,被一些事耽搁了。”见到谭白,高大的男人棱角分明的严峻面庞缓和了不少,“外面的雨太大了,行动比较困难,路上花了不少时间。”他一边说一边推开挡着门的谭白,在玄关将身上一大堆东西卸下来。
男人换好拖鞋,换下湿透的衣物,把滴着水的大衣挂在衣帽架上,便提起箱子直接走向自己的房间。
“这是啥?”谭白关好门,立即跟上了男人的步伐。
“这是刚找到的,还不清楚具体是什么。”男人推开几个月都没被打开过的房门,点亮了吊灯。
瞬间,如同尘封的古卷被展开一般,满目的物品和展示架出现在眼前,上面每格都摆放了一个小巧的物件,这些物件或精致或粗糙,都有种扑面而来的陈旧古朴的气息。
谭白从小就对这间屋子子相当感兴趣,立志成为伟大冒险家的谭白称其为冒险家的宝库,里面全都是冒险之证——也就是从各地冒险寻得的宝物,是经历丰富的冒险家的证明。
在老爸离开的期间这个地方是不给谭白进去的,现在一有时间谭白就使劲往里钻。
谭白照例在门外等了会儿,然后象征性的探头探脑了一下,等男人坐下,便迫不及待地溜到男人身边,往男人打开的箱子里看。
“谭白,别乱动。”男人正解除箱子上复杂的机关锁,注意力集中在箱子上,感觉到谭白靠过来,沉着声音提醒了一句。
“好嘞,谭聃。”谭白学着男人的语气回了一句,眼神往箱子里钻,“这是在哪里冒险得来的冒险之证?”
“什么冒险之证,这是古物。”谭聃取出箱子里面的箱子,上面布满了一些古朴的纹路,纹路很多圈圈绕绕的地方,看着让人眼晕,“这次发现了新的特殊古物,所以给我带回来研究一下。”
当谭聃打开这个箱子时,脸色变了变,从中拿出一个透明的多面体,此时里面有深蓝色的液体随着摇晃而晃动。
“怎么了?”谭白见老爸在那里变脸,感觉这古物似乎是出了什么问题。
“这里面……原本没有液体。”谭聃第一次见这种情况,但很快平静下来,“我研究研究。”
谭白在旁边插嘴:“你可是伟大的冒险家啊,这你都不知道?”
谭聃有些牙疼,本来保持着的严肃的脸也保持不下去了:“我这是考古学,不是冒险家,你别总想着冒险冒险的,考古很危险。”
谭聃盯着多面体:“这类玻璃体是封闭的,没有任何气孔,我这箱子也是防水的,不应该有液体出现在里面,现在要在不破坏这个类玻璃体的情况下检查一下,看是不是有什么物质附着,受热量、温度或者磁场之类的因素影响。”
“嗞”
“嗯?刚才灯是不是闪了一下?”谭白抬头看了看吊灯。
谭聃正专心盯着那个多面体看,随口回了一句:“没有,你眼花了。”
仿佛为了否定谭聃说的话,吊灯瞬间灭掉,只留下谭白和谭聃在黑暗中大眼瞪小眼。
“嗞”
灯光再次亮起。
“怎么回事?”
谭白跑到客厅,电视上的新闻依然在不断提醒着不要出门,窗外依然下着暴雨,只是夜色更浓了一点。
夜色正浓?
不对,谭白这才想起,现在可是下午五点不到,本不应该用这个词形容的,然而谭白脑海里能找到的最合适的词只有这个。
“今天这是什么鬼天气。”谭白忍不住骂了一句。
谭聃从房间中走出来,皱眉望着窗外:“这天气确实太奇怪,之前我在外面撑着伞走,都得用力握着伞柄,单纯的降雨这么猛烈本就非常不正常,而且按理说就算强对流气团也不可能让天变得这么黑。”
窗外似乎闪过一片黑影,谭白连忙贴近窗户朝外看。
谭聃打开电箱看了看,保险丝还是完好的,轻声说了句奇怪了,回身想要回房间,一转头猛然被强光照射到眼睛,明晃晃的照射灯光一闪即逝。
谭聃放下遮挡强光的手,正想向谭白说什么,一声振聋发聩的巨响掩住了谭聃的话语,强烈的声波捶打着谭聃的耳膜,让谭聃陷入了短暂的耳鸣中。
谭白的眼睛反射着一个从天空中倒垂而下的瀑布,同样陷入耳鸣的谭白听不见瀑布的轰鸣声,但不妨碍他大吼出声:“这他娘是天上有人乱泼水吗?!”
是的。
用从天上泼了一盆水下来来形容,毫不夸张。
从天上落下的水幕带着巨大的动能,狠狠砸在了对面的居民楼上,居民楼的上半层直接被砸碎,像爆米花一样炸开,随后的瀑布直接将下层也砸得支离破碎。
整个过程可以说得上是是摧枯拉朽,看得谭白心底一凉,这要是砸在自家楼上自己就被压扁了。
瀑布很快就停了,谭白回头刚想跟谭聃说什么,又是一声巨响袭来,谭白感觉再来几次估计自己就得有一段时间听不见声音了。
眼前忽的一暗,谭白感觉脚底下一晃,地板用力地将谭白甩了出去,狠狠地与谭聃撞了个满怀。
谭聃反应过来一把推开谭白,急忙跑进了自己的房间,谭白脑袋被震得昏昏沉沉的,好不容易摸着地板爬起来,眼前出现的景象令人世界观直接炸裂。
入眼是几处从天上倾泻而下的白色瀑布,紧接着是天上几只用头撞击楼房的巨大飞鱼,飞鱼头顶甩着个大灯泡,光照强度甚至能横穿雨幕,远远地就能看见被大灯泡照亮的巨大鱼身。
深海鮟鱇……之前那个一闪而过的探照灯是鮟鱇鱼的拟饵?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鮟鱇鱼?还是飞在空中的?
谭白一时间甚至忘记了为什么自己能看见这么多的东西,有这么好的视野。
直到雨水锤打着谭白的脸颊的时候,谭白才猛然醒悟,自己家好像没了一半。
脚下的大地又开始震颤,该死,这楼要塌了!
谭聃猛的冲了过来,宽大的大衣裹住了谭白,谭白感受到强烈的冲击后,便是令人极度恐惧的下坠感。
这好像是八楼吧?
但大衣死死的裹着谭白,扑面而来的安全感让谭白一瞬间忘记了恐惧。
老爸……多久没抱过我了?
没过多久,一股强劲的拉力生生止住了下坠感,谭白被丢了出去,随后就感觉身上被雨打得生疼,痛得赶忙跳了起来。
谭聃脸上看不出惊慌,一甩手,一个降落伞被风拉扯着飞向了高空。
他随后把一个大旅行包丢给谭白,用依然沉稳洪亮的声音说:“刚才怎么吓傻了?无法控制恐惧的冒险家可不是好考古学家。”
“都是些什么玩意啊,”谭白忍不住笑了出来,咬牙撑着摔麻的身体,无视掉被雨滴乱砸的疼痛,“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现在我们得快速离开这里,然后去…”
“咳咳!”巨大的类似人类咳嗽的奇怪声音终究还是震碎了谭白的耳膜,也打断了谭聃的说话。
头上的雨被巨大的黑影遮住了,鳞次栉比的牙齿看的人心生寒意,因为距离近的缘故,鮟鱇鱼锋利的鲮片、飘舞的触须以及它丑陋的鱼脸一览无余,看它的嚣张样子,估计刚才楼就是它撞的。
这只巨大的鮟鱇鱼很显然发现了下面的两人,甩尾调转方向,张口咬了过来。
在无声的世界里,谭白看见谭聃似乎喊了句什么,奋力冲过来想要推开自己。
明明自己也在攻击范围内啊,还想来推开我,我愚蠢的欧多桑哦。
谭白猛然一个转身躲过了谭聃。
“这次就让我来保护你。”
谭聃随着惯性向前,对谭白突然躲开感到错愕,还没反正过来,就感受到一股巨力从背后,身体控制不住的飞了出去,滚进了对面居民楼的废墟里。
鮟鱇鱼浓郁的鱼腥味扑面,一股吸力从鱼口方向传来。
躲不开了。
谭白感觉时间渐渐慢了下来,身体已经尽力向后仰,但还是难敌鮟鱇鱼的吸力。
天空上是如墨般的黑云。
不远是不断砸落的瀑布。
身旁是渐渐坍塌的楼房。
面前是大如卡车的怪鱼。
在很远的地方,似乎能看到一座耸立的巨塔,流动的紫光中一个正方体若隐若现,以前好像没见过这样的巨塔来着?
来不及多思考了。
谭白的眼睛反射着鮟鱇鱼头上的大灯泡。
谭白感觉自己仿佛被海水淹没了,激荡的水流与鮟鱇鱼巨口腥臭的气味扑面。
该死。
要死了么?
好像有点不太甘心,之前做了很多训练,还没成为伟大的冒险家,冒险就要在这里停止了吗?
绝望之中谭白似乎感觉没那么绝望。
虽然不甘心,不过老爸那边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他的公司里的人会接应他吧?
希望老爸能好好活下去……哎?
手上……这是?
天蓝色的多面体,在发光。
这不是老爸拿回来那个冒险之证吗?
这一瞬间,鮟鱇鱼的巨口已至,但谭白的注意力早就不在这了。
奇怪,好像这个多面体已经被蓝色液体充满了,之前好像还是深蓝色来着?
等等,怎么这蓝色越来越亮?
蓝光像利剑一样从鮟鱇鱼细密的牙齿间迸出,鮟鱇鱼浑身一颤,张开嘴发出如咳嗽声的悲鸣。
蓝光大盛,如梦似幻。
谭白看到的最后一幕,是充斥整个视网膜的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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