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好家伙……尸体作废，案发现场作废，证物一个都没有……这种案子要怎么查？
现场招魂吗？还是要通灵？
讣言拆开密封袋，一边查看那些照片一边问，“你的意思是，我现在不能拒接这个案子是吧？”
鸮眼咧开嘴笑了起来，“老大的原话是：‘『调查客』如果拒绝参与调查，就直接杀了他’。”
讣言的表情看起来很像是戴了一张『痛苦面具』，“大哥，你扪心自问一下，你们这桩案件是人类能查得出来的吗？”
“所以给了你十天时间。”鸮眼耸了耸肩，“你不是一直宣称你能在48小时内查清楚所有委托事件吗？”
“那是因为预估无法在两天内完成的委托我一般都拒接了啊！”讣言的嘴角在抽搐。
嗨呀，让你中二病非要装逼立人设！你看这不就翻车了吗？
我刚想无情地笑话他，忽然又想起——那这事又关我什么事呢？我为什么会跟着一起被踹上这辆车啊？
我只是一个无辜的在路边吃早餐的人！只是恰好在跟讣言说话聊天而已！
你们抓讣言关我匿名什么事啊？
就在此时，鸮眼又把目光投向了我，“匿名医生，你也看一下照片吧。你跟『调查客』一样，必须参与案件调查，没有拒绝的余地！”
啥？
他叫我啥？
『匿名医生』？
我靠！我特么想起来了！
从马天尼提供的信息来看，失忆前的我好像自称是个法医！
完蛋了啊！现在我脑子里没有一星半点法医学知识！这怎么查？靠我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来蒙混过关吗？
“诶？匿名哥，原来你是个法医啊！”讣言幸灾乐祸地把那一袋照片丢给我，“那你不得赶紧看看！这可是你的专业领域啊！”
草！我怀疑他已经看穿了我其实什么都不会！
这语气不就是昨天赌场上看热闹不嫌事大拱火的语气？
我硬着头皮接过那一袋『烫手』的照片，屏住呼吸一张一张翻开查看。
这……
前面六张照片拍的都是……碎成块的尸体……
好像有结成团的皮肤，有模糊不清的血肉，还有内脏的碎片……六张照片看起来是在六个不同的地方拍摄的。
后面还有四张照片……分别是，一座焦黑的废墟，一个看起来很诡异的像是召唤邪神的祭坛一样的空间，一片堆积着垃圾的海岸，还有一地空白的纸折扇和纸雨伞。
对不起……什么都看不出来！
我们乘坐的这辆车仍然在高速行驶。我感觉我有点想吐……
“快到了。”鸮眼摘下橡胶手套，拿起了一根有骷髅装饰的手杖，“做好下车准备！”
做好下车准备？为什么要特地强调这个？
我转过头去望着车窗外面。这车开太快了……周围的东西完全看不清，但能看到距离远处一座庞大而阴森的工厂越来越近了。
突然一下，这辆车来了个急刹车！
这可太急了！
因为坐在后排所以没系安全带，我整个人在惯性的作用下撞到了前排的椅背上。我听见了尖锐的刹车声，看到有一群黑压压的人朝这辆车围了过来。
讣言看起来有点崩溃，“大哥，你们刹车之前能不能先减速，或者先给个预警？”
“我提醒过你们了，我说让你们『做好下车准备』！”鸮眼扶着帽子瞪了他一眼，然后动作利落地下车，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
趁现在司机和鸮眼都下车了，只有我和讣言在车上，我赶紧问他，“黑酒会是什么？这些人是做什么的？”
“黑帮！柯莱帕拉区最大的黑帮！他们都是帮会成员，你能想象的所有恶劣的事情他们都做！”讣言压低声音告诉我，“他们的标志是黑色风衣和礼帽，以后在路上要是遇到这种打扮的人记得绕开走！”
鸮眼在外面踹了一脚车门，“快点出来！要我请你们下车吗？”
“马上马上！”讣言动作迅速地推开车门然后拽着我出去。
朝着我们围过来的那群人也全都是着装统一的黑酒会成员，拿着各种各样的枪支和刀具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我们。
“这是？”我不太理解这个阵势的必要性。
“保护你们的安全。”鸮眼推开挡在前面的两个人，往工厂大门的方向走去。
“大哥你搞笑呢？”讣言立即跟上了他，“你管这叫安全？我感觉更危险了啊！”
我也赶紧跟上去，免得等会一个人被那群恐怖分子包围，“你确定他们不是想杀了我们？”
“就是因为他们当中有人想杀你们，所以才得把这些人都聚在一起。”鸮眼一边走一边点燃了一支烟，“帮会里混进来了一些喜欢搞破坏的卧底，胆子小，人多了他们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讣言一脸哭笑不得的样子，“你确定人多他们就不敢了？”
“大概吧……我可不管这些。你们就算真的死了也不关我的事。”鸮眼很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然后带领着我们走进了工厂。
这座工厂正在运行中。庞大的机器拥挤在一起，整齐有序的机械手臂切割、组装着一些我看不明白的金属产品。锈红色和墨绿色的线路铺得到处都是，墙壁与天花板闪烁着大量的呼吸灯。视野非常广阔，简易的阶梯跨过那些嘈杂的机器连接上了二楼的空间，一米高的护栏隔开的楼上的通道里同样站满了穿风衣戴礼帽的帮会成员。
鸮眼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对讲机，“赫洛佐先生，我们已经到工厂了。”
“很好。让他们俩到会议室来，其余人不用过来。”对方沉稳低哑的声音通过这台对讲机传了出来。
鸮眼把对讲机收回口袋里，对我们说，“到二楼去，找一扇亮着六盏红色灯的门，敲门且得到允许之后立刻进去。不要问不该问的。”
“麻烦死了。”
就在此时，我听见了一个冰冷得令人恐惧的声音。
我和讣言几乎同时转过头去，看到有一个人正从工厂的另一侧朝我们走来。
一位少女。
年龄最多十六岁，不是很高，偏瘦。她穿着一身有暗纹的古典风衣，手里拿着一顶英伦风格的平顶礼帽。冷风从敞开的门吹进来，她披散着的黑色长发凌乱地飘在风中。
她的那双颜色饱和度异常地高的蓝紫色眼睛似乎伴随有一种锋利的洞悉感和强烈的威压感。不敢跟她对视……光是想象她的眼神都能够感受到不安和畏惧。
工厂里的所有帮会成员都转身面向了她，十分整齐地呈九十度鞠了一躬。整座工厂安静得可怕。
尽管没有人打破寂静向她问候，但我也能够判断出，她毫无疑问就是黑酒会的那位『老大』。
有点意外，但又不意外。意外的是，我没想到黑酒会的领导者是一位看起来年纪不超过十六岁的女性。不意外的是，凡亲眼看见过她的人，都会相信她一定是某位首领，或者君王。
“赫洛佐那家伙就喜欢搞这些奇怪的形式主义产物，非要挑地方，又慢又麻烦。”少女戴上帽子，在极安静的气氛里走到我和讣言面前，“我懒得参与你们的会议，所以现在呢，先把话告诉你们。这桩案件的真相，对于黑酒会和辛卡廉集团来说都非常重要，查不出来的话，我也不会太为难你们，但是如果查错了——不管是过程错了，还是结论错了——你们都会享受到塔暂林刑场最齐全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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