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么呢?”
“啊,没有,只是太想你们了...”
“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呢。”
母亲把餐桌上的菜碟手收拾好,准备带到水井边清洗一下。
“快点去准备一下,父亲不是答应要教你打猎了吗。”
“嗯。”
走出房门,小黑还在懒洋洋的晒着太阳,即便有几片落叶掉在身上也毫不在意。父亲正坐在板凳上制作着箭矢,油棕色的猎弓静静的靠在一旁。
这是梦...
艾尔薇很清楚。
但就算是梦,这里的每一处都无比的真实,她也愿意就这样沉睡下去,不再醒来。
只是,她一直没有见到艾琳的身影。
“父亲,艾琳呢?”
“那孩子说出去玩,估计又偷偷跑到教堂那里听修女祷告去了吧。”
“我去找她。”
还未走出多远,拐角便迎来两个身影,背上还背着一大包东西。他们也注意到了正向这边走来的艾尔薇。
“这不是小艾尔薇吗,这么着急要去干什么。”
伏尔加铁匠每走一步,背后包中都传来清脆的铁器声响。一旁的马克也冲她笑了笑,但被自己背着的这包东西累的喘不过气。
“我去找艾琳。”
“是吗,那孩子确实太调皮了,作为姐姐你可要多费些心喽。”
铁匠把包裹放下,从里面拿出两个灰色的小盒,放在艾尔薇的手中。
“来,这是上次马克答应要给你们姐妹的生日礼物,不过这个家伙到现在还没把功夫学到家,最后还得靠我来做。”
“喂老爸,分明是你把我快做好的抢过来自己做的吧!”
“臭小子,也不看看你把它快砸成什么鬼样子了!”
这两人一直都是吵吵嚷嚷的样子,从来都不肯让步,这次估计还要吵上一会儿了。
“伏尔加叔叔,马克,我先去找艾琳了。”
艾尔薇把这两个盒子收好,要是艾琳赖在修女那边不走的话可以用这哄她回来。
“快去吧,我得先教训一下这嘴硬的臭小子再去找斯特兰。”
伏尔加铁匠撸起袖子,对上了一边也犟起来的马克,不过特意没有用力,让马克这个毛头小子也能撑的旗鼓相当。
还真是一对别扭的父子,艾尔薇摇摇头,钻进了被荒草充斥的小路。草叶摇晃着,直到又回归原本安静的模样。
“你也该走了...”
“哎?”
“哎什么哎”,伏尔加铁匠一把抓住马克,不再留手,直接将他丢进了那片荒草地里,“这里可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直到周围又一次回归沉寂,铁匠这才把马克落在地上的包裹背在身上,向着不远处的木屋走去。
“吆,斯特兰,看我给你带过来什么了!”
铁匠这洪亮的嗓音,甚至把那条晒太阳的懒狗都吓得吠叫起来。
......
“帕莎大人,我们这是在哪?”
艾尔薇一睁眼,便看到头顶不再是空旷的天空,这天花板的风格样式与故乡的完全不同。身下也是柔软的床铺,而帕莎伯爵正坐在桌前翻看着书籍。
“终于醒了。”
帕莎听到声音,便把书合上,从一旁拿起一碗药汤来到她面前。
“你这身体果然还是撑不了太久,要不是这个城里的医生还算靠谱,恐怕你之前就已经凶多吉少了。”
本来她想着让艾尔薇小睡一会儿,却不料怎么也叫不醒了,只能让车夫赶紧前往最近的城镇,赶在死神前把艾尔薇救了回来。
“咳、咳”
这药汤苦的要命,艾尔薇喝进去后便感觉喉咙像是被海绵堵住一般,有些喘不过气来。
“再休息一下吧”,帕莎把她的嘴角擦了擦,起身将这间屋子的烛火吹熄,“你恢复的不错,等明天一早我们就能出发了。”
“谢谢您,帕莎大人。”
“不用谢我,我说过,这是你用代价换来的。”
“就算这样,您也帮助了我太多,我也心甘情愿...”
到后面的声音已经细微的仿佛蚊蝇声,这副药见效快,艾尔薇没一会儿便再次昏睡过去。
帕莎伯爵慢慢来到床前,那双深蓝色的眼眸盯着熟睡的女孩许久,直到门外传来敲门声。
“进来。”
房门被推来,一名黑袍人走了进来,将一件密封的铁盒放在帕莎面前,随后便默默离去。
封条上的魔法阵完好无损,看来并没有在半路被谁掉包,帕莎将盒子打开,里面只有几支注满黑色液体的针剂。
“心甘情愿什么呢。”
她自言自语的说着。
......
“帕莎大人,前面就是了!”
艾尔薇兴奋的将头伸出窗外,她们已经路过了小镇中央那座钟塔,再向前走一段距离就是那片荒草地了。
经过一晚的休息,她的身体好的很快。虽然身上的伤也不是立刻就能消失的,但已经能正常的行动了。
“看上去这里也被抢掠一空了。”
帕莎看着街道两旁那破败的房屋,沃伦斯帝国军队的野蛮程度她还是很清楚的,能做出让这整片区域人烟一空的除了魔物外也只有这群喂不饱的家伙了。
“小艾尔薇,你之前问过我跟你一起的那个铁匠的事,有人看到他已经死在魔狮的火焰里了”
艾尔薇靠在窗边的身体一僵,许久才应了一声,没有了她不停的说说叨叨,马车里也只余下车轮的滚动声。
“帕莎大人,为什么沃伦斯帝国要攻击我的家乡。”
艾尔薇看到了此前的那个小巷,此时它已经被雨水冲刷成原本青褐色的模样,若不是墙角边还残留着那些腐烂的魔菇,恐怕她也没办法把这与此前的那种惨相联系起来。
她小心翼翼的问着面前沃伦斯帝国的女伯爵,虽然这有些冒失,但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们这些满足于平静生活的村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
“我也很奇怪为什么国王要发动这场战争”,帕莎轻轻敲打着窗檐,“不过这种人,即便是亲口说出自己的目的,恐怕也没有几个人会相信。”
“反倒是你这种小家伙更诚实一些。”一旁传来帕莎伯爵的低语,吐气感让艾尔薇耳边有些发痒。
“伯爵大人”,车夫将马车慢慢停下,前面的那片荒草地它已经不能通过了,“过了这里便是那个村庄了。”
艾尔薇闻声便也顾不得什么,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一抬头,便看见了那片熟悉的荒草海洋。
“艾琳!啊,帕莎大人,我先去找我的妹妹了!”
她赶忙对身后刚刚下车的女伯爵鞠了一躬,匆匆的钻进了这片荒草地。不时的还有一片片黑鸦被惊起,盘旋在半空鸣叫着。
杂草渐渐稀疏,到最后她来到了曾经那片被火烧光的地方,视野也开阔起来。远远望去,那棵桑树依旧伫立在那里,像是在等待着自己。
只是它的树干已经乌黑一片,难道火焰已经烧到了那里了吗,艾尔薇心里一紧,顾不得歇息便继续向村子的方向跑去。
当拨开最后一片草叶,她终于看到了村口那片房屋... 的残骸。
?!!
残垣断壁间充斥着火舌席卷过后的漆黑色,一座座房屋的主梁被烧断,垮塌的屋顶彻底淹没掉房子中的一切。
“艾琳...”
艾尔薇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她继续向前奔跑着,直至来到那被烧成炭灰的家门前。用手碰上去,没有一丝温度,这间房屋已经被烧毁很久了。
艾琳在哪?
她将沉重的砖瓦搬开,渐渐露出那木床的残骸,可费尽力气也没能将它从这片废墟中移开。还未等她再次尝试,迟来的疼痛感便从身体各处向艾尔薇袭来,令透支过度的她不得不干坐在地上喘息。
“原来在这里,你可真能跑。”
身后传来帕莎伯爵不满的声音,能够使用魔法的她自然比这小女孩行动更快。她慢慢来到艾尔薇面前,打量着面前的这片废墟。
“这就是你的家?”
“是...”
“这不是什么都没有了么?”
“不,不是的”,艾尔薇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扒住这残破的木床,“我让艾琳藏在这里的,她肯定还躲在...”
这个小女孩神志已经有些不清醒,一味地坚持着内心的希望。
猛然间,木床连带着周围杂乱的物品被魔法漂浮到半空,帕莎将它们移到了不远处的空地,露出下面还算干净的地板。
“看,还是什么都没有。”
“怎么会...不对,艾琳她一定是逃走了,伊莎修女肯定会救她的。”
艾尔薇抓住帕莎的衣摆,说出的话却更多的像是在说服着自己。
“对,一定躲在教堂...艾琳一定在教堂等着我...”
“那里已经没有人了”,帕莎无情的将她最后一点希望磨灭,“刚刚我已经去看过一次,那里已经被教会废弃了。”
“即便那修女还活着,她连当时就在外面的你也不肯收留,又怎么可能冒着被抓到的危险来救一个小女孩呢。”
“也许你的妹妹没有死在这里,但结果也只有在逃离的时候被沃伦斯军队抓到,至于下场,想想你自己吧。”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艾尔薇已经没有力气再拉住垂下的衣摆,她跪坐在地上,完全失了魂。
“所以我才说你太过于天真了”,帕莎摇摇头,“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弱小,永远是你苦难的源头。”
“想想你此后要做什么吧”,帕莎伯爵离开前留下了这句话,为她空出了这片空间。
艾尔薇无神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她还能做什么,曾经的所有都已经被毁的一干二净,就连自己发誓要守护的妹妹,也因为自己的无能步入那些被抓走的人的后尘。
就算自己苟活下来,又能有什么意义...
眼角瞥见了掉落在地面上的那件衣服,她将它捡了起来,红线缝在衣领的名字被磨损的有些不清晰,但可能是她曾在这里生活过的最后一点证据。
噼啪。
藏在衣服里的箭矢掉了出来,锐利的箭头有些刺眼,艾尔薇拿起一根,颤抖着对准了自己的心脏。
“对不起,艾琳,都是姐姐的错...”
最终,她含泪闭上了眼,将箭头对着自己刺去。
但没有想象中的疼痛,这支箭矢被剑刃削断,等艾尔薇睁开眼时,只看见寒芒中自己那失去高光的返影。
脸上有割痛感传来,想必剑的主人也有些不满,出手也无所顾忌。
“小家伙,你是想一死了之吗。”
面前,帕莎伯爵面色发冷。
“虽然笨点也不要紧,但我讨厌不会信守约定的孩子。”
“不,不是的,帕莎大人”,艾尔薇回过神来,赶忙将手里的半截箭尾丢下,“只是...只是...”
只是自己已经什么也没有了,又该怎么做才能完成约定。
帕莎将艾尔薇掉在地上的那件衣服挑起,看到了上面红线缝制的名字。
锋利的剑刃闪过,这件作为生日礼物的衣服便在艾尔薇眼中被削成碎片。
她急忙伸出手,却根本无力阻止,只能看着自己存在过的最后证明被慢慢摧残殆尽,仅余下一点能勉强认出字体的布片落入手心。
“小艾尔薇,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什么吗,这是一个规则的世界,而实力便是衡量的天平。弱小不堪的你,就连自己的家人都守护不住。”
“......”
“原本我也只是兴趣使然。”帕莎伯爵叹了一口气,“刚见到你的时候以为你和我曾认识的一个家伙一样,会顽强到无可救药。”
“现在看来你远不如他,但至少会是一个听话的工具。”
“帕莎大人,您是说...”
帕莎拿出一个项圈,在艾尔薇眼前晃了晃。
“反正你也已经一无所有了,那就成为工具、棋子,用自己来支付我们的约定,我甚至会给你机会,让那些做出这一切的人付出代价。”
紧接着,她又拈起那块布片,看着女孩祈求的目光随之移动。
“又或者不想再面对这种痛苦,彻底和往日告别,我可以给你一个在我庄园当女仆的工作,就这样度过你的余生。”
“所以,你的回答呢?”
艾尔薇直愣愣注视着面前的女伯爵,那双深蓝的眼睛看不出任何的情绪,似乎无论艾尔薇做出什么选择她都不在意。
本来也不会在意,对于伯爵来说这可能只是餐后余兴罢了,但对艾尔薇来说意义却完全不同。
那些明明无冤无仇,却又随意毁掉了自己一切的人...
父亲,母亲,艾琳...
“我明白了...”
艾尔薇缓缓的站了起来,脸上被剑刃刻出的血痕已经滑进了嘴中,扩散着铁腥味。她从帕莎手里接过了那个项圈,伴随着锁扣的脆响,将它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有些不习惯,恐怕要过些时间才能适应。
“那就只剩下一件事”,帕莎微笑着抚摸着艾尔薇乌黑的短发,将余留下的那块布片随手扔在空中,“这个就当做就留给你的纪念吧,此后原本的艾尔薇已经葬身兽腹了。”
“至于作为工具的新名字,就要看你如何去胜任它了。”
艾尔薇抓住飘荡而落的布片,将它小心翼翼的收在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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