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菲林正要开口，却被莫尔斯打断了。
“要想好了。”
巫妖幽幽的说。
“这个过程一旦开始，你们就再也没有后悔的机会。他会失去活人所热爱的一切，从此注定站在普罗穆教会的对立面，在处刑人的猎杀下躲藏数百年。”
菲林摸出那根烟枪深深的吸了一口。
“我同意。”
她吐出一阵烟雾，摇着头苦笑。
“反正......我们不是早就已经没有选择了吗？作为团长，我只要在之后的日子里一直保护团员就好，和以前没有什么不同。”
“那好，交易的前提成立了。”
莫尔斯拍了拍手掌，原本匍匐在地上颤抖着的活尸就立即变得僵硬，倒在地上不再动弹，他重新变回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现在我们可以谈一谈条件了。”
之前的罗恩斯不过是受到魔法支配的活尸，只是单纯的行尸走肉，想要真正完全转化一个不死者比一般人想象的要复杂很多。
“想要让巴洛克先生复苏并且获得不弱于生前的智慧，至少也需要让他成长到十级以上。可恕我直言巴洛克先生生前的实力很弱，天赋最多只能说得上平庸，想要强行提高到这种层次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你想要什么。”
菲林取下了麻绳和塞住罗恩斯口腔的粗布，把他的尸体平稳的安置在地面上，交叉双手摆放在胸前。这让那个年轻人看起来安详了许多，仿佛只是陷入了一次漫长的睡眠。
“很好，我也不喜欢绕弯子。”
“首先，我需要大量的魔法材料。其中有些会很昂贵，不是你这种佣兵可以咬牙解决的问题。”
菲林当即回答道。
“我已经通过中间人联络了杰兰特男爵，一周之内就能够得到准确答复，我了解男爵阁下，在这件事上他一定会提供完全的援助。”
“即使出现了意外状况，我也会找到别的方法。”
巫妖点点头，
“很好。至于第二点，我需要一个足够安全的环境以及完备的魔法工坊，但这并不需要由你们来提供。”
他用手指了指自己，菲林慢了一秒才意识到对方值得是这具身体的主人蒂莱娅。
“给她安排一个全新的，经得起查证的有效身份，我需要用你们的渠道前往议会势力所覆盖的国度。”
“这不是问题。”
菲林回答的也很干脆。巫妖微微眯起眼睛，在他看来眼前的萨满与贵族的关系应该不只是表面上那么简单，她掌握的话语权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多一些。
这也是很正常的事，一个贵族的长男作为佣兵冒险，他的父辈不可能没有做过任何准备。从人员配备上看，科洛弗与菲林是经典的战法组合，两人的经验老练，实力也明显比他们在灰塔的同行要更出色一些，这背后未必没有男爵提供的支持。
“最后一点，他的恢复需要时间，我姑且把这分为三个阶段。”
“以现有的手段，我最多只能完成其中两步。我需要恢复更多的力量，至少也要恢复到十五级，才能有完全成功的把握。”
菲林的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
“这跟我们说好的不一样。”
巫妖竖起一根手指。
“耐心，小姐，不要急躁。”
“想必你看得出来，我的灵魂受损严重，现在只相当于一个十二级的施法者。如果以这样的力量就能够逆转生死，你们又何必来找我呢？”
“这是一笔很划算的交易，你们拿不出什么能让一位魔导师心动的价码，而我是唯一的例外。”
“我注定能够再一次回到那个境界，你们只需要在这个过程中提供一些报酬，就能够得到来自魔导师的善意，这样的机会可不多见。”
说着，巫妖扶住扶手从高背椅上站了起来，他微微弯腰居高临下的伸出右手。
血色的夕阳逐渐下沉，窗外的白鸽被钟声惊起，在错落的街道上空飞舞起落。现在的时间是下午六点，法萨尔镇广场的魔法钟会准确的敲响六次，宣告昼与夜的交替。
突然响起的钟声让菲林的意识一阵恍惚。
她感到一阵耳鸣，仿佛又听见了篝火燃烧时木柴噼啪作响，听见了逐渐遥远模糊的人声，听见了老人低沉的喟叹。
在长久的沉默后，她看着背对夕阳的剪影，握住了那只毫无温度的手。
“那么......交易成立。”
——
咚——咚——
在高塔上，法师听见了市政厅方向传来的遥远钟声。
这里的原本应该是一处魔法工坊，只是闲杂被破坏严重很难看清它本来的样子。
烛台倾倒在地，原本罩在房间四角的挂毯被烧成灰烬，盛放药剂的器皿摔碎破裂，价值连城的珍贵材料混着药液被碾碎成污秽的烂泥。
外貌奇异的女法师赤足站在房间的中央，在她那双近乎透明的银白色眼眸里，那些倾倒的烛台和地面的灰烬正在慢慢上升复原，回到它们本应存在的位置。
这个世界与现实之中的灰烬几乎重叠，它正是这里遭受毁灭之前的样子。
“品味还是那么差啊，莫尔斯。”
法师看着那个过分幽暗的房间和装饰在炼金台上的头骨忍不住摇头。
在她面前的地面上，仰面躺着一个面部苍白的尸体。
虽然眼窝深陷，身体瘦削，但从年龄上看那应该还只是个年轻人。他的右胸口有着一道光滑的伤口，龙皮织成的法袍被某种锋锐的武器轻易刺穿了，暴露出拇指长短粗细的截面，它直接了当的切断了年轻法师的肋骨并刺入肺叶，但这一击并不是真正的致命伤。
女法师的目光慢慢向上移动，然后瞳孔微缩。
尸体的颈部几乎被整个砍断了，那是相当粗糙的手法，看不出对死者的丝毫尊重，就如同一个不够熟练的屠夫用菜刀在连皮带骨的位置连砍了十几刀，把它们剁成了一滩无法分辨的肉馅。
在真实的世界中，这具尸体已经完全被魔法火焰烧成了人形的炭灰，很难辨别出他身前究竟遭遇了什么。
法师慢慢收回视线，不再去看那张让她感到十分熟悉的脸。
她向前走了几步，从倒塌的祭坛上捡起一只被砸扁的金杯。
作为法师议会死灵学派的议员，她大概判断出了祭坛上那个仪式魔法的作用，这支金杯原本应该是仪式指向的核心。
但它现在已经完全被毁坏了，除了材料本身以外，没有产生任何魔力波动。
“仪式看起来失败了......”
法师眨着银白色的眼睛，又看见了那个几乎与现实重叠的诡异世界，她忍不住看向尸体的面部心中产生了更多的疑惑。
在那里，年轻人惨白的脸上挂着奇异的微笑，丝毫看不出对死亡的恐惧。
“真的，失败了吗？”
她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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