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人将一切看在眼里,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同样的错,他绝对不会再犯,不敢再轻忽。
“妹妹。”这时何沅彤也注意到女孩的异样,摸着下巴含笑道:“你也想驾驭这种大胆前卫的时尚吗?”
女孩吓了一跳,双手交叠在腹前一本正经地鞠躬后,自我介绍道:“何沅彤学姊你好,我是Y大戏剧系104级的高榆芳。”
“啊,是学妹啊。”何沅彤一手搭在衣杆上,笑瞇瞇地说。“你好你好,我是你95级的学姊。”
“我知道!我看过周邵宽学长的毕制作品,对你的表演印象非常深刻……呃,这么说好像有点自不量力。”冷不防地被提起名字,周邵宽愣了愣,然后神情暗了下来,抬手将帽檐压得更低。高榆芳对此浑然不知,挠了挠头,接着说:“其实我现在正在筹备我的毕制片。”
“哇,那很辛苦喔。”何沅彤有感而发地说。
“应该的、应该的。”高榆芳吞了吞口水,“那个……前几天我在网络上看到消息,听说你之后要拍网络剧?”
何沅彤点头笑道:“我一开始也不敢相信,没想到他们会找我。”
何沅彤的答覆给了高榆芳勇气,她将手里捏着的剧本双手递出,“虽然我的制片一直觉得我疯了,但是在写这个剧本的时候,我心目中的『妮娜』就是学姐你的样子。所以……”
何沅彤微微挑眉,亲切地替她把话说完:“你想请我演你的毕制片?”
“对。”高榆芳收起腼腆的笑容,神情认真。“我想请学姊担任我的女主角。”
何沅彤看着她,忽然抿嘴一笑。“我先看过剧本,然后我们聊聊。”女孩象是被那抹笑容勾了魂,呆呆地跟在何沅彤身后走出义卖会场。
被迫留下顾摊的舒人看了邵宽一眼,慢吞吞地说:“你还不走吗?”难道真想**心?
“有人像你这样做生意的吗?”邵宽这才收回视线,随手挑出荧光绿洋装、小碎花连身裤和豹纹短裙扔给他,“这件、这件和这件我不要,其他帮我包起来。”
“你买回去又不会穿,还是留给需要的人吧。”舒人一边说,一边将衣服挂回吊衣杆。
邵宽瞇起眼睛看向舒人,“你一个助理,未免管太宽了。”
“那你一个『大明星』,来这里到底想做什么?”舒人丝毫没有退缩,平静地问:“那么热心公益,怎么不跟姵珊一起当慈善大使?”
“你提她做什么?”邵宽想起上次在医院两人交头接耳的样子,顿时不爽。“你们很熟吗?”
“没有熟到会被记者写成八卦。”舒人淡淡地说。“但你跟何沅彤不一样,只要出过一次绯闻,是怎么也洗不白的。如果你为何沅彤着想,就不该出现在这里替他们提供素材。”
邵宽默了默,“信不信由你,但我今天来真的只是想帮忙而已。我之前曾匿名捐款给广琮基金会支持他们的艺术治疗计划,所以才收到义卖邀请函。”他双手插口袋,扬起下巴望向门口,“我也没想赖着不走,只是想知道这一次她还会不会答应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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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答应啦。”何沅彤盘腿坐在地上,边吃零食边说:“我有空,而且角色也有趣,就没拒绝。”
“难怪她看起来那么高兴。”舒人也乐见何沅彤有更多演出机会,即便只是学生自编自导的作品。“我可以看看剧本吗?”
她笑道:“自己人有什么不可以的?”
“自己人”三个字一出,舒人完全止不住笑意,不到十页的剧本硬是看了二十分钟。随后他就明白了,何沅彤之所以接演,显然是因为妮娜这个角色让她毫无抗拒之力。
一个从小受到父母冷落,因内心孤寂而走上犯罪之路的纵火犯,性格阴沉的妮娜和何沅彤是如此不同,但又有其相似之处。
他有预感,何沅彤的妮娜一定会让人非常印象深刻,但说到这个……“对了,刚才那女生是不是有提到周邵宽?”
“嗯,因为我也当过他的女主角。”她开玩笑地说:“不是人生的女主角喔,是毕制片的。”
他抽了抽嘴角,“我以为《花的祈祷》是你们第一次合作。”
“《花的祈祷》是我们第一次演对手戏。”她说。“大学那部,他是导演。”
没想到他们之间还有自己不知道的过往,他垂眸道:“那……他后来怎么又改当演员了?”
“他没有说。”她想了想,“但我觉得,应该只是一时找不到方向。”
他拿出手机搜寻了一下,发现周邵宽在《花的祈祷》之前的作品只有同年的另一部电影。“他这一迷路,就是九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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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作『演而优则导』?”当年邵宽以素人之姿出演电影一夕爆红,经纪公司的人找上他时,是这么说的。“在绿岛,当导演想混出头、想名利双收有多难,你不会不知道。所以你不如这么想──既然演员这条路已经对你敞开大门,那你难道不该把握机会走下去吗?就算把它当作跳板、当成垫脚石也好,至少这条路行得通!”
邵宽沉默不语,藏在桌子底下的右手大拇指使劲抠着左手,一下又一下。
虽然眼前的年轻人毫无反应,那人只是笑了笑,又道:“更何况,想当导演的人我见多了,他们每一个都觉得自己最有才华、迟早会拿奥斯卡。但你知道现在那些人都去哪了吗?”
“顶多撑个几年,就通通改行去开火锅店、卖手摇饮了。”他无情地说:“因为这个社会,不会对有梦想的人特别宽容。”
邵宽紧抿着唇,别开头。但这是因为他心里明白,这个自称叫陈哥的人说的是事实。
“不然这样,我们订个期限,就演到30岁。”陈哥瞇着有些浮肿的眼睛,谆谆善诱地说。“你现在还年轻,当演员或许正是时候,但是做幕后,年纪轻往往只会被看轻。继续这么熬着,搞不好到了30岁还在当副导。30岁,你没有钱、没有车、没有房,只有梦想。你确定你想要的是这样的人生?你确定,你家里不会有其他想法?”
不,当然不。
早在当年填志愿时,他的父母就和他摊了牌──要是他真的那么“自私”,弃商院不念选了电影,他们不会为他出一毛钱。
“当导演,有什么前途?”
“你养活自己都有困难了,我们还能指望你吗?”
“辛苦了大半辈子,还不能指望自己的儿子以后给自己过好日子?”
“你念书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欸。”
“都供你读到大学了,我还要养你多久?是要我们做到老、做到死吗?”
“你要作梦,就不要回家。你妈一辈子脚踏实地,养不起梦想家。”
除了学费和生活费必须自理外,拍片也很“烧钱”。为了四年后有钱拍毕制,为了四年间拍大大小小的实验短片好参加比赛,大学时期的他不要命地打好几份工,宁可三餐吃泡面也不敢跟家里拿一分钱,就是因为他知道,就算他肯放下尊严伸出手,也只会得到奚落和喋喋不休的抱怨。
如果自己不嚷嚷着要当导演了,他们应该会高兴吧?如果他们知道有这么多广告代言找上他,就会满意了吧?
如果当初命运没有把这些如果摆在他的面前,让他动摇、使他退缩,那该有多好?周邵宽站在屋檐下看着眼前这群年轻人,面无表情地想。
“还以为你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真的来了。”一身黑色皮衣、顶着半边剃发造型的何沅彤大步朝他走来。“是来缅怀青春的吗?”
还没等他回答,人群中就爆出一声大喊:“放饭啦!”
两人闻声看去,便见负责摄影、灯光、收音的几个大男生收拾好器材,满怀期待地打开便当,看到菜色后嗷嗷怪叫着;担任编导的高榆芳用分镜表配饭,神情严肃,还不时放下筷子和身旁的制片低声讨论着什么。
在这里的每一个人,似乎都很清楚自己能够期待什么。
“是啊。”真的……很怀念。
当年他的制片、他的摄影、他的灯光、他的美术,现在都在哪儿呢?毕业后的那几个月似乎还有联络,后来他成了演员,就算远远看见也会刻意避开。
在那些仍在坚持的人面前,他总觉得是自己临阵脱逃了。
“你敢相信吗?他们之中居然有2000年出生的孩子,说我是上个世纪的人。”她双手抱胸,若有所思地说:“一定是我太和蔼可亲,他们才会没大没小。”
他看着她故作阴沉的脸,微微勾起嘴角。
值得庆幸的是,他的第一部偶像剧是和她共演,想避都避不开。当时她就丝毫不介意,身为演员的资历和演技都不如她的他,有时会忘了自己的身分,嫌她哪里的表演痕迹太重,哪里的情绪应该再收一些,彷彿他们还是当年那个青涩却又自命不凡的学生导演,和刚出道的新人演员。
像他这样假装遗忘、抛弃了初衷的人,始终如一的她就如同一簇火苗,努力燃烧才华发光发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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