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是顾及自尊，只是她太了解他的每个表情意味着什么，自然清楚他的考虑和往常一样，在耍她罢了。“算了。既然你决定要分手，那就这样吧。”
听到这句话，他神情一僵，有些不可置信的样子。
她没有发现他的异状，低着头搅动咖啡杯，“只是……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为什么？”
他别开头望向窗外，“那很重要吗？”
她扯开嘴角，笑得生硬又难看，“总不能死得不明不白吧。”
他的视线依旧定在远方，冷淡道：“当然是，因为你。”
“我怎么了？”她虚心求教。
宋梓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起身离开前丢下三个字：“自己想。”
看着他的背影，她微微出神。
毫无预警地被宣判死刑，连上诉机会都没有，究竟是终点还是解脱还说不清，只徒留满心的无力感。该说她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吗？刚开始交往时，她和他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在想着，这个人又会用什么样的理由提出分手。如果他真的说出口，该求他再给她一次机会吗？该指责他作为男友的失格，要他互相忍让、继续走下去吗？无论如何，大概都改变不了他的决定吧，她知道自己永远也讲不赢他。
所以这一次，他想要的，她也会给他。一句不带留恋、不留后患的好，她在镜子前练习了好几次。
但好或不好，从来不是她说了算。
何沅彤接过面纸，有些不好意思地向好心人道谢。用力擤着鼻涕时，她突然想起大学时看过的一部小说。书上说：“初恋这种东西本来就是莫名其妙地开始，乱七八糟地结束。”
莫名其妙的开始，或许是因为当时的他们都懵懂。那谁可以告诉她，这乱七八糟的结束又是为什么？
是因为她做错了什么吗？毕竟想结束这段关系的人是他，所以问题出在她身上，听起来好像很合理。但为什么他不告诉她，她到底是哪里做错了？总要知道确切的理由，她才能改，才能假装跨过这道坎，去期待下一段可能会有好结果的爱情啊。
看吧，宋梓洛就是见不得她好。他对她，总是小气又恶毒。
但也正是这个小气又恶毒的男人，在她13岁那年出现，至今已占据她生命的二分之一。而现在，他要带着她的二分之一远去。
“是因为工作的事吗？”好心人见她哭得凄厉，有些于心不忍地问道。
何沅彤泪眼蒙蒙地转头，顿时眼睛一亮。
眼前的女人容貌秀丽，拥有高挺的鼻梁和精致的下巴曲线，一身骆色风衣和黑色蕾丝窄裙尽显大方干练的成熟韵味，完美吻合何沅彤心中的女神形象。女神自带清冷气质，但此刻她关切的眼神十分温暖，又不会过分探究，让本就对这类长相没有抵抗力的何沅彤对她的好感狂飙，也多了几分倾诉的渴望。
何沅彤摇了摇头，低声解释道：“上礼拜，我男……前男友刚和我提分手。”
“啊。”女神立刻露出了然的神情，“还在适应中？”
“嗯，比想象中要难好多。”她苦笑，微微抬头想藉此抑制泪水。“到现在都没什么真实感，总是忍不住想我到底又做错了什么，他才会提分手。”
“从自己身上找原因，比起就这么相信……他可能只是不爱了，来得容易许多。”女神悲天悯人地说。
“是啊，反正我也不知道正确答案，不如随便找个原因，至少我会好过一点的。”何沅彤愣愣地看着前方，“其实一开始，我也不知道他喜欢我什么，总觉得他很快就会跟我提分手。但过了几年，我们还在一起，我就想……啊，或许是因为认识太久，他知道我这个人就这样了，对我没有太多期待，也就不会失望。或许我们可以就这样走到最后也说不定……就在我开始有这种想法的时候，他提了分手。”
“我一直很想相信，是我做了什么才让他离开我。”她慢慢将手环抱住肩膀，“但以前我菜做得难吃他都会直说，分手却连理由都不给我，这是不是代表我真的无药可救，他才懒得再多说，彻底放弃我了？”说到最后，她的语气满是无助和怅然。“如果最熟悉的人都会离开，那最后还有谁会留下？”
“你要相信，没有什么是无药可救的。”女神沉着地递上一张面纸，说：“至于谁会留下，得等到最后才知道。”
何沅彤用面纸摁了摁眼睛，过了一会儿才抬头对女神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容看起来有些勉强：“可能我比较会胡思乱想吧，所以这几天都没睡好。”她象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说：“今天中午过马路的时候我还不小心恍神了一下，差点把我同事吓死。”
听到这话，女神露出担忧的表情。再三犹豫之后，她从包里拿出某样东西，朝何沅彤递了过去，“这个给你。它能让你睡得好一些。”
何沅彤低头一看，发现那竟是一盒“拥夜”，至少，包装上是这么写的。
理智上，何沅彤知道自己应该拒绝，毕竟她和女神素昧平生，就算刚才她们进行了一场women’s talk，但终归是陌生人。可是她也实在很难相信，女神会对她心怀恶意。
算了，大不了拿回家丢掉。“呃，好……谢谢。”她伸手接过。
对话至此告一段落，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这时，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两人面前。女神徐徐起身，朝她颔首道：“我该走了。”
“今天谢谢你听我说话。”何沅彤也连忙站了起来，朝她摆摆手，“晚安。”
“晚安。”女神微微一笑，“祝你有个好梦。”
直到那台车载着女神消失在黑夜之中，一阵凉风拂过后颈，何沅彤才回过神来。她捏着手中的那盒“拥夜”，稍微整理了一下今晚的经历。
最后她得出结论：“难道这就是……在深夜公交车站遇见美女直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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