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八叹了一口气,道出自己原是仁县的一个屠户,日子过得还勉强,有一日官府来收税,可是她家才刚交了税,这会儿一个小官还来收一次,她为了家人安危,忍了,忍痛再交了一次。
没成想过了些时日,她卖肉回家后,发现自己家人都死了,那个小官也在场,说什么她家里招了大贼,还把她家人都杀了。
她自然不相信,见那小官带着的几个小吏身上还有血迹,一怒之下杀了她们。小官也在最后承认是她为了收刮钱财误杀了她家人,并许诺只要她不杀她,便让奎八可以当小官的小吏,光宗耀祖。
奎八自然不会放过灭自己家门的小官,把所有人杀了之后一把火烧了自己的家,从此过上了通缉犯的流浪日子。
“这小官当真是可恶至极,该死!不过你冲动过头了,你当初把她收拾一顿后,大可押着她去告官,让她伏法,你也大可不必沦为杀人犯!”荀玥激动说道。书上一直教导她要为人正直,她的母父、恩师也是这么教她,故而对于奎八这种遭遇,她自然是气愤不已。
奎八看了一眼荀玥,脸上更是悲愤,说道:“那可是我全家被杀,我能不冲动吗?我当初都恨不得生吃她的肉!杀她又如何?
再说了,你一个不懂世间险恶的书生可知,我们那个县的官都互相包庇,一直压榨着我们,我又如何告得了?”
“若真如此,这些恶官当真是该死!可是,可是你在县里不行,可以试着找卿大夫陈情!总不能全部官都是坏了吧!”荀玥毕竟是一个要货与帝王家的读书人。她还是觉得坏官不是主流。
奎八苦笑,看着一脸正气的荀玥,摇了摇头,也不再说什么。
“你在笑某?”荀玥皱着眉头。
“你可真是看得起我,我哪有那种本事找那高不可攀的卿大夫。”奎八说。
“你都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行,比如秦武侯繁娅是天下闻名的正直大臣,她眼里容不得半个恶官,她治下的秦公国有过黎民陈情的案例,她亲自为民除恶了,
再之某所在的宁县也有一些为恶的小官,但是某的恩师是宁县县大夫,她一向爱民如子,有人告到她身前了,她可是用了雷霆手段查清真相,严惩了那些小官。”荀玥说着说着,还拱手向着一个方向对恩师行礼,可见她很佩服自己的恩师,也真的觉得只要奎八继续往上告发,一定可以成功。
“秦武侯的事迹我也有耳闻,是个好官,若你若说是真,你恩师也是好官,但是我听闻我们县里的县大夫卿大夫都不是好官,很多人都在半路被入了牢。”奎八绝望道。
“当真?”荀玥严肃道。
“千真万确,你不信可以暗地里去仁县打听打听。”奎八说。
“仁县的县大夫可是有名的好官啊!”荀玥难以置信。
“那是假的,她可是靠着女儿才谋得官位,你不知?”奎八说。
荀玥还要说。
妘墨打断了她们俩,说道:“好了,这事打住,仁县的县大夫好与坏我不管,我且问你奎八,你家人当真的被一个小官杀了?”
奎八收起悲伤的表情,举着手发誓道:“俺奎八对天发誓,要是对大侠有半句假话,俺奎八便被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奎八在妘墨面前总是自称俺,看来她在他面前自觉得低人一等,不过在荀玥面前却自称我。
这个世界的人可是很在乎誓言,就算是奎八这种通缉犯也不会轻易发这种毒誓。
但是,妘墨不可能这么轻信她一个人的话,还是一个有过要杀害荀玥的人。
荀玥见妘墨沉思,想了想说道:“恩人,仁县在殷都路上,不如我们绕路去一探究竟如何?”
她也想看看这个仁县是否真的如奎八说的这般官官相护与腐败。
奎八脸上有点挣扎,不过随即释然,说道:“荀书生,我很想自证清白,但是,仁县很危险,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大侠冒险,我们还是直接去殷都吧,我死了没事,大侠的安危重要些。”
荀玥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妘墨本不想掺和这事,但是他抓了奎八,这样不明不白把奎八送到殷都官府,那么可能间接杀了她。
而且若奎八真被人杀了全家,以他的观念来看,这种快意恩仇的做法,他还是赞同的,无法做到漠视。
也可以说,他有点妇人之仁了。
“去吧,我们绕路去看看,若是奎八你敢说谎,我铁定让你付出代价。”妘墨冷然道。
奎八脸色复杂道:“大侠,俺奎八就是烂命一条,你真的没必要犯险。”
“我犯不犯险是我的事,不用你说。”妘墨说。
奎八这才确定,他是一个面冷心热的好人。
她突然间跪在妘墨面前,磕了三个头,认真说道:“妘墨公子,若是俺大难不死,俺一定报恩,俺这命以后便是公子的,唯听公子任何命令。”
“再说吧。”妘墨心想,这奎八虽然武力值差了些,但是若是她肯为自己卖命,也是一个不错的手下。
荀玥全程目睹了。她沉默不语,刚刚入世的她心里六成信了奎八的话。
夜里入睡,三人各有心思。
妘墨想起了妘诺。
……
三天后。
妘墨三人来到仁县郊外的山丘。他站在登高处,刚好看到了一支很长很长的队伍。
这个队伍里有宫男,有女禁卫军,还有好几辆非常豪华的元马车,每一辆马车由着好几匹骏元马拉着。
他有一股奇妙的感觉,可以感觉到这支队伍里有比他厉害很多的高手,不敢暴露自己,连忙躲在暗中观看。荀玥和奎八也躲着。
妘墨默数着最豪华的马车有几匹马。
有六匹元马。
“荀玥,能够用六匹元马的是什么身份呢?”他问。
荀玥也数清楚了。
她脸色恭敬道:“天子驾六,诸侯驾五,卿驾四,大夫三,士二,庶人一,这应该是当今天子的出巡队伍。”
“天子是吧。”妘墨想要看清皇帝长什么样,但是皇帝在马车内,他看不到。
“天子不是应该在殷都皇宫吗?怎么突然跑来这仁县了?”他并了解这个世界。
“小生不知,许是陛下得知这仁县官都不是好官,亲自来为仁县的黎民讨回公道?”荀玥猜测。
她刚说完,自己觉得好笑,摇了摇头说:“是小生愚钝了,陛下乃是天下共主,每时每刻都有很多大事要决断,哪需要亲自到仁县,只需要派一个臣子即可。”
奎八想了想,说:“妘墨公子,荀书生,俺大概知道皇帝为什么到仁县了。”
“哦?为何?”妘墨好奇。
“俺听说,当今皇帝好女色,她有一个女宠是仁县人,是县大夫的女儿,此时皇帝来仁县,可能是为了她的宠妃。”奎八说。
皇帝好女色不是很正常吗?
不对,妘墨后知后觉,数秒后才意识到,这南商皇帝可是女皇帝啊,好女色那岂不是搞姬?
荀玥黑着脸,认真说道:“奎八你休要胡言乱语,陛下可是天子,哪会这般荒唐?你我都是南商子民,不应该如此非议陛下。”
看来,荀玥也听闻过女皇帝好女色。不过,她不相信而已。
女皇帝搞姬这事,妘墨感到好奇,不知这女皇帝是攻还是受。
皇帝的出巡大部队留在县城外,一小队禁卫军人马护卫着一辆辆马车进入城内。
县城门外早已经站满了仁县百官和黎民。
皇帝马车抵达后,皇帝也没下车,仁县百官带着全县城行跪拜之礼,齐声高呼道:“天子万岁!”
这高呼声很是热烈,连远处的妘墨三人都听得到。
荀玥也同那些仁县人一齐高呼天子万岁,好在她没下跪,没有彻底化身“忠臣”。
奎八在仁县可是家破人亡,自然连统御天下的皇帝也记恨上了,不拜不高呼。
妘墨更不可能对皇帝有丝毫敬意。
荀玥倒是没有强迫他们俩与她一齐高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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