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在激战过后还有这等程度的实力,这就是传说中的‘逆理之殇’。)
禁不住在心中惊讶和感慨的同时,沙布拉克接着思考。无论是信息、情报的掌握程度,还是对实力的估测,不管哪一方面都是自己这边处于绝对不利的地位。
在知晓这一点的情况下,更何况以自己甚至是率先打破了这个商谈作为前提,对手完全有理由在刚才化解自己偷袭的一刻瞬间动手。
然而……
这个披挂着人类外皮,既不是火雾战士,也不是“密斯提斯”的存在,依旧是携带着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不存在似的。
沙布拉克很清楚,这是在宣布自己在战局中位于优势地位的绝对主导权,事实上换作他也会这么做 。
“想好了吗,‘坏刃’?”格尔昆笑道,他说话的腔调中还带着一分戏谑。如果就当前这个对话的情况而言,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交易是吧?那么,还请你们交付与之相对应的筹码。就算是现在,我也不会做一个免费劳力。”
“嗯,我明白。就是因为这样,所谓的交易才有存在的意义。如果每个人都是谎话连篇,图谋不轨,喜欢在背后捅刀子的话,那么一切的商谈就没有任何的价值。我挺喜欢这样就事办事的人……和徒。”
“我这边就开出我的条件,如果你们一定要雇佣我的话,我也必须考虑先前委托我的三眼女怪,这事关我的原则问题。我最低限度地完成她任务的前提,就是回收‘零时迷子’当中那个道具所收集到的感情,要是能够接受这一点的话,当我认可你们的筹码的时候,那么我也会最大程度地执行你们托予我的委托。”
“那行啊,单刀直入地说了,你想要什么?”
“这就是一个麻烦点,真是失礼,你难道觉得一个雇佣杀手,还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哦哦,是这样么?”
以冷血、无情来装饰自己,用令人胆寒的气息让人心生畏惧,这个红世之王,单纯地作为杀戮的兵器而存在。印象中,他能够为了一个委托而不惜追踪目标数年,最终成功地将对手逼入绝境,达成他的主子所希望的目标,也能够因为秉持自身的原则,即使陷入九死一生的局面,也绝不会丧失自己气节。你可以说他心狠手辣,臭名昭著,但就算是一个再怎么不外露感情的自走兵器,内心深处也会有真正在意的事物。
也许是人,也可以是一个目标,又或许是所谓的信仰或者信念。不管这个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家伙到底在渴望什么,反正,格尔昆自问,像这样感情不轻易外露的怪物,他见过的实在是太多了。
第一次接触的话或许让人难以了解,但格尔昆可是经常和这种人打交道的老手了。像这样的情况,无所谓强逼迫问,只需要诱导就好。更重要的是,自己这边还有一副鬼牌。
“真的没有吗?撼动你的内心深处的事物?”
“硬要说的话,我想要目睹远远比我强大的存在。”
“这样的话,我的契约者或许能满足你的要求?”
“初生牛犊,太过稚嫩。即使他真的拥有远远超乎我想象的力量,我也感受不到。我要的,是那种绝对的压迫,绝对的力量感,那种只要是我看一眼就绝对自知没有半点胜算的存在。就气势上而言,他还差的太远了,实际上单论这个方面,我的确比他要强。”
“也是,臭小子毕竟还是个孩子。”
(你这一副老父亲的口吻是想怎样!)
满脸写着郁闷的悠二顿时在心底里气不打一出来。不过,格尔昆依旧是很习惯性地把他无视掉了。
“还有其他有介意的事情吗?”
“原来连逆理神也对我无计可施么?那这场交易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眼看着对方将要拔出武器,格尔昆故作一笑,接着,语调放缓,语气放平,眨眼间,之前夸张,自得的腔调作势一扫而空,如今的他已与之前判若两人。他要让接下来的话语,令只有身为“坏刃”沙布拉克的对方才能清楚地听见。
可惜了,即使是这样的杀手,也是有避无可避的隐性一面。这次的运气真是不错。
“据说,有一只蝴蝶,到死之前,都还想见你一面呢 。”
“!”
悠二很清晰地看见,在提到“蝴蝶”这个词,甚至在格尔昆没把话说完的时候,沙布拉克的身体竟像是触电般地颤抖着。虽然很快就恢复到了正常的状态,但是悠二还是捕捉到了这一短暂的瞬间。即使是面对强敌,沙布拉克也从来没有表现出这样的情态,能让一个冷酷无情的杀手心生动摇,可想而知这句话背后复杂程度,究竟对他而言有多大的意义。正如格尔昆所料,这张从很久之前便留下的鬼牌,果然是为了沙布拉克准备的。
察觉到这一点当然包括在场的他—— 格 尔昆笑道: “小子,把那个拿出来。”
“这……这是……”
就算是隐藏住自己面部的真容,沙布拉克也难以遏制住内心的激动。要是被和他交战多次的老对手们看见,绝对会因为沙布拉克这样惊人的情态而大跌眼镜。
眼见浮现在少年手中的,是一个由奇异自在式所包裹的光圈。光圈中,散发着令沙布拉克无比熟悉的气息。
“梅娅?不……这是……”
“如你所见,一个弱小的红世之徒的残骸……嗯,准确地说这是类似于灵魂的东西。我让我的契约者把它保存了起来。我还好奇为什么,这么弱的红世之徒会向我的契约者动手。无论是‘炎发灼眼的讨伐者’还是‘万条巧手’,亦或是‘悼文吟诵者’,在她们眼中,要杀死这个柔弱的徒是多么简单啊,简直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此时的沙布拉克冷静下来,同时在心理责怪自己怎么被突如其来的情绪冲昏了头脑。自己可是处于不利的一方,要是有半点放松的话……
“所以,你们就拿这个徒的灵魂,来作我的报酬?”
“你错了,我知道你当然不会吃这套,离开了这个自在式的保护,这点量度的魂魄恐怕马上就消失了吧。我们可以承诺,给这个徒,带来新生。”
当然对方没有这么简单地相信。沙布拉克低沉地回答:
“荒谬至极,死去的徒怎么可能复活。”
“所以我才说给她带来新生,而不是‘复活’。”
“?”
“我们可以担保,在一段时间过后,我们会将‘戏睡乡’——这只可爱的蝴蝶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你们打算怎么做?” 沙布拉克急切的情绪波动显而易见。
“将富有她灵魂的存在之力,注入到一副躯壳中,让她成为类似于‘磷子’一般的存在。不过,带来的后果就是,她将变得比以前更加的弱小,但我相信,身为‘坏刃’沙布拉克的你一定会保护好她。”
“……荒谬,这叫我怎么相信?谁也不知道逆理神的信用孰真孰假,更何况,到头来你都没说自己该怎么做吧?”
“呵呵,人品之类的问题还有怀疑的必要吗?姑且我也算是和亚拉斯托尔同一阶级的存在。使命感与责任感极强的他根本不擅长谎言。虽然我不向他那样,但至少不会那么死板,而且最基本的信用也还是有的。你现在只能选择相信我,必须相信我。就这么跟你说吧,你能见到这份由存在之力组成的魂魄,完完全全就是由我的力量支配下的结果,都说到这里了,还有什么疑问吗?”
“……”
第一时间没有回答,他沉默了,下意识地望了一眼不远处少年手中的自在式。那片无暇的光芒在闪耀,可沙布拉克觉得那又是那么的脆弱,那道保护用的屏障,哪怕只是损坏了一点,恐怕其中的存在之力就会从中瞬间迸出,与封绝的空气融为一体,消失在他的感应中吧。
记得沙布拉克最后一次感应到她气息的时候,恰恰也是他们分别的时候。他低下头,看了一眼手中出现的,那个少女交还给他的剑。
(‘等到我什么时候变强了,到时候,就让你把这把剑再一次交给我’……你是这样说的。)
其实沙布拉克依旧惦记着,那只美丽的蝴蝶为什么要急着变强,为什么呢?自己已经足够强大,强到这个世上几乎所有人都不是他的对手,明明仅凭自己的力量就足以保护她,可是为什么这只蝴蝶还要这么迫切地振动双翅,如此渴望力量,去寻求这飞蛾扑火般的不归路呢?
蝴蝶很美,展开她骄傲的双翅,露出的是不输于天上彩虹的五彩斑斓,是不逊色于夜中明月的无暇之容,姿色惊世骇俗,无人可拟。身为蝴蝶,只需要静静地在一旁守望着他,供他欣赏,难道不就足够了吗?
力量的强弱,除了能够维持自己的生存,在这之外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因为自己的过分强大,这只柔弱的蝴蝶感到了深深的不安,她开始害怕,甚至是畏惧自己,到最后的脱离自己。蝴蝶不是不想和他待在身边,而是觉得自己不该待在他的身边。
就因为蝴蝶太弱了,她在天罚神的烈火前不堪一击,和他的差距也大到无足弥补。
(明明知道自己不可能会赢,也要找到绝望中的奇点,真是无可救药的家伙。)
事实上,就连现在的自己也是一个德行,这真是多么的讽刺。
(我能感受到你的害怕吗?我能感觉到实力差距悬殊带来的压迫感和绝望感吗?我能意识到你离开我的真正的理由是什么吗?我不知道。)
完全,一点都不清楚,活了上千年的经历,在感情方面却不值一提,自己就像一个懵懂无知的婴儿,迷惘失措。
但是唯独只有一点,沙布拉克无法原谅自己。为什么,在她选择飞走的时候,自己没有试图挽留她,就这么呆呆地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当中。更可笑的是,拥有着几乎天下无敌实力的自己,竟然抓不住一只姿态缥缈的蝴蝶。
明明只要自己愿意,就算是相隔的距离犹如天涯海角般,也一定会找到她。选择无动于衷的自己究竟是因为什么呢?是她那坚决的信念使他产生了动摇,还是说自己无论做什么都需要一个必要的理由呢?
难以忍受的情感又涌了上来。不想她离开,无法容忍蝴蝶的逝去,以及这难以抗拒的孤独。他渴望,那娇小的身躯,再一次自然地,如两人所愿地,靠在自己的肩前。
沙布拉克真正埋藏在心底的愿望,不是一味地目睹真正的强者,就是这样简单而又单纯的愿望而已,只是因为逝者如斯,这个小小的愿望被她永远遗忘在了角落。如今,这个愿望被再次挖了出来,他又有什么理由,不答应呢?
“成交。”短暂的思考,实际上在脑海中却有了一个百年之久。沙布拉克轻声开口道。
“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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