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
【地点:???】
我记得在很多年前,我和白渊曾经有过一段无比幸福的时光。
当这片宇宙中的仅剩的超凡世界连同那繁星般的生命一并被白渊吞噬后,留给我生存的空间就只剩下了由她之手构筑出的神灵纬面。
我们在这里一同度过了无数个年月,又或者只是短短的一瞬。
对于她这样吞噬了已知物质宇宙连同源暗面宇宙一切有序或无序规则概念的混乱神明来讲。
时间早已失去了意义。
如果白渊愿意的话,她可以随手构筑出超脱数序规则之上的无限世界,亦然可以书写从神朝到家庭的无数个故事。
然而事实上她也是这样做的,在那些鲜活的百年岁月中,我和她曾经以凡人的身份演出了一个又一个比话剧更加美丽,比电影更加绚烂的故事。
那些故事在两个灵魂一次又一次的轮回中上演。
悲剧喜剧,平淡人间,纯情的爱恋,血色的结合。
仿佛永远也没有尽头。
直到有一天。
精神与躯体疲惫不堪的我们来到了那个最初相见的地方,那里有破碎的海洋与落败的天幕。
昔日名为真武的世界意志还没被她吞噬之前,囊括亿万星河同流年岁月的平静海洋是一块镜子的模样,承载着泰亚世界灵魂意志和未来向往的巨峰作为辽阔天幕悬浮其上。
我躺在那片破碎海洋上。
她走到我身旁抱膝坐下。
“你还记得之前的故事吗?”
我的妻子静静的笑着,她那紫色的眸子唤醒了一段尘封已久的回忆。
我当然知道她指的之前是哪个之前,那是相隔了不知多少个遗忘纬度的蓝星世界的华夏,一个普通人渣混穿到异世界之前醉生梦死的人生罢了。
只属于我一个人的故事。
“我忘掉了。”
“你又在撒谎了。”
她沉默了许久之后说。
自从我魂穿来到泰亚世界,并以她的身体开始生活后,作为残留在本体中一缕残魂的她早已比我自己还要了解我,更不要提在我帮她重塑肉身后结发相伴的这无数年月了。
“即使过了这么久了,你还是不愿意面对那些事情,对吗?”
“或许杀我一次可以让我忘记那些东西吧。”
“又不是没杀过……”
她让我枕在双膝上,拖拽到虚空中的漫长青丝衍生出了许多画面,我在那些画面中看到了自己在她手上惨死了许多次的过往。
“你知道我指的并不是这些事,杀了我之后又将我重塑,这又有什么意义呢?”我捧起她的一束头发将之于手心揉碎湮灭。
“这个世界就只剩下我们了,你要做的是和之前那些一样的事情,吞噬我,抹除掉我的存在,获得最后的超脱。”
“也顺便,让我解脱吧。”
其实早在失去人性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想死很久了,而如今的我,就连当初支撑着我和她走下去,向着这片宇宙拔刀宣战的理由也都已忘记。
说行尸走肉那是抬举了。
我本来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它因为我这个混乱分子的到来而崩塌,早该死去的白渊也正是因为我而再度复生。
曾经同为一体的她是那么的爱我,从最开始灵魂中温柔美丽的妻子,到最后重生成了我所欲为帮凶。
她为我那些扯淡的理由灭杀了自己的亲人朋友,颠覆了给予她生命的故乡,吞噬了包括真武在内的一切超凡意志。
“我做不到。”
白渊轻抚着我的面颊,即使在不可逆转的岁月前,我们唯有的孩子给我这个不负责任的父亲坑害到了湮灭存在的地步,她也只是流着泪杀了我很多次后再将我重塑复生。
“你这个傻女人。”
我抬手给了她一巴掌,开始变得歇斯底里:“明明就差这最后一步,你就可以得到真正的超脱!”
“到时候你就是宇宙本身,可以让这该死的一切重新开始,那些因为我们消失的人都可以再回来!可为什么你不去做呢!”
“你到底还要拖多久!”
她没有反应,眼睛清澈而温柔,像是一个独存于世界的人偶。明明这样的对话在我们之间发生的次数早就数不清了,可当我的双手手死死扼上她的脖子时,我的眼泪还是不受控制的了淌下来。
“………”
“………”
最后,放开她的我纵身跳入了破碎海面下看不到尽头的虚空中,身体蜷缩的如同母亲子宫内的胎儿般,在虚无的永坠中大声的哭泣。
我多么想就此永远死去
这并不是解脱,反而只是另一段折磨的开始。
意识陷入漫长沉眠中的我再度苏醒后亦然是和之前那般躺在她的双膝上,在绝望永寂中涕泪纵横。
“我想心儿了。”
我咳着血沙哑的说出了我们孩子的名字。
“白渊,我做错了很多事,可是算我求你,让我就此消失吧!让我们的女儿回来!”
神明沉默着。
泪水从她的眼中滴落,打在了我的脸上,我知道这是她最后残存的那部分人性,她依然还爱着我这一点即使是经历了那么多事也没有办法抹除,就跟我在以往的那么多后宫消逝干净后依旧爱着她一样。
“我没有办法接受那样一个世界,没有你的世界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良久之后,白渊擦干了眼泪,冲我一如既往的温柔笑着。
“你还爱我吗?”她问。
绝望的我下意识点头。
“说起来,你还欠我一个婚礼呢,我从刚认识你那天起,就等了很久很久,可是你一直没有开口。”
白渊说完这番话后,从破碎海面上站了起来,独自一人走出去了很远,而当她再度转过身来时,已经换上了一身洁白无瑕的婚纱。
美和纯洁的概念在她身上再度出现,她的面容绝美纯情,映照昔日世界的紫色眼眸中带着无以言说的深情与爱意。
“在这一切结束之前,我的爱人,即使没有任何人可以给我们见证,你愿意娶我么?”
“娶你…结束这一切……”
我望着她喃喃出神,过往的回忆像是影院胶带破损的电影画面在脑中接连不断闪现,一直以来都以自我为中心,放肆堕落的我确实欠了她一场婚礼,那是继女儿死去后我不愿意面对的又一个遗憾。
“作为新娘的嫁礼,我会送给你你一直想要解脱。”
“可是你要答应我,要在往后那个没有我的世界里,好好的活下去。”
她自顾自说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和心上人的婚礼会是每一个人此生最幸福的时刻,即便换作她这样的神明存在亦然是一样的。
不等我有所反应,新娘手捧鲜花向着我走来,她满头青丝在身后如卷飘散,从脸上淌下的无瑕泪水化作消逝花朵般的纯美光影洒落整片天际。
白渊一步步的走过这破碎的海面,走过了崩塌的天空,而那些早已被毁坏的事物则是随着她的前进在不断重塑。
我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了她到底想要做什么,我想让她停下,可是神明以她超脱一切的权能将我死死禁锢在了原地,无法呼喊和行动,甚至于无法哭泣。
她要散尽自己的本源存在,将这个原本不可挽回的世界重启!
“或许你会永远忘了我。”
我的新娘轻垂眼帘,迈出长裙的玉足跨过了岁月星河,她的声音从遥远的彼方传来,沉静温和,又无比坚定。
“但我会永远的爱着你。”
“你知道吗,其实我并不想成为你口中的神明,对于那些你所说的悲欢喜怒也都无所谓,即便是心儿的死,我都已经放下了……”
“最开始,我心里的愿望,只是想要和你,有一个小小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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