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合欢愣了一下，还是不曾推脱，“多谢殿下。”
傅承安看她还傻傻站在原地，有些好笑发问：“还有事？”
她回过神来，忙磕巴着解释：“没，没了，属下告退。”
她拱着手倒退两步，转身飞快的开门走到外面，一阵大风飘过来扬着雪花扑在脸上，脖子一缩哆嗦着打了个冷战。
第二天午时傅承安率领着一支卫队准时从王府出发，他换上一身银色甲胄，头盔上的帽缨也是白色，反射着天上清冷耀目的阳光，手上勒着缰绳，胯下黑色骏马顺从的抬蹄迈着从容步子向前进发。
后面跟着身上同样穿带着冰冷金属护具的侍卫，沈合欢跟在队伍最后，胆颤的握着手里缰绳，看前面人马蹄哒哒落在路面上，尽量稳着手臂不让它颤抖。
昨日去找傅承安复命的时候被告知今天要出城去三军大营巡视，她便小心脏一抖。
谁实话有点儿激动，她自小仰慕杀伐果断的行伍之人，羡慕他们热血疆刀真枪明枪，为身后君国百姓以血肉筑城，这样的勇气和信仰是她这样活在阴沟里的人最缺的东西。
她怕死，也自私，大约是这么些年来偷鸡摸狗见不得光的事办多了，身为一个刺客杀手中的佼佼者，却对样豪情壮志八百里沙场心向往之。
因为不会骑马，昨天还特意找影猫行个方便，从马棚里牵出一匹温顺的小马恶补了一场，今日一上马却还是有点怂，幸好傅承安不着急，也要看看沿途情况，就这么慢慢悠悠的走，她也还控制的了。
马背上颠簸了得有一个半时辰，视野前方的一大片雪原上有营帐影影绰绰连绵起伏，前面乌泱泱一群人列队整齐形容肃杀，等傅承安一行人走近所有人身上甲胄唰啦一响齐齐跪在地上，声音雄厚震天。
“末将等恭迎易王殿下！”
傅承安翻身下马，上前亲和弯腰扶起跪在最前面的一人，“金将军快请起，我回京的这段时日里将军辛劳了。”
金俞明憨厚一笑，牵动着左眼上一道旧疤，“为殿下分忧，末将不敢谈辛苦。”
傅承安笑着拍拍他肩膀，金俞明便想带着他向中军大营帐里走，傅承安摆摆手。
“不必弄那些虚的了，直接去校场看看。”
沈合欢跟在他们身后都看呆了眼，真正的军营跟茶馆里的说书先生讲的一点都不一样，跟戏折子里写的潇洒军驰骋疆场更不一样。书里的都像是被圈养的老虎，按进胭脂水粉袋子里一样，油头粉面失了狂妄野性。
她在这里看到的截然不同，远处新坟旧冢大大小小无数，一个连着一个如同缩小了的山脉起伏，身边断剑折戟随处可见，稍不留就会被绊倒，就连脚下泥泞的土地也是深深的紫红色，雪水消融过后踩上去就像趟着血河前行。
金俞明看见沈合欢的第一眼就止不住的往她身上瞟，大约也是和傅承安关系还算亲密，忍不住在他旁边开口问：“我说殿下，咱曲梁英武男儿多得是，你这是手上是有多缺人才拉个女人过来凑数啊？要实在不行我从手下给您挑俩精干的，您可别嫌弃。”
傅承安闻言笑道：“你老金手下的各个都是精锐，我怎么会嫌弃啊？只不过你也别小看我身边这个，专门从无定山赵锦手里买回来的，身手敏捷脑子机警，也不差。”
“啥？”
金俞明胡子拉碴的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鄙夷，“嘿，一个阉人能培养出什么好手？先不说身手功夫怎么样，就说她对您是不是绝对忠诚，就这一点我很是怀疑！”
一听他这话所有人都凝气不敢出声，刚才还欢快的气氛一下变得凝固，历来帝王将相不怕明刀明枪权术阴谋，最怕身边无人可信，内贼难防。
沈合欢脸一下黑了下来，心说我与您素未谋面，您干什么这么折腾我。
虽说隔着两个人走在傅承安身后，看不着他脸上是黑是白，还是跟迎风招展的王旗一样红，也还是忍不住踮脚想看看他的背影。心里欲哭无泪，本来就不得他信任，这回被金俞明一提醒还指不定又要生出什么事端。
傅承安不过沉静片刻，对着金俞明眯眼一笑，像是自动忽略了他刚才的话。
“许久没握过弓了，到了校场一定得来上几局，将军可有意奉陪啊？”
金俞明刚才被旁边副将拉了拉衣袖，也意识到自己的话太欠妥当，忙咧着嘴放开雄浑嗓子笨拙打圆场：“哎好好好！您要比划比划末将自当奉陪啊！”
众人走到校场，却看中心一批人只穿着中衣在冷风里嗷嗷呐喊着，一组一组手持长矛对砍。
金俞明手上给傅承安笔划着，傅承安点点头：“不错，古也、乌祈格人骑兵强悍，以我们步兵对骑兵却是处于大劣势，那些蛮子虎背熊腰身材魁梧，我们的将士与他们力量悬殊，一对一作战太吃亏，如此用长矛快马，作战时结成阵型，使敌方近不得身，可大大增加胜算啊。”
金俞明在一边听着，也是满心希望看着周围一片欣欣向荣景象，又感叹殿下年纪不大，却能运筹帷幄之中，有这样的主上，家国百姓可安，沙场壮志可酬。
正在训练的将士看见人群里一身银甲的傅承安，都停下手中挥舞的兵器跪下参拜，傅承安抬手示意他们起身继续，自己走到一排排刀枪棍棒斧钺钩叉一应俱全的兵器架前。
在其间来回绕了绕，看中一件弓取下来拿在手里掂量掂量，金俞明也上前选了一把，两个军士摆好靶子拉上红线，两人站在红线外。
金俞明跃跃欲试摩拳擦掌，傅承安偏头看看老实站在不远处的沈合欢，对她招招手，“过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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