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合欢从一列随行侍卫里迈出一步走上前去，傅承安从箭筒里抽出一只蓝尾羽箭搭在弦上，撑开手臂向后拉满弓，目不斜视盯着前方几丈远的靶子。
“你不说你不会这些东西吗，好好看着我是怎么做的。”
沈合欢移动目光看着他搭在弦上泛着冷光的箭头，傅承安闭上一只眼。
“第一箭先试风向。”
随后戴着墨玉戒指的食指一松，羽箭尖嚎着离弦而去，沈合欢视线追随着飞快的箭尾，铛一声钉在靶子上，箭尾嗡嗡弹动几下。
旁边的军士小跑着上前仔细看清楚了高声报靶，听完周围人一片欢呼，沈合欢虽不太懂，但一看别人的反应也知道他成绩不错。
金俞明半拉着弓却开始走神儿，心里嘀咕着这女人什么来头，竟然能让易王殿下这么上心，注意力一不集中手里的箭还没准备好就嗖一声蹿了出去，围观的群众嗤之以鼻，傅承安拍拍他肩膀。
“金将军手艺不行了，我都先为你试了风向你还得了个这样的成绩，这看家的饭碗要丢。”
周围将士一听哈哈大笑，又是起哄又是闹，非得让金将军当众耍一套威虎拳。金俞明也不推脱，大大方放站在中央，将一套基础拳法打的虎虎生风。
在校场上一直待到傍晚时分，风烟扬起日色渐昏，一点红阳在顺滑紫缎子似的半边晚霞上烫个窟窿，日影西斜叼着人影子拍扁在雪地里向后拖的老长，视线变得昏暗模糊，众人这才返回城中。
沈合欢攥着拇指上的墨玉戒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转动。
没错，就是傅承安食指上常戴的那个，他刚才射完一箭筒的箭后便把弓扔给了她，她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傅承安悠悠就说道：“光看不练不行，我身边的人骑射六艺样样都得会点，你不能影响整体阵容。”
说完手上戒指也给摘了下来抛给了她，她想起那日从珍宝阁出来时，他给她讲的扳指用来保护虎口，就也没客气直接把戒指套在了大拇指上，没想到不松不紧戴着挺合适。
回到城中时军营伙房已经在开始烧饭，简易的灶台下潮湿的柴火冒着浓浓白烟。伙夫将一张被油烟熏的油腻发黄的脸凑上前，撅着嘴呼呼向灶台口里吹气。
小心翼翼的护着那一缕摇曳晃动若明若暗的小火苗蹭一下燃起，锅里的油滋啦滋啦迸溅出锅外，一盆白菜直接倒进去撒上盐胡椒，握着一把铁锹搅动翻炒，再把刚才一碗事先煮熟了的带着油腻肥膘的猪肉放进去，搅和匀便出了锅。
今天的晚饭就是这些，少量猪肉大锅白菜和白馒头，将士们随便蹲在地上吃的津津有味。
沈合欢尝了一口碗里的白菜叶，感觉水水的没什么味儿，但是已经可以了，军营里本就条件艰苦，大冬天的也没有什么菜，吃什么她也不挑，吃饱了身上有力气就行。
她看了看营帐里，不知道傅承安在吃什么，有没有开小灶，反正她觉得是有，让他堂堂一个王爷吃这些东西，她还真是想不出来他那双尊贵的手怎么能伸得出筷子夹起来。
脑子里正胡思乱想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眼前有个将士神色凝重步履匆匆而来，沈合欢放下碗站起身，费力把嘴里的馒头咽下去。
那将士对她拱了拱手，“末将奉城楼守将任秉光之命，有要事禀报殿下。”
沈合欢点头，“您稍等，容我回禀殿下。”
转身掀开营帐帘子走进去，见傅承安正立在后背对着她，看挂在墙上的巨幅地形图。
她弯腰参拜，“殿下，城楼守卫来见。”
傅承安视线停留在地形图上的红圆圈上，“传他进来。”
沈合欢转身走到门口，掀开帘子请那守卫进来，自己则放下门帘出去，守在营帐外端起碗拿着馒头接着啃。
这一口馒头还没咽进去，好好的门帘忽然被人呼啦一下从里面掀开，差点打掉她手里的饭碗。
沈合欢赶紧站起来，却看刚才那个守卫火急火燎在前面走着为傅承安引路，傅承安脸上疑虑重重颇有急色。从易王府带来的人纷纷警惕的站起来跟在他身后，她赶紧撂下碗，捞起靠在营帐墙边的凛风刀快步跟了上去。
一行人风风火火赶到城楼上，看见金俞明已经站在上面，扯着嗓子劈头盖脸对着城楼守将任秉光怒骂。
傅承安走上去沉声打断，“骂人也要回去骂，金将军站在城楼上是生怕外面的人看不到？”
金俞明见他一来并不慌张，反而觉得见着希望，停嘴拱手施礼：“末将失礼，实在是这孬种胆敢违抗我的命令，末将一时气恼才不顾场合大发雷霆。”
傅承安走上前临危而立，俯瞰高高城楼下护城河那一边，原本空旷了无人烟的平地竟然凭空多出一群对着城墙上高声哭叫跪拜的衣衫褴褛的难民。
他神情阴冷，“金将军刚才说任守将是个孬种，可是因为他不愿放城下这些难民进城啊？”
金俞明围到他身边，激动的手指点着地下那哭声悲惨绝望的人群。
“殿下您看看这底下的人，都是好不容易从那群蛮子手里逃出来的我们曲梁的子民，您听听他们哭的多惨，我们岂有不救之理啊！”
沈合欢跟着低头向下看，底下人确实衣不蔽体瘦骨嶙峋，这么冷的天不知道在地上哭嚎了多久，有的老人家已经撑不住倒在了地上，有孩子管控不住爬到人身上疯狂翻找吃的，或者扒下老人残破的衣服裹在自己身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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