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摇着折扇从屋里走出来,仰头看这晴空万里,微风习习拂面,园里花影重叠,树上鸟声细碎。折扇轻轻起伏拢来一席清风,微眯着眼睛,口中吟诵悠悠,叹眼前好风光。
沈合欢抱着手臂站在屋顶正脊后,等着他念完最后一句。
书生吟完诗句啪一声合上扇子,敲在手上,沈合欢目光一凛,手上刀锋一转边沿泛起一片蓝光,飞身跃起下了房顶,身形矫健迅速如鬼魅一般闪到书生身后,伸出一只冰凉的手覆在他眼睛上,在他耳边沉声道:“对不住了。”
书生只觉眼前一黑,同脸上一样的冰凉的温度毫不含糊的深深插入两肋之间,洞穿肺腑,沈合欢抽出刀来,缓缓松开遮住他眼睛的手。
看着人滑倒在地上,瞪大双眼,浑身痛苦的扭动抽搐,口鼻里喷涌出大口大口的鲜血,没挣扎两下就腿一蹬头一歪断了气。
她弯下腰捡起书生的折扇,解下上面的玉扇坠,把扇子展开盖在他脸上,在他胸前和腰带上摸了两把,掏出两块碎银几枚铜钱,旋即转身离开。
穿过从芳巷进了巷尾那家卤肉店,要了一只烧鸡半斤熏猪肝和二两黄酒,又到外面蒸笼里升腾着白汽的馒头摊前包了八个馒头。
左手拎着麻绳打好的油纸包和陶罐,右手反握着用布条紧紧包住的凛风刀,清瘦纤细的背影背对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越走越远,身边景象越来越偏僻萧条。
孤身一人在一片荒野中越走越深,穿过梳条交映遮天蔽日的杨树林,枯黄落叶从头顶纷飞而下。
轻车熟路的到林中两个小土包前,单膝跪在地上扒拉扒拉上面积了厚厚一层的枯叶,轻声道:“小宣,小伍,我回来了。”
她拆开油纸包,里面蜷缩着烤的香酥流油的鸡散发出勾人的香味。扯下两个鸡腿在两个土包前各放一个,拔出塞子倒了两口黄酒,坐在地上发了一会儿呆,然后站起身来拎好东西头也不回的踩着脚下干脆的落叶离开。
穿过树林到了无定山下,山口前立着座石碑,黑黢黢的乌鸦孤零零的落在上面,对着西边凄艳的一点红日咕咕哀啼,见有人过来扑棱扑棱翅膀飞入落日余晖里。
沈合欢走到支起窗户的茅屋前,指节敲了敲窗上的木格子:“老介,把名儿划了吧。”
说完把抬手在窗台上留下一个玉扇坠和一个密密麻麻写着黑字的白布条。
老介掀起眼皮,看都没看玉坠子,直接用白布条裹起来收入木盒里,沈合欢笑了一声:“不细看看?”
老吉饱蘸一笔浓朱墨,掀开厚重的名录,在写着冯言生的那一格划了个鲜红的竖道:“你戊肆咋个能作假的嘛,给,药拿好。”
沈合欢抬手接住他抛过来的黑色小陶瓶:“多谢。”
揣着东西走了几步,通过村前那漆的花里胡哨用来充门面木雕牌楼,抬眼望去发现不远处石磨盘旁边停着两辆马车。
一顶湖蓝一顶绛紫,帷帘上有繁复华丽的刺绣图案,四周皆垂落着穿着珠翠的金黄色流苏,四匹骏马高昂雄俊,四肢强健,黑色圆眼炯炯有神。
香车宝马,一看就知道来的不是一般的人家。
的确,能进来这无定山的外人,非富即贵。
沈合欢按了按放在怀里的陶瓶,凛风刀换到左手拿,接着抬腿向前走去。
走到一株两人合抱的参天古树下,已经枯死多年,只剩下密密麻麻延伸至四方的树杈,黑压压的枝条割裂天空,遮天蔽日的白布条从树杈上垂落下来,在微风中左右摇摆。
这树从前是山民的祈福树,以三丈之身向天上神明传递心愿。后来来了个老太监,养了一群杀手,把从前的红布被扯下来,换成漫天摇曳而下的白布条,每条上面都写着一个人的名字,住所,以及未来五天的行程安排。
上了树的人,离上天也不远了。
沈合欢放下东西,退后两步助力一跃上了树,站在树杈上拉过来一个布条,口中默念出来:朱翰,京城内永安街由南向北数第四户,初七阖家京郊出游踏青,初八岩水寺上香……
念着念着突然顿了一下,耳边响起清晰的脚步声,三个人,正朝这边走来。
沈合欢往布条密集的地方钻了钻,心中默数十三个数,心说如果来人没发现她就不下去打招呼了。
最后一个数刚刚从口中脱出,一声细长刺耳尖应声响起:“啊,戊肆!”
她一激灵低头往下看去,油头粉面的老太监正气急败坏的在下面跺脚:“你个犊子玩意儿还不给我下来!”
沈合欢松开布条跳下去,落地直接跪下:“赵师父。”
赵锦翘着兰花指隔空戳点着她的头,咬着牙道:“还不给贵人见个礼!”
她抬头一看,一名墨灰色衣服少年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低头看着,身材修长,漆黑如墨的眼睛里毫无波澜。眼尾微翘,细看之下,本来俊朗的脸上又被平添上几分邪气。
他旁边站着的男人瘦高,脸色苍白,偏偏唇色樱红,看着像身子有些虚弱,但脸上笑意却温和。
沈合欢头赶忙按下去:“见过两位贵人。”
瘦高男人笑着把手自下而上抬起:“姑娘快起来。”
沈合欢站起来,视线依然盯着地面。
夏陵瑜低头看看她的脸,扭过去对旁边道:“承安,你看看这个,眉清目秀身手利落,如何?喜欢表兄买给你啊。”
沈合欢小腿肚子一抽,傅承安淡淡扫了一眼,冷冷道了一句:“算了吧,你喜欢你带走。”
沈合欢:……
傅承安甩甩袖子背过手,散漫随意道:“走了,赵先生回见。”
赵锦紧跟在后面凑上去谄媚道:“您不再细看看?我这山上还有些出任务没回来的,都是些好……”
“不了。”傅承安挥挥手留给他一个潇洒的背影:“赵师父回见。”
沈合欢站在原地不做声,看着平日倨傲的赵锦屁颠屁颠追在二人身后送他们下山,揉了揉耳朵,混身上下都跟着打了个冷颤。
她生来听力超过常人,超凡的感官于一个时刻身处危险中的杀手来说无疑是天赐的恩典。
不过凡事都有好有坏,听力太好的缺点就在于什么杂七杂八的声音都往脑袋里钻,尤其像赵锦这样尖细极具穿透力的嗓音,听的她现在脑袋瓜子里还嗡嗡的。
揉完耳朵捡起地上的刀和吃食,向山深处走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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