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苏怀没有让薛晓跑步，而是叫来柳虔，对他说：“你身手还不错，帮我教教这小子，实在不行你们切磋切磋也可以，随便揍，弄不死就行。”
两个少年愣愣地看着苏怀心情颇好地吹着口哨，就那么消失在树林中，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我这是拜了个什么师父……”
“我师父这是交了个什么朋友……”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都哈哈大笑起来。柳虔抱着肚子笑了半天，这才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说道：“你就学了一个多月，这怎么跟我练？”
“你学了多长时间？”薛晓反问道。
“不记得了，自打师父捡到我的那刻起，我就在练武了。”柳虔诚实地回答。
薛晓眼睫一颤，羡慕地说：“真好啊。”
“那你呢，你以前在京城住，总归见得到高人吧？”柳虔颇感兴趣地问道，干脆一屁股坐在草地上。
薛晓跟着坐在他身旁，答道：“是啊，什么厉害的人都有。”
“我也好想住在京城！一定会遇到很多有趣的事情吧？”柳虔托着下巴，把胳膊肘支在膝盖上，满是憧憬地说。
“其实，也不是那么好，”薛晓垂下头来，小声说，“至少我觉得没有这里好玩。你是刺客，京城巡逻队又厉害，你很容易被抓的，而且京城有宵禁，晚上不让出门。”
“这样啊，”柳虔若有所思地说着，忽然站起身来，“来吧，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事先说好，你不要失望。”薛晓说着，也从地上一骨碌爬了起来。
两个少年面对面站定，随后柳虔笑道：“五个月之后，地下城有武斗大赛，各个地方的人都会来，你要不要去玩玩？就当认识些新朋友。”
“我，我就算了吧。”薛晓有所顾虑，生怕被京城的人认出来，于是有些胆怯地答道。
“来嘛来嘛，大不了挨顿揍下来，也没啥好丢人的，赢就赢，输就输呗。”柳虔以为他是在害怕输掉比赛，于是这样说道，“我上次可是少年组第二名，虽然差一点点就第一了，不过还是有点可惜。第一名那家伙真的很厉害，下次我们一起去，你可要替我报仇。”
“啊，嗯……”薛晓不知如何回应，只得含含糊糊地答着，然后赶紧把话题转移开来，“请你多多指教了，我们开始吧。”
“好啊。”柳虔见薛晓没有武器，自己也把短刀收回鞘中，拉开架势准备接受他的进攻。
薛晓运用昨天刚学会的步法，速度极快地奔跑向柳虔攻去，临到对方面前，他迅速转向一边，躲过了柳虔的一拳，又跳起来闪过他绊来的左腿。
他昨天在苏怀那里吃过这样的亏，那一下重摔已经让他形成了立即起跳的条件反射，而这对腿部力量要求极高，若不是苏怀最开始让他跑步，他的腿根本无法支撑这样的高强度运动。
想到这里，薛晓不禁感谢起自己那个不正经的师父来。
柳虔见他伸手敏捷，也不再啰嗦，拳腿如劲风一般向他袭来。薛晓没有学过如何防御，只好本能地左躲右闪，陷入了被动的境地。
“你真的只学了一个多月？”柳虔皱起眉头，如果说这样的程度只学了一个月，那这家伙简直就是天纵之才。
薛晓点头，矮身避过一拳，竟是找到了反击的机会，他像豹子一样伏下身子，双腿发力，直攻柳虔下盘！
柳虔躲闪不及，叫他抓住了右腿，可惜薛晓力量不足，没能柳虔拽倒。柳虔一个趔趄，眼中满是惊讶，随后迅速反应过来，又是一套拳脚向薛晓攻去。
薛晓连忙爬起来，却已明白要进攻下盘，于是像一只敏捷的豹子，重心降低，左右腾挪，终于将那套足以让普通人人眼花缭乱的步法发挥出了它真正的力量。
柳虔当然不会就这么让他攻击，他速度更快，个子更高，也更强壮，就凭借着力量优势，轻松化开了薛晓的攻势。尽管这一个月里薛晓日日劈柴打水，臂上多少已经锻炼出一些结实的肌肉，可和柳虔相比，他还是差得远了。
他全力使出一击，柳虔却轻轻松松抓住他的拳头，一下把他推出几尺之外，顺带朝着他后退的方向飞快跟上去，又补上一脚。
薛晓被推得踉踉跄跄，当然没办法躲开柳虔迅速跟上的一击，被他狠狠一脚踹在后腰，膝盖发软地倒在地上，然后被柳虔果断地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你真的只学了一个月？”柳虔放开他，又问了一遍。
“真的。”薛晓确定地点头，拍着身上沾的灰土，然后对着自己的衣服上上下下检查一遍，黑色的夜行服并没有因为刚才的打斗而出现破损，这才松了口气。
“你怎么跟小姑娘似的，打完架居然不是检查有没有受伤，而是先看一眼衣服坏没坏……”
“师父叫我不要把衣服搞坏了。”薛晓叹了口气，“再说哪个小姑娘会去打架……”
“我有三个师妹，个个比男孩子还难对付。”柳虔像是想起来什么不好的回忆一样，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啊，这样，”薛晓见他不高兴，连忙止住话头，“那个，你为什么一直问我学了多长时间……”
“与我同届的弟子有几百余人，师父唯独挑中五人，训练一番后就让我们去带新入门的徒弟。可是，那些弟子就算是学了一年半载，在我手里也过不了三招，你却……”柳虔盯着他的眼睛，“你却能与我打这么久，不是天才还能是什么。”
“师父他经常骂我笨……”薛晓说道，“我绝对不是什么天才，师傅说我的资质很差，必须加倍苦练才行。”
柳虔看着眼前身形纤长的少年，不得不再次承认：相比于其他同龄人来说，他实在是太瘦了。
薛晓深知自己实在是没有什么资质，至于为什么如此突飞猛进，那都是苏怀的功劳。虽然苏怀行事过于随意，但他的确是个非常好的老师。
见柳虔半天不说话，薛晓建议道：“差不多中午了，我们先回去吧。”
柳虔一听这个就来劲儿了，问道：“能煮面给我吃吗？”
“我又不是只会煮面。”薛晓无奈地笑了笑，率先向木屋走去，柳虔跟了上来，有些奇怪地看着他。
“怎么了？”薛晓看见柳虔忽然停住脚步，回头问道。
“腿不要紧吧，我刚才好像一下子没收住力气。”柳虔有些自责似的，眼神流露出几分内疚。
“没事的，比和师父打的时候轻多了。”薛晓又回忆起苏怀把自己随手扔在地上，又叫自己不断爬起来的训练过程，胳膊上竟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两个少年回到屋里，薛晓便生起火来，而柳虔去井里挑了水。
苏怀今天早上带回来一只鸡，说是早晨下山散步的时候，有人送给他的。薛晓一想也没什么问题，苏怀怎么可能记得买鸡？于是就把鸡关在柴房里，现在正好杀了来吃。
“能吃辣椒吗？”薛晓把水烧开，然后把死鸡浸入滚烫的开水中，把鸡毛尽数拔下。
“没问题。”柳虔应道。
“你若是爱吃辣椒，就等我烧完之后自己添一些辣子，师父他吃不得辣椒，不能烧辣鸡。”薛晓拔下最后一撮鸡毛，然后挥起菜刀开始切鸡块。
“知道了，”柳虔十分自觉地把那盆浮满鸡毛的开水端到屋外倒了去，又进屋问道：“要我把米饭先焖上吗？”
“你会焖饭？”薛晓扭头问道。
“当然。”柳虔有些得意地拍着胸脯说道，“这点小事我还是办的好的，这样就能快一点吃上饭了嘛。”
薛晓点点头，手里的菜刀不停地挥动着。
柳虔这边把米饭焖好，薛晓的鸡也烧好了，里面放了些山里采的菌菇——前些天他在山上碰见刘大娘的女儿在采蘑菇，正好向她请教如何辨认蘑菇有没有毒。
柳虔抽动着鼻子，上午的运动量虽然对他来说不是很大，但大概是起得早的缘故，他还是非常饿，这会儿闻见锅里的烧鸡飘着香味儿，馋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好了。”一听见薛晓说出这两个字，柳虔就迅速跑到灶台旁边，盛了两碗饭，又硬要帮着薛晓把那锅菌菇烧鸡盛出来。
“盛两人份的就好了，师父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先放在锅里，这样凉得慢。”薛晓嘱咐道，看着柳虔从自己手里抢过筷子，往那只大碗里一个劲儿地夹肉。
两个少年在木桌旁坐下，大快朵颐起来。柳虔一边往嘴里塞鸡块，一边对他竖大拇指：“真有你的，你师父太幸福了。”
“怎么？”
“天天能吃上这样的饭菜，真的太幸福了。”柳虔说着，扒了一口米饭，又吃惊地问道，“你怎么加这么多辣子？”
再一看薛晓的碗里，竟已经是红彤彤的一片。
“我爱吃辣椒……你不是说也要加辣吗，要我给你洒一点辣子吗？”薛晓说着，拿起装着辣子的罐头就要往柳虔碗里倒。
柳虔见势不妙，连忙截住他的手，这才没让通红的辣子撒到自己碗里。
“不用了，谢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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