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子，您看……”涔水的郊外，身着甲胄的士兵排列整齐，昂首挺胸地等待将军检阅。
“都说了这是军营，不叫公子叫将军。”陈峰说道，立于高台之上，仔细打量着这批新兵。
“将军，这些兵还没有经过系统的训练，但皇上下派的士兵太少，只能凑合一下……”
“你去备马，我去挑选好苗子，亲自训练。”陈峰挥挥手，走下台阶。
“是。”
苏言站在高台下，见陈峰下来，便跟在他后面，问道：“二哥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亲自选拔。”陈峰将右手放在刀柄上。
“我能帮上忙吗？”苏言又问。
“当然。”陈峰回头对她笑笑，随后走到一排排士兵之前。那些士兵一看陈峰一身将领打扮，立刻挺胸抬头地站好，注视着他，等待他发号施令。
“既然入了陈家军，就要守陈家的规矩。我将会在你们之中选出一千精锐，其中三百为骑兵，两百为弓弩手，五百为步兵。这一千人，分得的战利品与粮草自然要比剩下的人多。”陈峰背手，在士兵面前踱步。
“下面，擅射箭的到东边集合，陈温会在那里对你们进行考核；擅兵器留在原地，苏言会对你们进行选拔；擅骑马的去北边草场——我亲自考核。解散。”
陈峰话音刚落，士兵便呼啦啦地散开了。苏言转头问陈峰：“交给我真的好吗？让大哥来不是更好？”
“你没问题的，放心去吧。大哥他另有要事，”陈峰答道，“不要想那么多，那些人交给你，你想怎样就怎样。好了，我也差不多该走了。”
陈峰用他的大手拍了拍苏言的肩，翻身上马，飞奔而去。苏言耸耸肩，打量着留下来的士兵们。嗬，我这里的人恐怕是最多的了，苏言想。
苏言身材娇小，站在一众人高马大的士兵之前，叫人看起来奇怪得很。她自己倒是没有一点儿心虚——怕什么，出就算了事也有她二哥撑腰。
“喂，苏言呢？”大概是实在憋不住了，一个士兵大声问道，“不是要选拔吗？你一个丫头片子待在这儿干嘛呢？”
“我就是苏言。”苏言眉头微皱，略带不悦地回答，引起一片哗然。
“你是苏言？呵，陈家是没人了吗？一介女流也配来考老子？”刚才那个士兵又扯着嗓子问道，这次竟带起几声附和。
站在一旁的宋宇忍不住笑出了声，被苏言狠狠瞪了一眼。
苏言眯起眼睛，那个士兵成功地引起了她的注意。体型壮硕，眉粗眼细，一看就是说话不过大脑的类型，苏言想。
“我不配？那好啊，你若是打得过我，我就把你推荐给我二哥。”
粗眉士兵大笑不止，苏言只是盯着他，直到他笑够了，这才再次开口：“笑够了吗？练武场的规矩，你应该懂吧。”
“当然，我可是练武场摸爬滚打出来的——练武场不计生死，”他呲牙道，“小妹妹，待会儿我会手下留情的。”
苏言笑了：“好啊，来吧。在旁边武器架上随便挑一件，什么都行。”
翊华“锃”地出鞘，发出兴奋的蜂鸣，苏言抱拳道：“在下苏言，请多指教。”
“剑不错啊，”他挑眉，将一柄沉重的大刀从武器架上提起，也抱拳说道，“在下孙治，请多指教。”
苏言伏低身子，注视着他。使刀，竟然和二哥一样，就是不知实力如何。
孙治见苏言并未发起进攻，便权当她害怕了，抡起大刀向苏言劈砍而去：“害怕的话，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太慢了，苏言勾起嘴角，还不如陈懿的一半快。她只是挥剑去挡，刀剑相撞，发出一声巨响。
力量比二哥差远了，苏言心中叹息。
两人对峙，刀剑相抵，磨蹭时发出刺耳的声音。也许是惊讶于苏言的力量，孙治在一瞬间稍稍松了劲。苏言抓住破绽，剑尖一挑，便将他的刀拨开，随后双腿发力，猛地一蹬，翊华嗡鸣着削向孙治。
孙治大惊，连忙提刀去挡，却什么也没挡到——刚才那一下只是佯攻，苏言猛地下蹲，伸腿去绊惊慌失措的孙治。孙治失去中心，狠狠地跌在地上，她趁势而上，一脚踩住孙治的右臂，翊华剑尖指着孙治的喉咙，锋芒毕露。
“你输了。”
一切发生得太快，孙治没有反应过来，场地周围看热闹的士兵也没有反应过来。身长八尺的一个大汉，就这样被一个小姑娘轻易撂倒。
苏言放开他，看着他灰头土脸地退下，转身冲着一众士兵，大喝一声：“还有谁来？”
台下一时间无人敢应。
“既然没有，那就自行分组，直至战出五百人。自认为有能力的，直接来找我，我随时奉陪。”苏言说着，将翊华收入鞘中，等待下一个挑战者。
士兵们只是散开，并没有去找她，苏言摇摇头，叹了口气，正想跟站在一旁的宋宇抱怨一番，一扭头却发现宋宇不见了。估计又是去找大哥了吧，苏言想。
她就地坐下，合上双眼，兵器相撞的乒乓声震天动地。正当苏言无聊得快要睡着时，有人轻声喊她：“苏姑娘。”
苏言微微睁开一只眼，那人继续唤道：“苏姑娘？”
苏言坐起身来，眼前是一个披挂整齐，身形纤长的士兵，问道：“何事？”
“在下刘慕，见过苏姑娘。”那人温和地答道，“不知苏姑娘可否赏脸与在下切磋一番？”
苏言一听见这个名字，顿时没了困意，迅速站起身来：“刘叔？”
刘慕笑着点头，被飞扑过来的苏言撞了个趔趄，无奈地说：“成何体统……”
“刘叔，我还以为你……”苏言一时间喉头哽咽，也不管刘慕身上还穿着坚硬的铁甲，只是紧紧搂着他。
刘慕拍拍她的背：“好啦，这要是叫士兵看去，你还如何带兵。”
苏言这才放开刘慕，却听刘慕说：“我现在可是大头兵一个，可比不上你。我是来找你切磋的，不是来享受重聚喜悦的。”
苏言笑了：“那好啊，刘叔，我随时奉陪。”
利剑出鞘，刘慕直立原地，等待苏言的进攻。陈峰他自己是用刀的，生怕苏言将使刀的刚劲打法用在剑术上，所以在教苏言的时候总会叫上刘慕。
苏言非常了解刘慕的剑法，但从小到大还没有赢过一次——刘慕的严防死守是出了名的。他从不贸然进攻，总是等苏言心焦气躁露出破绽之时，再一举击败。面对这样的敌手，需要有非常的耐力和心气。
苏言深吸一口气。陈懿告诉过她，任何人都会出现破绽。她从前擅长快攻，所以刘慕这样的敌手，对她来说是最棘手的。
闭上双眼，苏言仅能感受到翊华在兴奋地颤抖。片刻后，一双眼睛忽地睁开，她的身体也随着双眼的睁开而飞速掠出！
刘慕显然对她的速度惊诧不已，但他毫无破绽地接下了苏言所有的剑招。苏言攻势凌厉，横劈纵砍，刘慕左接右挡，一时间剑剑相击，几乎要撞出火花来。
苏言又想起陈懿的话：“正面不破则攻下盘，下盘不破则虚晃迎敌，若是三次未遂愿，便冒险使身处于高处，虽下盘空虚，然能观敌手之破绽，风险也不足惧哉。”
正面不破，则攻下盘!苏言忽然矮身，右腿横扫而出，刘慕跳起闪避，同时格挡苏言破空而来的一剑，却不料那来势汹汹的一剑竟一触即收，迅速变向，朝刘慕的右腿刺去。刘慕再度跃起闪避，随后一剑挥出。苏言显然没想到他会主动进攻，连忙闪躲，利剑削下她的一绺黑发。
“长进不少啊，苏言。”刘慕轻笑，开始认真对待苏言的攻势。
下盘不破，则虚晃迎敌！苏言左右突进，使用在竹林山时习得的步法，翊华剑反射着寒光，时而轻点，时而重击，叫人摸索不出她的真实意图。刘慕脸色顿时凝重起来，不再死守，转而进攻，虽挥剑速度不快，但总能精准预判到苏言下一秒的位置。
苏言见他开始进攻，心中大喜。刘慕并不擅长进攻，只要他不严防死守，苏言就有的是办法搞定他。
不知何时，苏言和刘慕所在的练武场围上了一圈士兵，一个个看得聚精会神，大气都不敢出。苏言更加卖力:她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在以后的手下面前立威的机会。
苏言步法虽诡，却丝毫没有旁门左道的凌乱之感，手法力道生猛，不像是在使剑，反而像是握着一柄长刀，她施展出了浑身解数，将所有招数毫无保留地展示出来。
刘慕意识到苏言的意图，转攻为守，又开始进入到令苏言最为头疼的状态。真是和铁甲乌龟一样，苏言暗道。
若三次均未遂愿，便冒险使身处于高处！苏言双腿发力，后退两步高高跃起，稳稳落在练武场旁的矮树上。刘慕显然没料到她会忽然抽身，在一瞬间，苏言看到了破绽。
胜负已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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