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晓“告别”了柳虔,向着他所说的那间房奔去,很快,就到了那窗前。
薛晓透过窗户缝,小心翼翼地往里瞄了一眼。
灯还亮着,薛晓气得差点把那窗户给拆下来——那哪里是苏言的房间,那分明是陈峰暂住的客房!他就知道柳虔不会这么好心!
所幸陈峰并没有发现他,这才免去一场尴尬。薛晓一边骂着柳虔一边继续瞄下一间客房:苏言不会住得离哥哥们太远。
结果很不幸,这是陈墨的房间。
陈墨听见窗外有异动,猛地抬头,问道:“谁?!”
薛晓赶紧溜走。
陈墨走到窗边,却什么也没看到,叹了口气,低声对自己说:“看来真得好好休息一番,耳朵都出毛病了。”
薛晓决定下次见到柳虔一定先要揍他一顿。他躲避着巡查的侍卫,竟有一种干起了老本行的错觉。
在下一间客房,薛晓发现灯是关着的。他拿出油瓶,在窗户的支架处涂抹一番,这才缓缓拉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薛晓满意极了。
他往里瞄了一眼,隐隐约约看见客房里摆放着淡粉色的纱帐和绘着春江晚景图的屏风,这定是个女子的房间。
客房里没有一点儿声音,薛晓觉得里面的主人大概是睡了。他可不想一进去就听到女人的尖叫,要是被人抓到他擅闯闺房,这就足够柳虔笑话他一辈子了。
薛晓屏息凝神,想要再次确认里面的人已经熟睡,直到听到了平缓的呼吸声,这才放心从窗户翻进去。
桌子上的剑是翊华没错了,可床上好像没人,难道苏言还没回来?薛晓想着,绕过屏风——
接下来的一幕吓得他差点跳起来!
只见屏风后面雾气袅袅间坐着一只大木盆,盆里竟躺着一个人,隐隐约约能看见苏言背对着他,那纤细的后颈毫无防备地露在他面前,再向下便是两块对称的蝴蝶骨。
月色如水,苏言便仿佛浸在这月光中,背脊侧边有一块狭长的伤疤,大抵是落在这身体上的时间有些长了,本血红色的伤疤变成了略紫的深褐色,更趁得那块背如玉般润白。平日里高高束起的秀发此时分成两股,一左一右地搭在肩上,末端散在水中,是薛晓从未见过的柔顺。
薛晓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先闭眼还是先撤到屏风后面,于是干脆将两个动作一起做了,还好动作比较轻,没有把那屏风碰倒。
他觉得此时自己的心跳震天响,几乎要爆炸一样,还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屋里蒸气太盛,薛晓觉得有点胸闷,气血不断地往头顶冒,又觉得浑身发热,赶紧退出去,在外面清凉的空气中大口呼吸。
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薛晓骂着柳虔,又听见侍卫靴子踏地的“嗒嗒”声,四下张望无处躲藏,情急之下居然脑子一热又从窗口翻了回去。
话说这丫头居然泡澡也能睡着了,这两天到底是有多累……水都要凉了,这样下去她会着凉的。
想到这里,薛晓咽了咽口水,看见旁边的架子上放着浴巾和换洗的衣物,于是悄悄走过去,打算用那条浴巾把苏言捞起来。
为了防止苏言发现,薛晓想了片刻,最终拿出随身携带的胭脂盒子,施展易容术。陈温太矮,陈峰又太高,他最后决定把自己化成陈墨的模样。不需要太精细,毕竟屋里很黑,只有月光照明而已。
他在心里默念要冷静。这时候倒是恨自己当初犯懒,在宫里没有听那老先生的话,不然他把清心诀背下来,估计现在也不会这么难受。
反正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女孩,怕什么,又不是丹姐那么大年纪,就当是捞自己掉进水里的小妹妹了。
反复在心里暗示了一遍,易容成陈墨的薛晓拿起大浴巾走到苏言跟前,好在水被皂角和香料染成了玫红色,再加上屋里黑,他也看不太清楚。他用手在苏言眼前晃了几下,又轻戳她的脸颊,再次确认她睡熟之后,这才把她从水里捞起来,用浴巾迅速包住她。
他抱着苏言,比当初抱那全天下只有一件的珍品单弦琴还要小心,生怕扰了她好眠,更怕她忽然醒了发现有个人抱着她。
苏言均匀地呼吸着,没有丝毫要醒来的征兆。
薛晓这才稍稍放心,又不敢帮她穿上衣服,只好掀开纱帐,把她轻轻放在床上。
薛晓戴着黑色手套,此时它已经湿透了,水有点凉,他不敢想象这丫头到底在里面泡了多久。再没人把她抱出来,她不是被水冻醒就是睡到天亮……不管怎样都会着凉的。
薛晓摘下湿透的手套,把水拧进盆里,又看着自己的右手,一阵出神。不知是因为身材娇小还是什么其他原因,苏言抱在手里出乎意料的轻,又柔软得很,不像是习武之人的身躯。
苏言被他手忙脚乱地塞进被子里,居然还没有要醒来的意思,只是那湿漉漉的长发散落在床上,把被褥和枕头也一并打湿了。薛晓叹了口气,见她睡得熟,胆子也愈发大起来,竟决定先帮她把头发擦一擦。
他拿着那浴巾坐下来,把她的头放在自己腿上,把一头黑发包进浴巾里仔细揉擦。苏言身上一如既往地散发着桂花的甜香味道,丝丝缕缕钻进薛晓的鼻腔,他怀疑这丫头是不是桂花树成精了,才会那么喜欢桂花,连洗澡用的皂角都是桂花味道的。
待到她头发不再湿嗒嗒地滴水了,薛晓这才决定赶紧溜掉,这地方他算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薛晓把苏言的头放回枕头上,掖好被角正要离去时,两条白皙的藕臂竟环住了他的腰!他像是石化了一般,一动都不敢动,心脏在胸腔内狂跳。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薛晓彻底乱了阵脚,在心脏的狂跳声中,听到苏言软软的一声轻唤:“别走……”
薛晓想起苏言睡觉的怪癖来。这丫头在竹林山时就这样,睡觉总要抱着点什么,不然就会做噩梦,最后惊叫着醒来,一夜都睡不安稳。不同于陈府,竹林山上又没什么东西能让她抱着睡觉,于是那阵子便是陈温陪她一起睡。薛晓还嘲笑过苏言,说她跟离不开娘亲的小屁孩一样,结果被苏言追着打了好长时间。
眼下这毛病估计是又犯了,薛晓想道,有些僵硬地转过头去,却发现苏言杏眼微睁,竟是醒了过来!薛晓大惊,想要挣脱她逃跑,却又想起来自己早就施展过易容术,苏言此时应该认不出他来。
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有先见之明了。
“大哥,你怎么……”苏言半睁睡眼,长如蝶翼的睫毛微微颤抖着,略带困意地叫了一声。
声音很小,软绵绵的,并不像她平时说话嗓门那样大,此时却是勾人得很。抱着薛晓的腰,又闭上眼睛,呼吸却没有睡着时那么轻。
薛晓尝试站起来,可刚刚动了一下,苏言环在他腰间的藕臂搂的更紧了。苏言翻了个身,面朝着薛晓,若不是隔着一条厚厚的棉被,他怕是要更难过。
薛晓叹了口气,只能等她再次睡熟了。
月光从半开的窗户洒进客房内,在苏言微微泛红的脸颊上投出一块皎洁的光晕来。薛晓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然后就看到她从锁骨下方一直向下延伸的一道伤疤。兴许是刚刚愈合不久,伤疤还覆着新长出的皮肉,和她皮肤的颜色不太一样。
这么大一道伤疤,到底是怎么搞的?!薛晓忍住想要掀开被子查看她伤口的冲动,又见苏言肩上臂上留着大大小小的伤疤,心脏一抽一抽地痛起来。
明明是个女孩子……
她因翻身露出的脚踝上也青一块紫一块,本该白嫩的脚因长期习武,有一点点走形了,布满了茧子。再一看环在腰间的两只小手,左手倒还好,起码是细嫩白净的,右手却因为长期持剑,指尖,指肚,虎口,掌心边缘都覆着一层厚厚的茧。
若是个寻常姑娘多好,找个好人家嫁了,幸福平安地度过一生,也不会受这么多的苦,不会上战场,更不会遇见他薛逸尘。
薛晓掏出笛子来,吹起一曲柔缓的歌。苏言在轻柔的笛声中渐渐睡去,环在他腰间的手也稍稍松开了一些。
薛晓忽然又舍不得走了,想要守着她,保护她,不让她受一点伤害。
可转念一想,这事儿到底也轮不到他来做,毕竟她有三个疼爱她的堂兄,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比薛晓更了解苏言想要什么。
薛晓将右手放在苏言颊上,大拇指轻轻抚了两下,她的脸很软,却是比住在竹林山时更加消瘦了。
确认苏言再次睡熟以后,薛晓把她扣在一起的双手松解开来,又在她怀里塞了个枕头,正如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关上窗户,离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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