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言好不容易进入比赛场馆，抽过了签，就和那些少年，青年一起，在场地边缘坐下。看了一圈，她也没发现有和她一样的女孩子，不禁有些失落。
听说少年组有女孩子呢，好像还是柳虔的后辈。苏言想着，忽然一个穿着暗绿色衣裳的少女就出现在她脑海中。
苏言想道：她大概是上次伏击我们的那个人吧，好像是哑巴来着，她清瘦的胳膊居然能拉动那把大弓，这点至今让她记忆犹新。
离比赛开始还有一个时辰，周围几个年龄相仿的少年都围成一圈，更大些的则都与自家武馆的弟子谈笑风生，苏言不属于任何一个武馆，又谁也不认识，只好独自一人坐在木地板上出神。
薛晓怎么还没回来……不会是临阵脱逃了吧？柳虔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不过他名气这么大，八成又被围住了吧。
忽然听见“咚咚”两声鼓响，整个场馆居然一下子安静下来，纷纷抬头看向最上面的看台。看台上面站了个蓄着胡须的中年人，看上去精壮而不失风度，应该是个习武多年的高手。
薛晓说过，地下城武斗大会并不是个很高规格的比赛，真正的高人都对此不屑一顾，要不就是带了自家弟子来，与别人比谁教出来的学生更厉害。
如果苏言不是倒霉到极点，她应该会和四个青年人进行车轮战，最后决出第一。
那中年人说了一些漂亮的场面话，大概是欢迎各地的习武之人不辞辛苦地前来比赛，武斗大会的规则与意义之类的，然后拿出一摞厚厚的册子，宣布抽签分组的结果。
苏言有点紧张，将红色的木签子紧紧捏在手里。虽说这一个月里她的实力突飞猛进，可她还是希望自己能走得远一点，起码不要第一轮就被淘汰了。
念了太多名字，那中年人似乎是口干了，从桌上端起茶盏，在众人面前毫不忌讳地仰脖将茶水一饮而尽，然后继续宣读。
这人还真是豪爽，苏言想。
“青乙第十七组，苏言……”
忽然被念到名字，苏言一个激灵，然后竖起耳朵听与自己同组的人名。
“……苑青，纳兰征遥，钱筝……”
“苑……青？”苏言喃喃着重复这个名字，原来青年组不止她一个女子吗？她一时间不知该欣喜还是该不安——苏言下意识认为，能参加这个比赛的女子定然身手不凡，若是第一局输给了一个女子，她会觉得很遗憾。
不知何时，她已然是把自己代入进一个男子的身份里了。
听到自己名字的人都捏着自己的木签子，去找和自己签子上刻字相同的人。苏言再一次端详自己的那支红色签子，发现上面用端正的楷体刻着数字“拾柒”。
就在她看着那个数字出神的时候，她的右肩被拍了一下。苏言回头一看，看见一身黑衣和那张熟悉的脸。
“薛晓，你刚才去哪里了？我找了你好久……”苏言转过身来问道。
“去见了一个熟人，”薛晓轻描淡写地应答，然后就转移了话题，“你是哪组的？我被分到了青甲第八组。”
正是因为这个新赛制，苏言不会碰到柳虔和薛晓——青乙组都是十六至二十一岁的人，而薛晓今年刚好二十二，变成了青甲中年龄最小的人之一。
不得不承认，这对苏言来说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你在听吗？”薛晓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这就吓傻了？”
“你才吓傻了呢，我在青乙第十七组。话说刚才不是已经把所有人的分组都说了一遍吗？”苏言拍开他的手，白了他一眼。
“我说了，我刚才在和熟人说话。不过老沈也真是傻，居然直接把那么多名字都念了……他若是没点内功，这嗓子估计都要喊哑。”薛晓收回被苏言拍红的手，夸张地吹了吹。
“那你和谁分到一组了？”苏言问。
“我都不认识，所以应该没啥问题。”薛晓颇有自信地说道。
“为什么你不认识就没问题？”苏言觉得莫名其妙，于是又问了一嘴。
薛晓理所当然地说道：“厉害的我肯定都认识，至少听过名字，没听过名字的不就是不认识么。”
苏言一时不知如何反驳薛晓——她忽略了这个人极其广阔的人脉。
“薛逸尘！”有人叫薛晓的名字。
他扭头对那人挥了挥手，回道：“这里这里！”
很快，三个青年便向他们走了过来。其中两人身着相同的白色道袍，显然是同一门下的弟子。而另一个人穿着普兰色的制服，一脸的不爽。
“真是的，我们找了你半天，你居然在……”那普兰制服的青年皱着眉头说，话还没说完，就被薛晓打断了。
“不要误会嘛，这是我徒弟，苏言。”薛晓把苏言往前一拉，换上了一副标志性的笑容。
“你徒弟？你还收徒弟？”那人大笑，“这丫头片子看着也没比你小多少啊，是少年组的？有十四吗？”
薛晓听了哈哈大笑，而苏言则捏紧了拳头，嘴角礼貌性地弯起来，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
“首先，我不是这家伙的徒弟，”苏言说着，一巴掌把薛晓搭在自己头上的手扇得通红，然后转向那人，正色道，“其次，我今年十八。”
那人也大笑起来：“是来给他送饭的吗？你这小身板打青乙赛，怕不是要被那些人打得站不起来啊！”
薛晓眼看着苏言要发飙，于是十分及时地把她拦在身后，笑道：“那可未必，苏言可是很厉害的。”
“少来了，谁信啊。”
“打赌吗？就赌她能不能进前八强。”薛晓的脸色忽然严肃起来，同时使足了力气按住苏言，免得她又气得打人。
“好啊，别说八强了，就赌她能不能过小组赛，如何？只要她能出小组，我就把身上全部盘缠都给你！”他自信满满地说道。
“成交。如果我赌输了，这玉就归你了。”薛晓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块玉来，在那人面前一晃而过。就这一晃，就把那人便眼馋得不得了——这玉显然是上佳的珍品。
“你这宝玉，我要定了！”他大笑着，狂妄地说道，“你到时候可别赖账！”
“当然不会，我说话算话。”薛晓说，“你们先聊，我陪她去找她同组的人。”
说罢，薛晓就拉着苏言，钻进了人群。
“你居然拿我下赌注！”一离开他们的视线，苏言就气得甩开他，大声斥道，“你心够大啊！”
“你慌什么，又不是你花钱。”薛晓云淡风轻，刚才那笑容也消失的无迹无踪。苏言知道这才是他的真面目——薛晓自己都说过，他其实不喜欢笑。
“你！”苏言吵架永远吵不过薛晓，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谁管你，我要去找同组的人了。”
薛晓摊手说道：“你又不认识人家，到底还是得人家来找你。”
苏言觉得自己若是再和他多待一秒，手里的红色木签子就要被捏断了。
还好，她迅速抓住了离开薛晓的机会。
“请问你是苏言吗？”苏言闻声扭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白色道袍的青年正对她说话。那青年眉眼温润，笑容柔和，声音也温柔似一汪春水，“小生姓钱，名筝，字湫风，见附近仅有你一位女子，便料想是你了。”
“啊，你好。不过苑青也是女子，为何认定我是苏言？”苏言把凑过来的薛晓往旁边一推，反问道。
谁料钱筝听了，居然掩嘴轻笑起来：“抱歉，失礼了。小生想说，其实苑青并不是女子，他是一位公子啊。”
苏言一怔，有些尴尬，觉得脸颊开始发烫。她居然因为名字，把人家的性别搞错了！
“还好苑公子不在，不然他定是要生气的。”钱筝说道，“不过也不怪姑娘，小生第一次听，也是弄错了的。”
真是奇怪，这个人明明穿着道袍，却自称小生，苏言一边和他聊天一边想道，“不过人倒是很不错，一定要和他交个朋友。”
薛晓清了清嗓子，问道：“你可知其余二人的去向？”
薛晓这么突然的一问，让钱筝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三人沉默半天，他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抱歉抱歉。小生方才已经见到了那两位公子，这就带你们去……”
“不必了，带她去就好，我要去那边准备比赛了。”薛晓指指场馆东面。
“啊，失礼失礼，原来是前辈！前辈能否……”
薛晓大手一挥：“我这人不喜欢那么多礼节，免了吧。”
说罢，他就快走几步，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苏言叹了口气，然后转向钱筝道：“不要在意，他就是那样的人。”
“没关系的。”钱筝笑道，“走吧，我们去找那两位公子。”
苏言应了一声，跟在他后面，穿过密密匝匝的人群，其中不乏有对她指指点点的，她都忍着没有跟人家发脾气。
退一步海阔天空，算了算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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